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颜沫想了想:“咱们躲着她也不是办法,得想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金娘子知道她有主意:“你看咱们应该怎么办?”
    那温氏身后是侯府,他们一介商贾能奈何,这才想让沈颜沫想想办法,回到京都,她才知道沈颜沫被太后收为义女了,也是沫儿的造化。
    沈颜沫提醒:“您是温家的原配夫人,温杰当年停妻再娶,那温顾氏该给您行妾室之礼,你若去告她们,官府应该会把她贬为妾室,到时候谁的面子都不好。”
    金娘子眸中迸射出精光,勾唇轻笑,觉得这主意好,不吝啬夸赞道:“还是你有主意,这个办法好。”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对付公堂,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她也不想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们。她应该给温夫人写封信,让那些人明白其中的厉害,知难而退才行。
    不过她还没写信,温顾氏已经让人找到了温庭。
    金娘子回来了,大家难得团聚。沈颜沫留金娘子母子三人在沈府用饭,午饭后再送他们离开。
    吃饭时,石头扒拉一口饭,将饭菜咽下去:“沫儿姐姐,我许久没见到耀哥儿他们了,想带他们去卿月楼吃饭,还请沫儿姐姐答应。”
    沈颜沫放下碗筷,扫视一眼几个儿子:“你们也想去吗?”
    耀哥儿几人使劲点头,想去,自然想去,他们有几日没出门了,在家闷都闷死了。
    “那就别犯错,犯错就要接受惩罚,说好禁足一个月的,一日不能少。”沈颜沫道。
    石头讪讪地笑了笑:“沫儿姐姐,他们都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们这次吧。”
    金娘子和温庭也在一旁帮腔:“是啊,是啊,你看几个孩子都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们这一回吧,他们再也不敢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次若不是她们师父帮他们挡了鞭子,那鞭子就会落到他们脸上,会不会留疤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疤痕很难消除,朝廷录用官员,破相的不要。”沈颜沫幽幽的说着,没有饶恕几个孩子的意思。
    以前就是太放纵他们了,只要有人求情,她就宽恕他们了,才把他们纵容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从允亲王府回来那天,三人一日未吃饭,饿得头昏眼花,哭着恳求,沈颜沫还是让几人跪了一夜,不给他们一点苦头吃,将来定会栽大跟头,就像这次,差一点就毁容了。若是真毁容了,这辈子就完了,到那时,他们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石头明白了,沈颜沫这次铁了心要罚耀哥儿几人,也不帮着说情了,让耀哥儿几人好好反省,莫要再惹沫儿姐姐生气了。
    耀哥儿几人连忙诚恳道:“娘亲,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就要接受惩罚,莫要再让别人给你们说情了,这次谁给你们说情也无用,就算皇上来了,我也要罚你们。”沈颜沫态度非常坚决。
    沈府这边刚吃过午饭,皇上还真的来了,他也是听说沈颜沫惩罚几个孩子,如今还在禁足,宫里也请假了,一个月后再去宫里上课。
    太后怕几个孩子吃亏,已经派人来说情了,可沈颜沫没给面子,还说了一番大道理,太后也知道沈颜沫是真心疼爱几个孩子,真心为他们好,可孩子们都知道错了,象征的罚一下就行了,没必要真的禁足一个月。
    想想一个月都不能见外孙一面,太后心里面难受,想来想去只能让皇上来说情。
    皇上不愿意来,还说让太后莫要操心,沈夫人是个有主意的,能把孩子教导的这么好,心里有数。
    太后见皇上不愿意来,眼睛像发了大水,泪水说来就来,口里还喊着,明月死的冤枉,死不瞑目,年纪轻轻就走了,留下两个儿子,年幼无辜,亲舅舅也不管了。
    皇上被缠的没办法,这才答应走一趟,小太子也跟着来了。
    正厅内,皇上在品茶:“香气浓郁,口齿留香,不错,好茶。”
    沈颜沫亲自给他续茶:“皇上喜欢就多喝点,您是一国之君,公务繁忙,怎么有空到我府上来了?”意思在说,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明说就好。
    皇上没说耀哥儿几人的事:“太子想耀哥儿他们了,朕左右也无事,就跟过来瞧瞧。”左右环顾吉言,赞美道,“你这府上景致不错,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
    沈颜沫不喜欢绕弯子,直接道:“你也是为了耀哥儿几人来的吧,是太后让您来的,还是您自己要来的?”
    皇上是个深明大义的君主,母亲教导儿子这事,他不会插手,想来是太后让他来的。
    “怪不得你能将生意做得这么大,的确是聪明。”皇上见他已经看破了,也没瞒着,“是太后让朕来的,朕觉得你做得对。可太后找了朕,朕不能不给她面子,只能走这一趟了,你只当朕来游玩便可,无需有压力,朕不会管你如何教导孩子。”几个孩子被教导的很好,说明沈颜沫很用心,也有能力。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规矩不成方圆。若一味的宠溺孩子,孩子早晚成纨绔,百年后到了地下,见了明月,他们真没脸。
    “谢皇上体谅。”沈颜沫听到这话稍稍松了一口气,她虽然找到说辞说服皇上,可皇上若让执意让她放几个孩子出去,她不能不放,不然就是违抗圣旨。
    “你去忙吧,朕随意看看,听闻你在花园里种了不少药草,朕还没见过呢,朕自己去瞧瞧。”皇上说着放下茶盏,起身朝外走去。
    沈颜沫忙让玉荷跟着,若皇上问起药材,玉荷懂得也多,能帮皇上解答。
    叶少甫知道皇上来了,也不装病了,到花园里找到人,陪着皇上下了两盘棋,又说到了孩子的教育问题,一个劲儿说沈颜沫是为了孩子,若是别人,定把孩子养成纨绔子弟。
    皇上落下一颗白子,抬眼看向对面的叶少甫:“你怕朕惩罚你家夫人?”
    “皇上是深明大义的人,就算惩罚也会找正当理由,更不会无缘无故罚人。”叶少甫非常笃定,盯着棋盘,落下一颗黑子。
    他也了解皇上的脾性,不会因为这些琐事故意惩罚人,但有些事情必须做。
    耀哥儿和荣哥儿听闻皇上来了,早躲起来了,他们可知道,皇上不是太后外祖母,不会宠着他们,对他们相当严厉,见了他们总要询问他们功课,比师父还要严厉一些。所以能躲着便躲着,轻易不敢往皇上身边凑。
    几个孩子在耀哥儿的院子里玩踢球,这球是沈颜沫亲自做的,镂空的,用藤条编制的,带着红绳和铃铛,踢出去发出清脆的铃铛声,煞是悦耳。
    耀哥儿刚把球踢给荣哥儿,太子风风火火跑进来,见他们在踢球,停下脚步气喘吁吁道:“可看见你们了,你们不去宫里陪我读书,这日子太无聊,太煎熬了。”
    誉哥儿与太子最投缘,手臂搭在太子肩膀上,提不起精神:“你先忍着吧,我们被禁足一个月,这一个月在家学习,师父教我们。”
    “景王叔叔?”太子知道誉哥儿几人的师父是叶少甫,更觉奇怪,“景王叔叔也严厉,比太傅还严厉,你们居然在踢球,胆子不小。”
    “不是我们胆子大,是师父受伤了,没法教我们。”傲哥儿眉心紧皱,想起叶少甫趴在床上,很是心疼,若不是他们闯祸,师父不用卧床不起,他对不起师父。
    太子也知道这件事,嘿嘿笑了两声:“皇祖母知道你们被禁足,专门找父皇来求情了,相信明华姑姑会让你们出去的。”
    他父皇是皇上,天下最大的官,没有人敢违抗皇上的命令。想来明华姑姑也不敢违抗。
    不过想起耀哥儿几人差点被打,心里颇为不自在,耀哥儿他们都是自己的好兄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欺负、被人打,这面子得找回来。
    “出去后咱们就去报仇。”小太子也是个不吃亏的主。
    “你们要找谁报仇。”话落,顾菖站在院外,笑盈盈地看着几人,手里提着个鸟笼,笼子里装了一只翠绿的鸟儿。
    耀哥儿盯着翠鸟:“前几日送了狗,今儿送来只鸟,玩物丧志,你目的不纯。”
    顾菖有些尴尬,讪讪地笑了笑:“我没这意思,你们若是不喜欢,一会儿我带回去就是了。”他只是想讨好他们,真没别的意思。
    傲哥儿喜欢这些可爱的玩意儿,果断接过鸟笼,眼睛弯弯的,显得很高兴:“给我,给我,我喜欢,闲暇时逗逗它们,也很好玩,不会耽误学业,娘亲也答应。”
    誉哥儿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掏出一块糕点放嘴里,又递给太子一块:“杏仁酥,闫清姑姑做的,味道好极了,要不要来一块?”
    太子摆手拒绝:“你自己吃吧,小心吃多了牙疼。”他是太子,在外不可乱吃东西,虽然誉哥儿不会暗害他,可有些人会借誉哥儿他们的手,且他也不喜欢吃甜食。
    誉哥儿看一眼顾菖,嗯,几日不见又瘦了一些:“你在减肥,就别吃了。”说着往嘴里塞一块,嚼了几下,脸上尽是满足之色。
    顾菖咽了咽口水,忍着冲动没伸手,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为了美好的形象,忍常人不能忍,坚决不吃。
    荣哥儿逗弄这翠鸟:“你怎么又来了?”
    顾菖:“……”
    还是不能彻底融入其中吗,不过他早做好了心理准备,笑了笑浑不在意:“听说你们被禁足了,我怕你们觉得无趣,特意来给你们解闷的。”
    荣哥儿冷冷一笑:“谁需要你解闷。”继续逗弄翠鸟,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顾菖。
    “明霞郡主不是打了你们吗?”说完这句话,顾菖就后悔了,明霞郡主是太子的姑姑,他说明霞郡主不合适,毕竟太在现在在这里呢。
    太子也看出顾菖的顾忌,瞥他一眼摆摆手:“继续说,我和明霞没有交情,她打了我兄弟,是我的仇人。”
    顾菖这才松了口气:“听说明霞郡主被她夫君关起来,对了,她夫君就是刘风淳的叔叔,也是个纨绔子弟,刘风淳被你们打……”
    耀哥儿闻听此言,暗道坏了,不等他开口,小太子已经开口了:“什么被我们打了,我们是被刘风淳那个混蛋打……”一言未尽,被耀哥儿捂住嘴。
    他不好意思地看着顾菖:“那日太子被我们护着,没看清楚。”
    荣哥儿帮腔:“对对对,太子没看清楚,明明是我们打了刘风淳,什么时候轮到刘风淳那个混蛋打我们了?”坚决不能承认,不然太没面子了。
    誉哥儿也插嘴:“我们是为博取同情,才说被刘风淳打了的。”
    傲哥儿也跟着点头:“是是是,我哥哥们这么厉害,怎么会被打,都是因为护着我们,才被刘风淳打了。”一脸我哥哥们很厉害的表情。
    得,一句话,前面所有的掩饰都白瞎了。人果然不能说谎。
    顾菖聪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嗯,刘风淳那个混蛋不是你们的对手。”这是变相承认耀哥儿几人厉害,也不纠结那天的事情,这算是给耀哥儿几人面子了。
    耀哥儿见他上道,紧张的神色缓和几分,邀请顾菖留下吃晚饭。
    几个孩子玩了一个下午,傍晚前,太子跟着皇上走了,饭后,顾菖也离开了。
    送走皇上,沈颜沫回到自己院子,刚想休息一会儿,金娘子来了。
    不等沈颜沫开口,金娘子先出声:“沫儿,温家那边找温庭了,明日中午约在卿月楼,你陪我去一趟吧。”
    虽然她不惧怕温顾氏,还是想找个人壮胆子,毕竟温顾氏身后是侯府。
    沈颜沫答应了,次日辰时便和金娘子到了卿月楼,进了卿月楼直接上了二楼,找到了约定的雅间—梅花阁。
    推门进去,有人已经坐在里面了,沈颜沫认识,正是温顾氏,在侯府时,温顾氏看不上她,觉得她这个侄媳妇性子软面,上不得台面,连个正眼都懒得给她呢。
    温顾氏听见声音,循声望去,见是沈颜沫,有些惊讶:“怎么是你,温庭呢,我找的人是温庭?”
    她直接忽视金娘子的存在,毕竟近二十年未见,曾经的见面也是匆匆一撇,哪里还记得清楚。
    这些年,她认定金娘子早死了,毕竟眼睛瞎了,又被卖到了蜀地,回京都是不可能的,金家两个老不死的死了,金家没了,金娘子这辈子没可能回来。
    沈颜沫扶着金娘子进入梅花阁,径直坐到温顾氏对面:“既然找温庭,就应该弄清楚温庭的身份背景。”
    温顾氏以前瞧不上沈颜沫,如今再细细看她,觉得她变了,通身的气质变了,再也不似在侯府时的唯唯诺诺了,听说沈颜沫被太后收为义女了,唇角忍不住扬起一抹嘲笑:“身份变了,说话的底气都不一样了。”
    就是夫家被抄家了,她仍是顾家的女儿,这也是她的底气。她丝毫不惧沈颜沫,沈颜沫只是太后义女,被封为郡主又如何,不是真正的皇家人,翻不出大浪来。
    她一直生活在庄子上,对京都的事不是很了解,是以不清楚最近发生的事,就算知道,也觉得和沈颜沫没关系。
    沈颜沫倒了杯茶给金娘子:“金姨母渴了吧,喝杯茶润润嗓子。”一会儿好谈判。
    温顾氏这才转过头看向金娘子,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熟悉,又想起沈颜沫叫她金姨母,这人姓金,不会是……心里顿时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来。
    第74章
    金娘子抿了口茶,将茶杯放下,带着恨意的眸子看向温顾氏,冷冷开口:“许久不见,不知温夫人是否记得二十年前的事,那时候你和你的新婚丈夫,毒瞎了我的双眼,将我卖到蜀地,害得我有家不能回,有父母不能孝敬,让父母绝望离开,死不瞑目。”
    虽然已经猜测到,听到金娘子说出来,温顾氏觉得自己见鬼了,指着金娘子的手颤颤巍巍起来:“怎么可能,你,你,你不是……”她怎么可能没死。
    “我怎么没死?”金娘子冷嘲,“老天爷怜悯我,让我遇见了好人,让我看着你们这些坏人遭报应,老天爷真是开眼,让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死了,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了吧,你放心,这些仇我不会忘记。”
    父母之仇,夺子之恨,还有多年的委屈,她会一点一点还给他们。
    金娘子的恨意,温顾氏看在眼里:“你,你想怎么做?”
    她是侯府之女,金娘子能把她怎么样,虚张声势罢了,可看向一旁的沈颜沫,淡然自若,仿佛事不关己,温顾氏明白,沈颜沫会帮金娘子,不然今儿也不会跟着来。
    “你和温杰欠我一条命,欠我父母两条命,夺了我的儿子,如今又想坏我儿子的前程,这些你想用温杰一条命偿还,似乎太少了。”金娘子紧握茶杯,见温顾氏要开口说话,直接阻止:“怎么,你觉得温杰的命贵,我父母的命低贱?”
    温顾氏反驳:“你还活着,你父母也不是我们杀死的。”言下之意,她们之间并无仇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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