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回到了七十年前的某个夜晚,陈江月自己坐在碉楼前的石阶上,百无聊赖望着蛇形小径,希望有人走到这里,谁都行,能带她出去就好。
    奢望了很多个夜晚,也不再期待了。
    现在,她依旧坐在这里,但是等的是一个切确的人回家。
    她知他名姓,也知他定会回来找她。
    台阶上鲜嫩的人儿吸引了荷塘很多蚊子光顾,不知打杀多少尸体,她终于拨通了陈近生的电话。
    但接电话的却是蔡鸣。
    “江月小姐晚上好,公司遇上了很棘手的事情,老板会晚点回来,请您见谅。有什么需要我都会为您解决。”蔡鸣一口气说了很长的话,丝毫不给她插嘴的机会。
    陈江月脑海中已经浮现了蔡鸣职业假笑的模样,这么说他们是在忙,但是她的胸口闷闷的,情绪很低落,就想确认一下大侄子在干什么,“那你家老板吃饭了吗?”
    蔡鸣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陈近生,嘴唇因刚才的呕吐泛白,身上被污染的衣服都已经全部脱掉了,吸氧的频率缓慢,不过呼吸系统已经在好转了。
    手机开了免提,陈近生在静静听着。
    也没给蔡鸣什么暗示,这是要他自己回答了。
    “请江月小姐放心,老板他已经用了餐。”
    继而是很长时间的沉默,老板没说挂电话,那头也没挂电话,蔡鸣依旧昂首挺胸保持职业假笑。
    而病床上的人,视线一直在手机上。
    电话那边好像很不容易又憋出来一句,试探性的问:“那你吃饭了吗?”
    蔡鸣眨了眨眼睛:“谢谢您的关心,作为助理一定会精力满满与老板面对困难的。”
    这也是他的心底话,要老板命的人的确防不胜防,所以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为什么你那边这么安静?”陈江月和蔡鸣没什么话聊,但就是忍不住想听听陈近生的声音才将这个电话拖了这么久。
    陈近生给了个手势,蔡鸣才应付了几句挂掉电话。
    蔡鸣赶到医院的时候,自己老板已经是这副样子了,人高马大的人躺在病床上吸氧,这样的场景总给他一种风雨欲来大厦将倾的错觉。
    氰化物——这是现场那杯水里检测出来的东西,这种东西毒性霸道,如果老板真的喝了那杯水,就算神仙都无力回天了,但还是吸入了不少有毒气体,即使轻度中毒他也难以抵挡。
    蔡鸣甩了甩脑袋,给陈近生汇报他查到的信息。时间太遥远,那张照片上又被剪去了人头,单凭孕妇身穿的服装根本做不了筛查。只能在照片上那个地标位置做人口筛选,筛选出华人妇女,在顺藤摸瓜找出那位孕妇是谁。
    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吗?未必。
    陈近生手里拿着蔡鸣筛查出来的名单,翻了一页又一页,或许他只能凭感觉去猜,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的生母。
    所以,寄照片约他出来的人,目的到底是什么?
    曾经的“猎杀行动”都是那个人所为吗?
    不同于以往直接雇佣逃亡者杀人,这次是出乎他的意外。
    陈近生的拳头握紧,指节泛青,如果真的需要这么一个假设——是他的生父或者生母要除掉他,这样才能说得通,为什么他始终找不出这个敌人。
    就好比给先天的瞎子形容颜色,给先天的聋子形容音乐。
    一出生就没有父母的人,怎么会在日常中想起自己的生父生母,还要把他们往凶手的位置想。
    今夜乌云密布,星星不点灯。
    太阳能路灯灯光式微,蛇形小径上亮起了手电筒。
    一片白光打在陈江月头顶,陈近生这才看清了在台阶上坐着的人。
    两相对望,陈江月抱紧了自己双腿,蜷缩在角落的一方天地。
    他知道自己回来晚了,手还未落下头顶,他听见陈江月说:
    “你知道吗?你刚搬进来的时候,我每天晚上都在想,要不要让你发现我,后来就变成了,今晚你还会不会回来。”
    “白天我出不来,看不到你;晚上你没回来,我也看不到你。当时我不知道你是何许人,但总归有人住进来了,也就莫名期盼着你晚上会不会回来。”
    “可是每天晚上都提心吊胆的想,如果你不回来,如果你没发现我,我还是一个孤魂野鬼,还要在碉楼里关多少年。”
    陈近生收回了手,确认自己身上真的除干净了那股苦杏仁味,才和她一起坐在台阶上,“你当时难道不是露出了马脚才让我发现的吗?否则你会乖乖现身?”
    “我若贸然现身,你难道不会将我当成鬼一把火烧了?”
    “就算是鬼,那我牺牲点阳气,把你收了。”陈近生将她圈进自己怀里,将压在臂弯上,亲了亲她的脸。
    “你不怕被吸干了?”
    “怕。那求求我漂亮的女鬼小姑轻点吸好不好?”手掌摩挲在她腰窝,大腿垫在她臀瓣下,他长腿轻轻摩擦着她的小腿肚。
    鼻尖扫开她脸颊的碎发,细细密密的吻落在鬓边。
    她在害怕,她会害怕他不回来。
    终于,有人会等他回家,有人会在意他回不回家。
    柔软的手抚在他胸膛,手指偷偷探进了他衬衣里面,有一下没一下的刮蹭着。
    “那你让我吸口阳气。”她抬了抬下巴。
    陈近生就乖乖低下头把唇瓣献给她。
    荷塘边偶尔有零星萤火经过,飞得很低,像环绕在他们身边的星光。
    夜色泼墨,远处只看见碉楼下隐隐光亮,那支手电筒被放在台阶上,光打在一处草丛,照得藏在草头里的青蛙一动都不敢动。
    夜风轻轻吹过他们。
    陈江月仰着头吞咽他的唇,沙漠饥渴的旅人终于找到了她的绿洲,用尽力气从他唇边汲取凉意,她还想要更多,靠近他胸膛抬了抬胸,用自己的柔软去蹭他。
    有些凉意的大手捻了捻她的耳朵,继而捧着她的脸探出了舌尖,去勾她,钻进她嘴里,享受着她来不及吞咽的喘息,感受着她在他唇舌上忙忙碌碌的纠缠,手滑过她脖子往下,揉着曲线上的软绵,让她身体里藏着的酒曲发酵,慢慢散发醉意。感受着她腿间的湿意在他掌心晕染开,陈近生的手游荡在大腿内侧,热意湿意橙花香,银丝水光唇齿印,淫迷的抚摸还在继续。
    不知过了多久陈近生才肯放过她,怀里的“女鬼”反倒像是被吸干阳气的那个。
    “怎么你这身衣服和你出门那套不一样?”陈江月气有点虚,说话声音绵绵无力。
    “脏了就换了身。”有些事陈近生无从开口,也不知从何说起,所以他选择了隐瞒。
    陈江月定睛看着他,疲倦的神色在他双眼变现得不能太明显,“你脸色好像也不太好?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他捏了捏她脸颊,确实他对她身上那些软绵绵的肉感没有抵抗力,继而将她往怀里抱紧了几分,说:“我能解决好的,你不用担心。”
    “你有事要跟我说知道吗?小姑有很多钱,能养活你。”陈江月牵着他的手,只握住了他四指。
    陈近生以为她说的是架子床一进梳妆台上的珠宝,“我很贵的,你那点珠宝还不行,还是侄子来孝敬小姑吧。”
    他还故意的叹了口气,不知是叹生活太难赚钱太辛苦,还是觉得她不好养活。
    陈江月不乐意了,一下子让她想起了伯父走之前和她说的话,她是真的有钱养活他。
    “如果天黑之前阿伯还没回来,他们会带你去北欧,他们都是阿伯的人你大可放心,到这个银行取出那笔钱,去过月儿想要的生活。”
    “你阿妈的事是阿伯对不起你,如果你要怪就怪阿伯。你不肯原谅陈仲云,但你现在不能赌气,你必须离开这里,绝对不能被那些日本人抓到你。”
    “他给我的小江月带来了麻烦,阿伯自然不会放过他,但是现在他还在前线,只能秋后算账。”
    “他是谁?”她当时没听懂
    陈江月当时还不知道,这竟然是陈松台和她说的遗言。
    登上侨乡渡口的货船,陈江月没有等到陈松台回来。
    只是在陈松台断气的下一秒,他千辛万苦避开的人还是登上了那条船,这些人目标明确,找的就是他的侄女。
    阴差阳错,她逃回碉楼里一躲就是七十多年。
    陈近生擦干她眼睛掉落的泪水,听完她这些话,尽管事情过了这么久,他依旧觉得惊心肉跳,如果、如果她当时没有逃掉会是什么下场。
    他为她七十多年的行为赶到生气又不解:“为什么当时没跟你父亲走。”
    问完他就后悔了,这是个死局,陈仲云那艘船最后是沉在了南海。
    “因为我妈妈的事情,一个害死了我妈妈的女人,陈仲云让她上船了。她还想要做我后妈,但是我阿伯没松口。”
    陈江月指了指头顶这栋碉楼,“它保护了我。但好像用力过猛,一下子关了我七十多年。”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激动地说:“关我这么久是不是就要等到你回来?”
    陈近生注意到她的用词:等他回来?仿佛他就属于这里一样。
    他皱了皱眉头,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回到这里就是注定。
    “而且就是你回来之后,我才能从里面出来。”
    陈江月下了结论:“真的和你有关!”
    为什么会这样?
    陈近生也想不通,他出生在M国唐人街,然后被华人收养,恰好又是她的兄长,和她的照片相遇,在濒临死亡前又看见她的幻影。
    这是命运安排还是上辈子断不了的羁绊?
    冥冥中,陈近生只觉得他一定会找到她——
    陈江月内心的敏感点就是怕被遗忘在碉楼里。
    七十多年太难过了,小姑矫情一下下,大侄子也心甘情愿受着。hh  h
    打支预防针:这是个奇幻小黄文,我也会用一种奇幻的方式结尾。
    我的脑子:你要完结
    我的爪:不,你不想    (越码越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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