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忘记昨天方远来找她的事情,桑白试探往那边走着,不忘频频回头看向身后的保镖,谁料他们都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跟着她,似乎像并不知道她要去哪里一样。
    桑白不知道这是赵纪宁的吩咐还是其他,但是既然对方默认了,她也没有任何顾及,加快脚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她很快来到了昨天的这个地方,那架木梯依然在那,方远穿着白衬衫站在上面,正在面前墙壁上作画。
    桑白才发现,原来当时树影遮挡的背后,竟然是一幅未完成的画作。
    “依白!”方远看到她很惊喜,立刻放下手里画具迎了上来,桑白对他微笑,“不好意思,你昨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方远面上犹疑,看了看她身后的保镖,才开口:“我想邀请你做我的模特。”
    他侧身,露出了身后初具雏形的画,上面是一个女人的侧影,虽然寥寥几笔未成形,却能让人从中感受到难以言喻的触动。抽象、美丽、柔弱又拥有无与伦比的风情。
    “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是我心中的缪斯女神,依白――”
    “可能不太方便。”桑白打断了他的话,面露歉意,“很抱歉,如你所见,我的自由是有限的。”
    方远脸上的热烈和沉迷也被收起,他看到她后头跟着的保镖,联想到昨天那栋戒备森严的别墅,他后来打听过,那栋别墅的主人是个年轻男人。
    他目光再度落在桑白脸上,忽然看到了她唇上的伤口,他想到什么,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依白...”许久,他欲言又止,低头避开了那些保镖视线,对她低声道:“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尽力试着带你离开那里...”
    桑白听到他的话语有短暂的惊讶,她想了想,很快摇头,“不用了,谢谢你。”
    她直视着他,认真说道:“我这次过来就是想问问你昨天有什么事情,现在事情说完了,我先回去了。”
    桑白欲走前,又想到什么,回头,“对了,你下次不要再直接过来找我了,我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她说完离开,没有看到后头方远失望的眼神,他仰着脖子望着她的背影,不自觉握紧了双拳。
    -
    桑白回到别墅,心情没有太大起伏波动。
    其实她最开始是迫切地希望离开的,但现在系统回来了,走并没有任何用处,她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就是为了赵纪宁。
    外面花园里的玫瑰花开得正好,桑白上午运动了一番出了点汗,洗漱完稍做休息后,换了一条长裙子下楼看书。
    别墅甜点师的甜品手艺特别好,配上红茶,一个下午就悠闲过去。
    傍晚时分,夕阳变得温和,遥遥坠挂在天边,整个画面都是油彩般的红,桑白提着篮子,去外面花园摘玫瑰花。
    这是她从前作为丁舒颜时的习惯,总爱在傍晚或清晨到花园摘点鲜花插在花瓶,来到这边后,桑白一开始以为花园里那些花不能随便碰,直到经常看到餐桌上的插花,才知道是可以随意采摘的。
    不过要是她再观察仔细一些,就会发现,那些花和花园里种的并不一样,都是定期从外面送进来的。
    桑白提着篮子花剪准备出去时,一旁女佣露出欲言又止,她正想上前提醒,另一位管家模样的人拉住了她。
    赵纪宁曾经吩咐过,别墅里的一切她都可以动。
    正值盛夏,园子里的花开得正好,桑白弯下腰,把垂落下来的头发挽到耳后,伸手剪下了一支玫瑰。
    娇艳欲滴的花朵在阳光下鲜嫩动人,没有哪个女人能抵挡住鲜花的魅力,她不自觉露出一个微笑,低头把花放进了篮子里。
    赵纪宁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她剪花的小动作一模一样,会不经意挽头发,低眸微笑,总是穿一条长裙子,行走间柔软的裙摆擦过白皙小腿,脚踝骨骼纤细。
    这片玫瑰开得生机勃勃,大朵大朵盛放,桑白心生喜欢,不一会就剪了大束堆满了编织篮,鲜红的花朵在篮子里紧挨着,可爱惹人,桑白低头端详,刚准备要进屋,头顶传来一道熟悉声音。
    “下次穿白裙子。”
    “...?”桑白抬起头,看到不远处赵纪宁,她无比困惑,打量了眼自己今天身上这条深蓝色吊带长裙。
    蒋依白身材和丁舒颜很像,都是冷白皮,同样高挑比例完美,但是蒋依白更为单薄瘦弱,吊带下露出她极为清瘦漂亮的锁骨,蓝色把她的白皮肤衬得更外晃眼,换完这条裙子出来在镜子前时,桑白还满意地多端详了几眼。
    “为什么?”她指责:“难道我现在连穿衣自由都没有了吗?”
    赵纪宁没有和她争辩,只是风轻云淡转身,丢下一句,“白色更适合你。”
    根本不算解释的解释。桑白如今就爱和他唱反调,喜欢她穿白色,好,待会她就把衣柜里的白衣服都丢掉。
    她这样想着,还是跟在他后面走进去,打算先处理了篮子里这些花。
    一半插在客厅,一半插在她房间里,如果还有多出来的可以做成干花持久保留,刚才她一不小心好像摘多了,桑白在心里懊恼。
    赵纪宁今天破天荒没有一回来就待在书房,他坐在客厅一张沙发椅上,随手拿了本书在看,封面是一本国外知名小说,讲得是中世纪时期,一位年轻男贵族和大他二十岁妇人相恋的爱情故事。
    桑白给手里玫瑰剪刺的动作忽的停住,她想到什么,陷入怔神。
    用完晚餐,桑白准备上楼,她今晚格外的沉默,餐桌上基本只能听到餐具碰撞的声音。
    “我吃好了。”她低声道,赵纪宁看她一眼,没说话。
    桑白躺在床上,在心里过滤了无数细节,其实关于第一个世界的事情她已经很久没想起过了,变成乐白之后,她时常幼稚,很少会有丁舒颜的影子,但是蒋依白...
    两个人几乎是年龄相当,条件相当,再加上和从前相似的环境,桑白不自觉就捡回了当年的习惯。
    她一遍遍的回想曾经和赵纪宁一起生活的细节,想到最后,不知不觉睡去,醒来不出意外又是两个大大黑眼圈。
    桑白对着镜子端详片刻,突然把头发扎成了高马尾,还换了一身黑色衬衫和长裤。
    下去时佣人们见到她都纷纷带上诧异,这位蒋小姐在这边住了将近一个月,每天基本都是随性而慵懒的连衣裙长发,早起连打个哈欠的样子都懒洋洋的好看,今天突然换了种风格,还有点不适应。
    赵纪宁也看到了桑白,他目光从她今天的装束上流连过,脸色微沉,却没说什么,桑白权当假装不知道他的不愠,淡定自若的装傻。
    当天下午,赵纪宁秘书领了一群人走进来,每人手里都拎着好几套衣服,从门外鱼贯涌入后分别站成两排,男人恭敬又不容置喙地冲她弯腰开口。
    “蒋小姐,这些都是先生吩咐给你的送得衣服,您看看喜欢哪些随意挑选。”
    桑白抬眸一看,面前几排整整齐齐的白色半裙上衣连衣裙,全是柔美娴静的风格,像极了她从前居家时穿得每一件。
    桑白愤怒又心惊,不掩怒气道:“拿回去,我一件都不喜欢。”
    “抱歉。”男人冲她礼貌颔首,随即回头,对后面毫不留情地吩咐。
    “把衣服都直接送到蒋小姐房间,动作麻利点。”
    一群人涌上二楼,桑白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她衣柜搬空,全部填上今天送来的这些衣服。
    整个柜子都被占据得满满当当,清一色的白,桑白气得发抖:“你告诉他,我就算死,就算裸奔,也不会穿他送来的这些。”
    “先生说了。”对方依旧恭恭敬敬的,“他尊重您的穿衣自由,只要在这个房间里,你想穿什么都可以。”
    所以他的意思是出了房间到他眼皮子底下就必须穿他送来的衣服,行动自由和穿衣自由只能二选一了?
    很好。
    桑白点点头,愤怒却又没骨气的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真是风水轮流转,她怎么也想不到她桑白也有这样受制于人的一天。
    忍住吐血的心,桑白从里头随手拎出了一件白裙子换上。
    几分钟后,她端详着镜子里的人,不得不承认。
    ......这个小崽子眼光还挺好的。
    比起她那套纯黑色特工风衬衫长裤,好看了不止一个档次。
    布料轻薄柔软,走起路来仙气飘飘的,剪裁和设计也不是市面上常见的款式。即便每件衣服上的吊牌都被剪掉了,也可以看出价格不菲。
    桑白在这个瞬间,脑中突然出现了她在贴吧看到的那个“大佬手中金丝雀”的帖子。
    生平第一次,她有种被霸道总裁包养的错觉。
    第64章 (轻吻)
    即便如此, 桑白还是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她今天没有下去吃晚饭,一整晚都把自己关在了房间,第二天也是特意磨蹭了一早上, 等到赵纪宁出门后才下楼。
    如此躲了两天, 两人都没有碰过面,第三天时, 桑白穿着睡衣在床上看书,门外有脚步声,似乎在徘徊, 许久后, 又归于安静。
    她手里的书放下了一瞬,权当不知道。
    桑白和赵纪宁的无声对抗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原因是一份报纸。
    赵家每天都会惯例收到订阅的全球商业报纸,佣人早上收来放到餐桌旁固定位置,大部分时候是赵纪宁在看, 他看完了经常随手扔到一边等人来收拾。
    桑白就是下来吃早餐时看到的,桌上放着那份报纸,她随意一瞥,目光突然顿住。
    上面用黑字印刷着大大的标题,感叹问号十分抢眼。
    “晟瑞集团再次开启大量恶意收购模式, 这次遭殃的又会是谁?!”
    “系统。”桑白立刻在脑中呼叫。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一开始就和你说了,要阻止他恶意收购攻击其他企业。”
    “可是之前没有听到任何消息啊!”
    “那是因为时间还没到。”
    “.........”
    “那怎么办?”桑白慌了。
    系统默默退下,“...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我、我能咋办啊?”她还在和赵纪宁僵持冷战, 两人关系几乎降到冰点。
    .........
    桑白郁郁了一整天, 晚上想到即将要面对赵纪宁, 更加心烦意乱,她干脆称病躲在房间里, 让门外上楼来请她吃饭的佣人离开。
    她突然变成了鸵鸟心态,无精打采蒙在被子里,只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实在不行就直接硬着头皮上...他总不能杀了她。
    桑白闭着眼睛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外面一道慌张声音,“先生,蒋小姐在房间里...”
    她一咕噜从床上爬起,刚刚坐好,房门就被推开,赵纪宁走了进来。
    好几天没有见面,乍得一看到他,桑白心里涌起一股莫名感觉,而看着床上那个披着头发的女人,赵纪宁亦然。
    “你的脾气还没发够吗?”他淡声道。自从两人重新相遇之后,桑白见到的他几乎永远都是这个样子,仿佛任何事情都引起不了他内心真正波动,情绪变幻得也是让人难以捉摸。
    “如果我说没有呢?”桑白干脆破罐破摔,直截了当,不想再和他虚与委蛇。
    赵纪宁沉默了下,才开口:“那你有什么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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