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集训营的坏消息
    根据“有关部门”的调查统计,在2009年,中国从事职业、半职业风水行业的风水师(含算命、神婆兼职赤脚医生)有一百一十万人,整个行业年产值超过一千亿――据传说,北京的金融街、上海的陆家嘴、海航、海尔的总部大厦、奥林匹克公园,甚至武警总医院的大堂,都有着风水的奥秘。
    风水行业因为没有受到相关政策的允许,一直处于半地下状态。
    虽然风水已是企事业单位、政商各界人士间流行的“业务”,但它依旧属于灰色地带,不为大众所知。
    我之前提过,整个南方省的市场基本上已经成熟,各个城市都有一些行业翘楚,这些我们也调查过了。老万跟我提起的金星、福通源和萃君这三家,基本上垄断了东官乃至周边卫星城镇的相关行业,是航空母舰型的存在。只是我有些奇怪,这三家大公司跟我们,有半毛钱关系?
    然而风水师和武馆一样,都属于注重旧传统的行业,就像叶问先生流落香岛时开武馆需要证明自己、去拜码头一样,在东官开这么一家风水公司,也必须要向他们三家联盟递帖子,尊重一下长辈的意见。
    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要得到三家联盟的入场许可证,然后才能够在东官这个地界,开门做生意。
    以上,便是三家联盟过来邀约讲数,所要表达的意思。
    我和杂毛小道拉上窗帘,躲在阴暗的办公室里面,一齐骂娘――这些狗东西,还真是看得起自己,当自己是旧上海青帮常申凯的拜把子兄弟了!不过骂完之后,我又拿起了电话,拨通了这里地头蛇赵中华的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破烂掌柜的思索了一会儿,告诉我们:金星的老板李永红是解放南方的东野老部队子弟出身,红三代,跟南方很多老首长都有关系;福通源的朱意是南方特勤局张伟国的人;而萃君顾问公司的吴萃君,是香岛易学研究会的成员,而香岛易学研究会的背景又是港府。
    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得,都有大来头。
    我问如果不鸟他们,会怎么样?
    赵中华沉吟了一番,说:“你们应该是在什么事情上面惹到他们了,到时候肯定会泼脏水,黑得你们连屎都要出来。而且还会设立行业壁垒,让你们处处碰壁――我估计这一次多半是朱意打的先锋,因为你们毕竟刚刚得罪了龙虎山,而张伟国又是袖手双城赵承风的人……”
    我两眼一翻,感情这里面还牵扯了这么多道道。
    杂毛小道一拍大腿,说:“丢,怕个毛,三个欺软怕硬、胯裆里没卵子的老油条公司,老子未必会怕他们?我们文的武的都在行,外面这一伙人看着,何必露这个怯?”――我知道杂毛小道说的是什么:湾浩广场在那莞太路上矗立了十年,年年闹鬼,这三大风水公司也没有放一个屁。现在来欺负我们这种新开的小公司,倒是底气十足,我们怕甚?
    当下我们把窗帘拉开,外面少有的艳阳天。推开门,我对外面的一众员工笑容满面,激动地说:“我们茅晋事务所扬名立万的日子,就在周六了!”
    听到我这自信满满地话语,所有的人都笑容洋溢,欢呼起来。
    人前撂狠话畅快,我们在背后却自然要做足功课。三大公司联名邀约的事情经过苏梦麟之口,传到了远在香岛的顾老板耳中,立刻就打电话过来了解情况,还问有没有把握?杂毛小道说:“无外乎是文比武比两种情况,咱走南闯北,见过的怪事比这些风水老爷们弄过的宅子还多,怕个鸟?”
    顾老板满意地点头,说周六他一定赶过来助阵。
    我一阵无语,这货莫非是过来瞧热闹的?
    随后公司的另一个股东李家湖也打来电话,他已然知道了情况,向我们道歉,说这事情的由头,估计还是他那里引起的――我们现在接的那个楼盘,老板本来是打算给萃君顾问公司做的,后来碍于面子就交给了我们。这样一笔大单,像煮熟的鸭子飞走了,萃君顾问公司的女老板吴萃君自然怒火中烧,估计旁人再撺掇一下,就出的这事儿……
    不然,就我们这么小的一个草台班子,人家也未必能够瞧得上我们。
    就像武馆,人家是正正经经地开门招徒弟,而我们则还属于街头卖艺的那种。
    我笑了,说:“如此甚好,我最近还在担忧如何打开局面呢,这下可好了,三大公司跑过来给我们当垫脚石,这种瞌睡了有枕头的感觉,不要太好了噢?”李家湖听我说得如此自信,也来了兴致。说他把最近的行程调整一下,周六也一定过来捧场,免得让人家弱了咱们的气势。
    我笑着说好。犹豫了一阵,问他女儿雪瑞是不是已经去了缅甸?
    李家湖说:“是。那妮子倔,那么危险的地方都硬是要一个人去,本来说好和她师父一起去的。后来不知道听了哪个短命鬼的话语,便想着孤身前往,我哪里敢让她冒那个险?好说歹说,才安排了一个女保镖――就是崔晓萱,跟我手下结婚的那个――一起去了。一个星期了,据说还在山窝窝里。”
    我汗颜,好像我就是他口中诅咒的那个短命鬼。
    我开解他,说:“你家女儿是个有福相的人,而且她跟苗寨里的那神婆十分投缘,出不了问题的。”
    李家湖摇摇头,说:“搞不懂你们这些东西,反正我现在对她的想法不多,能够平平安安地过一生,也就是我这个当父亲的最大的心愿了。”
    第二天是周四,杂毛小道坐镇事务所,温养他的血虎红翡和雷罚,而我则跑到城南去找收破烂的掌柜赵中华,商讨对策。赵中华也正好想找我。他告诉我,本年度特勤局春季集训营的名额,陈老大已经帮我给弄到了,手续已经在这边办理了,过几天会正式通知我去集训营报到的。
    我问去哪里,赵中华说:“有两个地方备选:一个是皖南黄山,一个是滇西怒江。最终定哪里,现在总部还在紧急磋商。不过这次集训营的总教官已经确定下来了,是总局业务一司的慧明大师。他可是西南局的老资格了,甘省悬空寺出身,精修佛法,一等一的厉害。他为人严厉,从好的方面来讲呢,你出来之后的进步会很快;从不好的方面讲,估计你要吃很多苦头了――为了提高实战能力,一般这种集训,都是有死亡指标的,务必小心。”
    我一听到“慧明”这两个字,顿时就一阵头大。这位大师,不就是在青山界死于武警小周手里的那个贾微的父亲吗?一想到贾团结老先生将近八十岁的高龄,还要参加我们这帮菜鸟集训营,我心中就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我问能不参加吗?赵中华像看怪物一样瞧我,说:“陆左你没毛病吧?你知道陈老大为了给你增添这个名额,花了多大的劲儿吗?别说这种没有用的话,争取在那里学到更多的东西,也不枉陈老大为你奔波忙碌。”
    我十分郁闷,大师兄的情分我领了。但倘若这总教官是慧明老和尚,我怕我就是那个死亡指标。
    我一时间头疼得厉害,竟然忘了最开始过来找赵中华的目的。
    直到他问我,我才想了起来。
    赵中华跟我分析,说:“李永红这个人呢,虽然是根深苗正的红三代,但是为人精明圆滑,上下关系都打点得很不错,他专门做衙门里的生意,能量很大,按理说应该是被后面两家绑上了战车,所以这个人可以团结,不要死磕。朱意这个肥猪,以前是张伟国的小弟,后来在老张的帮衬下搞起来的福通源,为人嚣张,手下有两个风水师,一个叫做翁天翔,一个叫做蒋楠,都是易学研究会的成员,有些本事,估计他也正是那挑事儿的人。至于吴萃君,这个女人是香岛一个收山老师傅的小女儿,家传的本事,十分厉害,到时候你们都得小心了。”
    我问跟这些人讲数,到底是文斗还是武斗?
    赵中华一脸怪异,说:“你有没有用脑子想问题?倘若是武斗,这些人加在一起,都顶不住你一条金蚕蛊的毒性,自然是跟你文斗啦――不过也说不准。朱意和吴萃君这两个人的性子,一个阴沉一个暴烈,既然这么有把握地下战帖,说不定会请外援镇场,到时候打斗起来,自然也能够将你俩压住的。”
    我和赵中华商谈了一下午,他说他到时候会过来给我撑场子的,至少不会让他们乱来。
    我依旧觉得心有忐忑,三大公司来这一手,自然准备充分、觉得万无一失的,而我们却属于被动的一方,见招拆招,自然十分不爽。我回去之后,将这些情况作了汇总,说与杂毛小道听,他浑不在意地说: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我一阵无语。想到文斗的事情,当夜不眠不休,又重新温习了几遍《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中占卜、祈雨、圆梦、躯疫、祀神、坛蘸、布道的内容。
    星期六早上,我、杂毛小道带着老万和小俊,乘车前往东官讲数最有名的茶楼锦绣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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