丽梅安静下来,默默坐到我身边。
    有时我想,如果我像千叶宏南那样心狠手辣,事情可能不会像现在这样
    可你不是那种人。丽梅很坚决地说。
    我不知道这样地怜悯他人,珍惜鲜血,到底是对是错?避开了自由军的内战,却造成更大的杀戮,那时候我该怎么办?
    你该相信自己的判断。
    我不知道该相信谁,就算是自己,也不敢完全相信
    我相信你,你做的都是对的。丽梅注视着我,很温柔,黑色眸子里闪动着能溶化什么的光泽。
    可我还是站起身去捡酒瓶,猛灌一大口,于是晕昡又再度降临,嘴里叫道:你相信我――有个屁用?
    丽梅冲上来夺过酒瓶,一仰头将剩下的半瓶喝到一滴不剩,扔掉酒瓶,她摇晃几下倒在我怀里是。
    我真想杀了你她抓住我的衣领,喘着气说。
    为什么?我扶住她,又好像在抱住她,现实在眼前开始虚幻
    不要问我,问你自己。她仰起头,满脸绯红,额上沁着汗珠,嘴唇微微颤抖。
    我不明白
    为什么不爱我?
    什么?我的双腿开始不稳,正在醉掉的我们贴在一起踉踉跄跄。
    为什么不来追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喜欢我?为什么总是不把我当女孩看?为什么要和吴小莹在一起?为什么?你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吗?你不知道我听千叶宏南说你已经死了的时候,马上就晕倒了,醒来就不想活了
    不许你这么想,我喷着酒气,抓紧她的双肩,我身边不可以再死人了,谁都不许死,就算我现在马上死掉,你也不准为我而死
    那你爱我吗?
    不许你死
    我问你爱不爱我!
    她的喊叫声令我暂时从迷幻中挣扎出来,看清她娇小的鼻子下那温软红润的双唇
    我抱紧她,她没有反抗,我们彻底醉掉了,醉得不可遏止
    头痛痛得发麻。
    揉一下眼睛,扭一下脖子。
    阳光透过窗玻璃洒入屋内,一切很明亮。
    她在我身旁,睡得香甜。
    我也想继续睡着,像她那样,可我已经醒了。
    抚过的脸,轻轻吻她也许,这是另一场悲剧的开始?
    不,从今以后,我必须,保护好她。
    谁也不许动她!
    因为我已经没有更多的可以失去了
    丽梅睁开了眼,一见到我就把头扭过一边。
    你可以走了,昨晚是酒的缘故,我们都喝醉了
    我会走的不过,你得跟我一起走。
    你没必要负责,我自愿的。
    这与负责无关我想回桂林看看,偷偷地,避开官员和记者,我想请你和我一起,不知道你有空吗?
    这算约会的邀请吗?
    长途旅行的约会。
    她扭过头,晧齿轻咬红唇,犹豫了一下,突然坐起身,牢牢抱住我,在我耳边轻声道:我接受你的邀请
    一个月过去了。
    我和丽梅回了桂林,看到一座几乎完全不认得的大城市,只在漓江之畔,象鼻山下寻得了童年的几丝回忆。家乡的小镇则在地图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能从尚未改名的几座山头来推测小镇原告的位置。
    市中心的死难者纪念碑下,我默默站立了一段时间,不献花,也没有躹躬,因为这些对死者来说已经全无意义了,而对于我,精神上的折磨是当然的,也是惩罚性的,任何精神之外的东西都无法表达我的真实感情。我没有后悔,只有痛苦,即使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仍然会选择全胜而放弃保护这些平民,我当时的责任不允许我感情用事这些,也许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
    我带丽梅去了美国,到了落基山,五大湖区、芝加哥、温哥华、圣路易斯那些我曾经战斗过的地方,我向她讲述一场场惊心动魄的战役,领她拜祭杨正金少将以及无名烈士墓。
    我们也去了墨西哥、巴拿马、巴西在亚马逊河畔的马瑙斯,我在吴明胜墓前请求他宽恕我的失败,并请他保佑我和丽梅。
    在澳大利亚,我陪她拜祭了千叶父子之墓,毕竟,我们和千叶家的人关系太密切了,对与错之外,还有更多的东西留在我们心底
    我们去了地下,在诺尔洞区的月都,我跟丽梅讲了娜可丽的事,并领她去了娜可丽家,可她的家人已经搬走,只遇见那个阿鲁拉祭司,又对我大唱命运主宰一切的调子
    回到南京的第二天,我决定结婚了。
    ――如果丽梅愿意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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