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纯粹是好意,然而这话听进在屋外人的耳中,便显得刺耳了下,让人觉得她只是怕自己的情郎被别的女人抢走,才故意撺掇他把人送走。
    屋外的人手不禁握紧,隐在暗处的脸仿佛有着一层恨意,似是怕听到男人同意的话,她转身离去,脚步有些许匆忙。
    次日,天刚蒙蒙亮,白玉便睁开了眼睛,从温暖的被窝爬了起来。
    白玉昨夜没有留宿在沈墨那里,因为今日是她正式跟着桑落学武的日子。
    所以她一早便起来做准备了。
    朝阳刚升起,小蕖打着哈欠,揉着困眼,进到白玉的卧室,发现人已经不在了,打开窗一看,见人在庭院中练剑。
    只见她穿着一身湖绿色窄袖紧身衫裙,乌黑浓密的秀发高高束起,插支玉簪,整个人有股说不出的英姿勃勃,无了往日的柔若无骨之姿。
    剑在她手中,如游龙般,气势凌人。
    小蕖看入了迷,小手不停地鼓着掌。
    没多久,红雪也起来了,见小蕖正趴在窗台上,便好奇地走过去看,见是白玉在底下练剑,她是见过白玉舞剑的,已没多大新奇感,看了会儿,便径自去洗漱梳头了,待梳妆完毕,下到楼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白玉刚撇了剑,将袖子挽得高高的,今日天气比昨日还冷,白玉练剑出了一身薄汗,此刻只觉得热,倒不觉得冷。
    白玉径自去水井旁汲了凉水洗脸。
    红雪在旁,见状不禁蹙眉道:“你刚练完剑,出了一身汗,洗冷水容易着凉的。”
    “无妨。”白玉微笑道,拿起帕子拭了把脸,她脸上未擦脂粉,却依旧光彩照人。
    擦完脸,白玉抬头看了眼高高升起的太阳,蹙了黛眉,嘴里嘟哝了句:“怎么还不来……”
    “白玉,桑落公子不是说今日一早便来么?”红雪也看了眼天色,这时候不早了。
    红雪总觉得那桑落公子人不大靠谱。
    “是啊,这人真是说话不算数。”白玉手叉着纤腰,有些不悦道。
    白玉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疏疏懒懒的声音,“我不就是迟了半柱香的时间么?”
    白玉红雪两人同时回头,见桑落悠悠走来,依旧是一袭红衣。
    这人似乎很喜欢红色。白玉和红雪皆暗暗的想。
    及走近些,只见他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此刻黯淡无光,眼底下还泛着青色。
    这人昨夜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不过白玉一点都不好奇他的私事,白玉粲然一笑,一改方才对他的抱怨之色,道:“桑落,我们今天先学什么?”
    “叫师傅,直呼其名多没礼貌。”桑落目光看着她,桃花眼一扬,态度散漫道,“急什么急,我还没吃早饭,你想饿死你师傅么?有没有吃的?”
    白玉早知道此人一出口准得噎死人,她早已经习以为常,此刻也不生气,笑盈盈地让小蕖去准备早膳。
    昨夜白玉向沈墨保证,不会随意让桑落进到她的阁楼中,除了必要的情况下,绝对不会和桑落多说一句话。
    不过才过了一个夜晚,白玉似乎就忘了向沈墨保证过的事。
    外边有些冷,早膳便摆在阁楼的客厅中,白玉红雪也没有吃饭,索性和桑落一起吃了。
    桑落容貌生得比女人美,看起来也挺斯文的,吃相却十分的大老爷们儿,没一刻桌上便风卷残云了,除了白玉面前的一盘她爱吃的小豆沙包儿。
    白玉只当他懒得伸手够,才放过了她的豆沙包儿,白玉怕红雪没吃饱,拿起一个豆沙包儿递给她。
    红雪接过没吃,只是惊奇地看着桑落,不由好奇地问道:“桑落公子,你这是几日没吃饭了?”
    桑落公子懒洋洋地靠着椅背上,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儿,听闻红雪的话,伸出一根食指,漫不经心地笑道:“大概一天一夜吧。”
    红雪惊道:“桑落公子是没钱吃饭么?”看他平日里穿着也挺气派的,不像穷得吃不起饭的人。红雪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她这话好像在瞧不起人,可她真没这意思,红雪有些难为情,正要开口解释。桑落却落落大方地开口道:“是舍不得花。”桑落一挑眉,语气似真似假,又透着一点不正经,“钱都攒着娶媳妇儿呢。”说话间,眼神若有似无地往白玉那瞥去。
    白玉也刚好看向他,注意到他眸中一闪而过的奇异之色,心莫名地狂跳了下,总觉得他看她那一眼怪怪的,然而又说不出哪里怪。
    白玉手拿起豆包儿不紧不慢地吃了口,又抬眸看了桑落一眼,突然说了句:“桑落,不知为何,我看着你,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桑落神色滞了下,随即脸上挂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桃花眼微眯看向白玉,“你这句话老子都听腻了。”
    白玉迷惑地看向他,有些不明白他话中含义。
    桑落一拨额前长发,眯着眼笑道:“我这么英俊,多少姑娘对我怀着非分之想,企图用这句话来勾引我。你是想说你我上辈子有缘么?”
    白玉唇角一抽,呸了声,“少自作多情。”然而想到他方才的吃相和坐姿,又升起一股熟悉的感觉,白玉不禁又追问道:“喂,你是卞州清桐县人氏?”
    桑落哑然,在白玉炯炯的目光中,他突然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我困了,等我睡一会儿。”视线瞥到一旁的西施小榻上,眼神一亮,“一个时辰后叫醒我。”
    白玉还没来得及回话,他人已经风也似地,躺到了那张小榻上,没片刻便梦会周公去了。
    白玉看着那蜷缩在小榻上的大男人,差点没翻白眼,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第115章 你要谋杀亲夫么?
    午时,沈墨自衙门回来,还未换下官袍,便径往后院而去,听林立说,这会儿那女人正在跟着那桑落练武。
    也不知道是怎么练的,沈墨步伐不禁加快些许。
    听林立说,那女人还请他上阁楼坐了,沈墨心里有些不悦,这女人昨夜才与他保证过,绝对不随便让那男人上阁楼,话都左耳进右耳出了。
    沈墨过走廊拐角时,迎面撞见了程慧仪,看到他,程慧仪脸上立即升起一抹欣喜之色,又像是不好意思似的,微低垂了头。
    沈墨看向她,温和有礼地问了句:“程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程慧仪抬眸恰与他温柔似水的眸子对视上,心想揣了头小鹿按捺不住的乱撞起来,她不好意思开口说是去找他的。
    她不想离开这里,一离开她与他就不可能了。
    本来白玉离去,程慧仪还觉得窃喜,可没想到沈墨竟然去把她追了回来,此次过后,她才明白,沈墨对白玉是看重的,她根本取代不了。
    她可以退而求其次,只要待在沈墨身边就可以了,可是那女人为何如此自私,连个人都容不下,非要把她赶走。
    “大人……我……”程慧仪忽然在他面前跪下,红着眼眶哀声道:“大人,你是我们母女的恩人,若非大人,民女无法保全清白之身,如今我父亲已亡故,我与母亲两个没脚蟹女流,无以为靠,求大人将我们母女收留在身边,民女或为侍妾,或为使婢,日日伺候大人,无有不从。”
    沈墨何尝不知晓程慧仪对自己的心思,沈墨有些后悔没有早些把人送走,如今一个桑落已经让他够头疼的了。
    沈墨原本温和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程姑娘,本官身为父母官,理应以身作则,私买民间子女乃是有违法纪之事。”
    程慧仪见他摆起了官威,莫名地有些惧怕,却又哀哀戚戚道:“此事乃是民女自愿的,并不涉及买卖,求大人成全。”
    沈墨轻叹一声,随即把她从地上拉起,温声劝道:“程姑娘你本是书香后裔,何愁配不到好人家,何苦这般委屈自己。”沈墨想到白玉昨夜的话,如今也十分赞同,沈墨看向她,目光有些凌厉之色,语气不容置疑道:“这两日,本官让林立送你们回家,回去之后你不必担心刘暡会寻机报复,本官会派人在暗中保护你们的安危。”沈墨思索片刻,又道:“你若担心婚姻之事,本官亦可做主,帮你择配人家。”
    程慧仪以为他至少会有所动容,却没想到沈墨会绝情至此,让她看不到一点可能性,明明之前他是那样的温柔,为何此刻竟如此冷酷无情,程慧仪不明白。她毕竟是个女儿家,也是好人家的女儿,第一次对男人如此主动,却被拒绝,她心中羞得无地自容,当即惨白了脸,话也没说,就抽泣着跑了。
    沈墨微蹙了眉,抚额叹息了一声,恰林立过来,沈墨便道:“林立你去盯一下程姑娘,莫让她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来。”
    林立方才看到程慧仪哭着跑过,知晓这女子大概是向他家大人表白被拒了,便点头应是。
    白玉有练武的基础,只是后面她刻意将这武术变成了具有观赏性的剑艺,便没有了杀伤力。
    桑落想要试一下她的反应速度以及还剩下几斤几两,便提出陪她过过招。
    白玉也手痒,于是同意了,只是她没想到,桑落竟然一点都不谦让,如此白玉哪里是他的对手。
    没多久的功夫,白玉的腰间,手臂,大腿,后背被桑落用剑身打了好几下,她肌肤经过长时间的保养,十分的细嫩,被他打了那几下,一阵阵的抽疼,估计都里面青紫了,但白玉也不矫情,反而越战越勇。
    臭小子,总有一天她要给他厉害。
    抱着这样的心态,白玉手上的剑越发迅猛,寒芒四射袭向他。
    桑落也不使剑,偏身一躲,大概知晓她发怒了,且战且退,只守不攻,美丽的面庞却尽是沉稳之色。
    白玉虽是不断地进攻着,却渐渐觉得吃力。
    她知晓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他看着她的神色仿佛有着一丝轻蔑,白玉气昏了头,足尖儿离地,集中全身力气,蓦然踢向他的面门。
    桑落偏头,她的足尖儿便擦过了他的肩头,随即玉足被桑落单手握住,白玉吃了一惊,小腿架在他的肩上。
    白玉使劲拽,拽不回来,白玉身体柔韧,也不觉得疼,就是觉得这姿势叫人尴尬得不行,不禁有些羞臊,嗔怪道:“你快放开。”
    桑落见她羞极发嗔,难得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容,低声道:“你还是如此的好胜。”
    白玉心神一恍,觉得他这句话很奇怪,什么叫“还是”,她之前有在他面前表现得很好胜?白玉正要追问,身后却传来沈墨低沉中透着不悦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听闻沈墨的声音,桑落有些悻悻地放开了白玉。
    白玉回眸,见沈墨一袭官袍,快速的走来,神色冷凝,显得有些盛气凌人。
    这男人大概是生气了。
    白玉正要说话,沈墨却一把将她拉到身边,手霸道地搂过她的腰身,不满地看着桑落,修眉凝寒:“练武就练武,做什么拉拉扯扯。”
    他的话语中透着浓浓的占有欲,桑落神色不禁变了下。
    沈墨想到之前与桑落在山林里的对话,心中又开始感到不畅快,懒得再与他以礼相待,“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不希望她被别的男人觊觎。”沈墨先发制人,免得他待会儿又说他有什么权利管白玉的事。
    白玉没想到一下待人恂恂儒雅的沈墨竟然对桑落如此的不客气,还说出什么觊觎这种话,这不明摆着再说桑落觊觎她么?白玉觉得沈墨有些不可理喻了,又对桑落感到一丝抱歉,回头看桑落,见他神色莫测地看着她,随即又漫不经心地笑问:“未过门的妻子?”
    白玉虽然没有答应沈墨的求婚,但她自然不能当着桑落的面再让沈墨下不来台,便支吾道:“嗯……算是吧。”
    算是?沈墨微眯了下眼,心头感到十分不悦,他昨夜色-诱了一晚,结果竟是一点成效都没有,这女人还是犹犹豫豫,不肯应承他的求亲,沈墨看向桑落,脸上也无温润笑容,显得几分冷漠的气息,“今日就练到这吧,桑落公子请明日再来。”
    沈墨说着便不再理会桑落,径自拉着白玉上了阁楼。他得好好再和这女人严肃的沟通一次,不然她当他的话是耳边风。
    桑落没有阻止他们离去,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双眸流露出一丝阴戾之色。
    将白玉拽回卧室,沈墨反手将门闩上,不让人进来,随即放开了白玉的手,大大方方地走到榻前,一撩衣摆,端坐下,墨黑色的眸子紧攫住站在门口犹豫不前的白玉,里面含着一丝厉色,他沉声道:“过来。”
    白玉觉得沈墨近来变了些,身上少了几分温柔风雅,多了些许端肃,尤其是穿着一身官袍端坐在那里,竟有股在审犯人的气势。
    白玉可不是他的犯人,可没由来的就是有些惧怕和心虚,她轻移莲步,龟速地挪到榻前,在他不远处缓缓坐下。
    沈墨有些奇怪地看着她,语气含着一丝不满:“坐那么远做什么,怕我吃了你?”
    没错,就是你吃了我。白玉心里嘀咕了句,不情不愿地又坐近了些,正要和他分辨方才之事,却被沈墨一把拽了过去,整个人扑在他的大腿上,随即柔软的屁股挨了重重两巴掌。
    白玉身子一僵,随即轰的一下,脖子至额头瞬间滢像充了血似的,红成一片,这男人竟然真的打她屁股!
    白玉情绪激动,身子也不禁颤抖起来,刚要骂人,又听头顶上方男人像是置气似的,抱怨道:“记住,我是你男人。”
    说完他便放开了她。
    得到解放的白玉,心头却来了气,趁沈墨不备之际猛地将他推倒在榻,随即跨坐上去,一拳捶在他胸口上,柳眉倒竖,咬牙切齿道:“沈墨,你是不是找死?”
    白玉这一拳力气不小,打得沈墨闷哼一声,沈墨没想到这女人如此凶悍,不禁失笑出声,这一笑,心头的郁闷倒是消去不少,“你要谋杀亲夫么?”
    他这一笑震得她反应过来两人姿势别扭,白玉起了身,轻哼一声,却有些羞意,“我还没答应嫁给你呢,就自称亲夫,你害不害臊?”
    沈墨见她含羞带怯的模样,唇角不禁微微上扬,语气淡定自若:“不害臊。”言罢起身自后拥她入怀,又凑过去轻咬她的耳朵,亲昵地低语,“总之,你是我的女人,除了我,你绝不能与别的男人发生亲密的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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