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容貌生得俊美,身上有股如春月,如白雪的干净气质,看起来像个风流儒雅的名士,一点都不像是在官场中勾心斗角的官吏。
    白玉想到他昨夜的求婚,心里忍不住地感到愉悦甜蜜,但是她还没有答应他,只是答应先跟他回去。
    其实成不成亲,白玉倒不是很着急,重要的是他对她的心意,白玉觉得当一个妻子是比做生意还难的,她得慢慢学着适应,而且她还想贴身跟着沈墨,成了婚的女人是很难再抛头露面的,另一方面,白玉觉得自己还没享受够自由。
    所以再等一段日子吧。他们的亲朋好友都在京城,沈墨又是被贬谪的,这个时刻成亲,能得到多少人的祝福呢?白玉不禁叹了口气。
    听到白玉的叹气声,沈墨忽然睁开了眼睛,对上白玉深深的目光,俊雅的面庞露出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柔声道:“白玉,你又在偷看我?”
    如今沈墨在她面前,倒是有话直说,不会像之前一般,知道她偷看他也假装不知道。
    白玉被当场抓包,轻哼一声,别开脸,娇声道:“谁在偷看你,我这是光明正大的看。”
    沈墨看着变得越来越小女人的人儿,唇角弧度不由加深,忍不住俯身过去,捧起她柔滑的面颊,在额头上轻吻了下,笑中透着宠溺,“我的女人,当然可以光明正大的看我。”
    一股热潮倏地涌向脸颊,白玉有些羞窘,“谁是你的女人,我还没答应嫁给你呢。”被他吻过的额头,仿佛燃起了一簇火苗,白玉脸火辣辣的烧起来,自从两人说开后,她发现沈墨是越来越不正经,甜言蜜语的总是信口拈来,像昨夜连“没有你,快活不下去”这种肉麻的话都说得一脸坦然,也不知是真是假。
    她内心禁不住有些好奇,如果权力与她,只能选一个,他要选权力还是她。
    好奇归好奇,她不会问这种问题。
    “可别让我等太久。”沈墨微笑道,脸上也没明显的失落,见她突然掩唇打了个哈欠,神色有着倦意,知她昨夜没睡好,便柔声道:“困么?困就睡一会儿。”
    白玉困倦地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一重要之事,“沈墨,你来找我,县衙的公事怎么办?”
    “我已经交代许先生帮顾着,无妨。我们抄近路回去,今夜就能到县衙。”沈墨安抚道。
    “还有近路啊?”白玉惊讶道。
    沈墨微笑道:“不然?你以为我能这么快就追上你?”
    白玉亦笑了笑,不再回话,她本来真心决定要走,谁知他会追上来呢,不过经此一次,她知晓了他对她的真心,接下来的日子,她可以完全无顾及地陪在他身边了。
    白玉和沈墨回到县衙时,夜幕已沉。
    白玉正躺在温暖的被窝中熟睡,却被沈墨叫醒,微微睁开惺忪睡眼,看了看沈墨,随即半撑起身子,声音微哑:“到了么?”
    “嗯,下车吧。”沈墨低声回了句,拿过她的裘衣就帮着她穿上,又微笑道:“你这一路基本都在睡,叫都叫不醒,今晚估计是要睡不着的。”
    “不,我觉得我还能睡上三天三夜。”白玉饧涩着眼儿,懒洋洋的,动也不想动,任由他抓起自己的手臂给她套上衣服,白玉看着他慢条斯理却又极其流畅的动作,有些吃惊,这男人好像什么都会。
    白玉摸了摸他的脸,很认真地说道:“沈墨,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像我父亲似的?”
    “……”沈墨先是一怔,不禁失笑,不甘示弱地回了句:“是因为你越来像小孩了。”
    “你胡说,有我这么风情万种,千娇百媚的小孩么?”白玉不高兴地反驳,她可不喜欢人家拿她与小孩比较。
    “是,你风情万种,你千娇百媚。”沈墨微颔首,附和道,帮着她穿好衣服好后,沈墨径自起身,开了车厢门。
    一股冷风瞬间卷入,冻得人头皮发麻。
    “走吧,下车。”
    白玉浑身一哆嗦,暖意瞬间被这股冷风赶跑,白玉瞬间不想下车了。
    沈墨先下马车,随即朝她伸去手,白玉走出车厢,北风扑面,如刀子一般,割得她柔嫩的肌肤一阵阵生疼。
    冷啊,白玉看着他宽阔看起来又温暖的胸膛,秋波一溜,突然哎呦一声,伸手轻扶额头,“沈墨,我突然觉得全身无力,我走不动了。”
    沈墨听她呻-吟的声音,原本还有些担心,直到看到她夸张的动作,听到她中气十足的声音,不禁气笑了,却无奈地背过身子,“上来,我背你。”
    “沈墨,你真好。”白玉笑盈盈地,立刻勾住他的脖子。
    那力气,差点要把他勒死,哪里像她说的全身无力,沈墨反手就在她臀部拍了一巴掌,一本正经道:“你老实点。”
    虽是斥责的话,但听入旁人的耳中却像是在纵容。
    一旁的林立,木然地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天空,他什么都没看见。
    白玉纤指缠着他的头发,旁若无人地娇笑道,“沈墨,你老打我屁股,以后打扁了,吃亏的可不是我。”
    沈墨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耳根一热,想到林立在旁,略觉窘迫。
    林立面无表情地偏了头,继续抬头望天,刚才风很大,他什么都没听见。
    沈墨轻咳一声,佯装镇定道:“走吧。”
    白玉知他不好意思了,安静地伏在他宽厚舒服的背上,唇角禁不住上扬起,忍不住又打趣,“沈墨,你是不是很喜欢我的屁股?其实,我觉得我的胸摸起来手感更好,你觉得呢?”
    沈墨脸上笑容微滞,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微笑起来,“你哪里我都喜欢。”说着很自然地岔开了话题,“你晚上也没吃饭,饿了没?”
    白玉摇摇头,可能一天都没动过,所以倒不怎么饿。
    “再饿也要吃一点。”沈墨温声道。
    “好。”白玉点点头,倒没再讨论臀部的事。
    沈墨暗暗松了口气,这女人,简直让人既觉得头疼又觉得刺激。
    第110章 等我长大,我给你当媳妇儿……
    月亮爬上了树梢,冷月洒下清辉,山下隐约听得几声犬吠,更显夜的寂寞。
    桑落曲着一膝,面色沉静地坐在屋顶上,一袭红衣,发浓如瀑,在浓浓夜色中,如妖魅般惑人。
    他的目光静静地落向那对廊下拥吻的男女,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渐渐蒙上了一层阴霾。
    记忆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
    为什么他记得如此清楚?因为在那之前,春天在他眼里,与夏天,秋天,冬天根本没什么区别,不论是炎热还是寒冷,他的生活始终不变,都是日复一日的练武,练武……
    枯燥,乏味,如同一潭死水。再美好,再生机勃勃的春天,在他眼里,都是一潭死水,他是个少年,但他阴郁,沉默寡言,了无生气,与这片春光格格不入。
    他从来不知春光的美好。
    直到那天,桃花林里来了两名陌生人,一大一小。
    他只看到了那小的。
    小丫头身着粉色的碎花裙,梳着可爱的双丫髻,髻上簪着粉色的桃花,手上还捧着两大桃子,简直通身的粉,被一个高大的男人领着,蹦蹦跳跳而来。
    走进了些,小丫头大约十岁的样子,杏子般的大眼,鹅蛋圆的脸,一笑,粉嘟嘟的颊上顿生多了两个小酒窝,甜得仿佛能盛蜜。
    那一刻,桃花突然开满了枝头,灼灼生辉,烂漫如锦。
    原来春光是如此的美好。
    小丫头一见到他,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将其中一个大桃子递给他,甜甜地说,哥哥你吃桃子。
    正在扎马步的他,担心被师傅责骂,不敢接过,也不敢和她说话,岂料师傅竟破天荒地让他休息领着小丫头去玩。
    他没有和小丫头说过话,他很紧张,甚至觉得脸都红了,好在小丫头自来熟,一直吱吱喳喳的说个不停,她人甜,声音也甜,说话就和黄莺儿唱歌似的,让人听着很愉悦,她自报家门,说自己叫白卿卿。
    白卿卿,卿卿,连名字都和她一样甜。他暗想。
    她又笑嘻嘻的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腼腆着不肯回答,他无父无母,是被他师傅捡的,他师傅是个粗人,自然不会给他起什么好听的名字,师傅很随便给他起了个名,叫大柱子。他不想告诉她,他叫大柱子,但她说不公平,小脸还气鼓鼓的,甚是可爱,他不希望她生气,只能如实相告。
    好在她没有嘲笑他,只是皱皱秀气的眉,一脸认真地说道:“哥哥,你长得这好看,应该取一个很威风的名字。”说着还忍不住吞吞口水,伸手去摸他的脸,仿佛他的脸比桃子还诱人。
    他脸更加地红了,像个害羞的小姑娘,一句话都说不出,还从来没有人说过他长得好看,他屋子里没有镜子,也不知晓自己的长相。
    然自那之后,每每经过有水的地方,他都忍不住对水自照,也开始爱整洁,爱干净,练武出汗之后,一定要到河边洗澡,洗得干干净净才满意。
    白卿卿给他取了很多名字,但她似乎和他一样,没读过多少书,取的名字奇奇怪怪的,不是叫什么豹子老虎,就是闪电霹雳。他想,这跟柱子有什么区别呢?
    他很头疼,说要不就算了,白卿卿却坚持认为大柱子不好听,结果灵机一动,说不如叫擎天柱,这样还威风些。
    他很无语,却又觉得这小丫头很有趣。
    和她在一起,他一直在笑,由衷的笑。在此之前,他仿佛忘记了如何去笑。
    两人到最后,都没取到一个正正经经的名字,小丫头的心思也很快转到了别处,她问:“哥哥,你是不是很会武功?”
    他骄傲的回答是,小丫头天真烂漫的粉嫩小脸顿时露出笑得如同这春天里的花朵一般,明艳,生机勃勃,让人看着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笑。
    白卿卿缠着他给她练一段,他同意了,捡起一个长长的树枝,挑了块空地将自己所学全部展示在她面前,结束之后,她看向他的目光,尽是崇拜之色,她说:“哥哥,你好厉害。”
    他心里高兴极了。
    她笑嘻嘻得凑到他面前,一脸的热情烂漫,娇娇道:“哥哥,你教我练剑吧。”
    “不行,刀剑无眼,你这小丫头片子拿着太危险了。”
    望着眼前这粉嫩可爱的小丫头,他刻意作出摆出大人的模样,指责道。
    小丫头脾气还挺大,立即叉腰,哼了一声,赌气道:“我才不是小丫头片子,哥哥,我父亲说了,让我跟着你师父学武功!你师父不好看,我不跟他做,我要跟好看的哥哥学。”
    他没想到她竟然要跟着他师傅学习武艺,心里不禁十分喜悦,自那开始,他的身后总是跟着一条小尾巴似的小丫头,练武不再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
    看着那对依依不舍告别的男女,桑落拿起酒壶,仰头灌了一口酒,喉咙到腹中,火辣辣地烧起来,有股刺痛感。
    砰的一声,门关上,廊下空无人影,夜仿佛更加寂寥了。
    桑落微仰头,将视线投向星光暗淡的苍穹,握着酒壶的手紧了紧,又突地无力的松开,一双染着醉意的双眸浮起一抹无人理解的哀伤。
    她明明说好要嫁给他的啊……
    仍记得那日,晚霞映照桃花林,整个桃花林如笼罩在火光之中,如梦似幻。
    两人练完剑,坐在一棵桃花下休息,风吹起一阵花雨,落了她一身,他接住了一朵桃花,忍不住把它簪在她的发髻上。
    她脸红红的,仿佛裹了夕阳的醉红,明明萝卜点大的人儿,却害羞地说道:“哥哥,等我长大了,我娶你。”
    他哭笑不得,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白嫩光滑的脸蛋,真是个傻丫头,她怎么能娶他呢?
    他如实回答,惹得她板起小脸,把桃花拿下扔在他怀中,“为什么?”她小嘴鼓成了包子,一双大眼委屈的瞪着他。
    他哪里舍得让她生气,连忙向她解释,告诉女孩不能娶男孩,只能嫁,随即又不好意思的补了句:“你要是嫁给我,就是我媳妇儿了。”
    她立即眉开眼笑,一双明媚的大眼满是喜悦的光芒,她说:“那我长大后,就给你当媳妇儿。”
    你要是当了我媳妇儿,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当时他是这么说的,时隔多年,他依旧记得。他甚至一眼就认出了她,可是,她竟然没有认出他来。
    夜色凄凉,北风狂,吹得人眼睛发涩,桑落眼睛不禁涌起一层薄薄的水光。
    那天,大概也是这样一个夜吧。
    他从睡梦中醒来,然后听师傅说丫头的爹过身了,他大惊失色,第一个念头是她该有多伤心,第二个念头是,她以后不能再来和他一起练武了,心疼与恐慌伴随着他整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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