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救过严照的命。”严夫人裹着披肩:“他不像我也不像严照, 如果严照还在不会逼你离开严氏。”
    “可惜不在了。”
    严夫人停住步伐。
    骆书缓缓说:“抱歉我不该提。”
    “你在我面前总是这么客气。”严夫人回过神,“当初知道死讯我茫然无措,明明说好回燕城谁知道会坠机,还好你在旁边鼓励我。”
    “应该的。”
    骆书的声音格外柔和。
    施然站在骆书身后,从他爬出矿井后一直跟在骆书身边,从没回过边城。
    他不知道骆书为什么喜欢梅花,时常望着梅花出神,但他望着满院的梅花忽然理解了。
    交谈完骆书走出门外,将要踏出严邸时停在严夫人身边,伸出手似乎想拥抱,可最终只是说了句:“您肩上落了梅花。”
    *
    沈迟上午坐在基地直播,突然被许久未见的庄州拉进一个四人微信群。
    【庄州】好久没聚过了,边上火锅店开业优惠打八折,今天正好是施梁生日
    虽然他们都在燕城上学,但忙着勤工俭学见面的次数倒不多,庄州在画室当学徒,施梁在幼儿园实习,燕深给人镇场子。
    少年订了个蛋糕,下午拎着蛋糕出门聚餐,半小时后坐在幼儿园的矮凳上喝益生菌,忽然接到严雪宵的电话:“今天留公司不回来了。”
    他知道下一句会说什么,握着手机保证:“我在外面聚餐,回去会早睡。”
    而背着画板的庄州边给小孩子扎头发边说:“本以为今天能去吃火锅,没想到在幼儿园喝益生菌。”
    扎两个小辫的小孩子瘪嘴要哭,他忙指着长相凶悍的燕深说:“这个小哥哥专门吃喜欢哭的小朋友。”
    小孩子顿时不哭了,燕深捏扁手里的益生菌瓶子,庄州立马改口:“我开玩笑的。”
    施梁不好意思地说:“园里忙没请到假,你们能来我特别开心,寒假回边城请你们吃饭。”
    沈迟抿唇将蛋糕递给施梁,来自边城的少年们珍惜这难得的相聚时刻,分别后他回到基地登上直播。
    「崽崽庆完生回来啦」
    「背包里是礼物吗」
    「小伙伴真好」
    「想看猫猫崽收的礼物」
    他把好友的礼物拿出背包,最先拿出的是施梁的礼物,考虑到冬天玩游戏给他织了红白相间的毛线手套。
    「手好巧」
    「叶宁想请教织小辫技巧」
    「还是好好养腰」
    少年接着拿出来的是庄州的画,纸面上栩栩如生画着狼耳朵的他,风吹过纸张尖尖的耳朵仿佛会动般晃动。
    「狗耳朵的崽崽!」
    「萌我一脸血」
    「啊啊啊啊啊想要狗崽崽的周边」
    「好奇下一件礼物」
    沈迟展示过画便收起来了,他把燕深送的书缓缓从背包里拿出来:“这是最后的礼物。”
    「送书好有品位」
    「崽子的朋友都是文化人」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咦,怎么名字不太对」
    当弹幕看清绘着《格斗术提分指南》的封面后沉默了,而沈迟打开电脑开始训练,把自己的注意力移回游戏上。
    「这位一定是观众席上那位大哥」
    「没想到是崽崽的小伙伴」
    「怪不得总在观众席镇场」
    因为聚餐花了时间,外加严雪宵打电话说留公司,直到凌晨少年还在神采奕奕玩游戏,没有丝毫要休息的模样。
    「崽崽该休息啦」
    「十二点过一分了」
    「两分了」
    「崽子不会玩烦吗」
    沈迟握紧手里的鼠标,他没有玩厌的感觉,喜欢在日复一日的锻炼中提升开枪的精准,享受每局游戏里的全力以赴,他点开下一局说:“再玩一局。”
    「只玩一局哦」
    「妈妈不信」
    「麻烦来个人揪崽子去睡觉」
    严雪宵静静看着直播,边上的阿裴为明天的会议忧心,冷眼旁观会议召开没有任何举动,不知道是妥协还是有所准备。
    他的直觉告诉他是后者,留意到男人关掉屏幕从椅子上站起身,阿裴不禁奇怪这么早就回去了,全然没将明天放在心上。
    *
    沈迟坐在电脑前继续游戏,正要点开下一局时,忽然听见门开了,他不在意地转过头,然而看清来人后浑身僵住了。
    熬夜被抓正着的少年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摘下白色耳机结结巴巴问:“你怎么来了?”
    严雪宵淡淡说:“揪你睡觉。”
    第一百三十九章
    直播间炸成烟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儿媳妇也看直播吗!」
    「揪不听话的崽回家呜呜呜」
    「青少年防沉迷模式开启」
    「妈妈放心了」
    沈迟的大脑空白了两三秒, 反应过来后迅速关上游戏:“你不来我也不准备玩了。”
    「哎哟妈妈的崽崽」
    「我崽竟然是妻管严」
    「我要看儿媳妇的正脸!」
    他关了屏幕往外走,身后的衣领忽然被拽住,严雪宵将他抱到冰冷的桌面上, 仿佛惩罚般不轻不重拍了拍他的臀。
    安静的训练室响起啪啪声,在最熟悉的地方被按在桌上惩罚, 他的脸变得通红:“下次不会了。”
    回到华庭后他换上睡衣准备睡觉,望向书房透出的光亮走过去问:“工作特别难吗?”
    严雪宵轻声回答:“我没有把握。”
    向来平静的严雪宵坦然自己的不确定,少年这才感受到没有宣之于口的压力, 他的脑袋在男人肩头上蹭了蹭, 两个人在漫漫长夜里依偎取暖。
    *
    次日上午, 汪绍坐在董事会的席位上, 会议需要半数股东支持才能召开, 他没有参与其中, 身边的人低声说:“骆书可比那位好伺候。”
    汪绍清楚说的是实话, 与骆书相比严雪宵不近人情,明升暗降的老臣不在少数,这次半数董事站出来半是奇货可居半是表露不满。
    他不相信严雪宵会置之不理,两袖不沾保持中立,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 直到会议开始严雪宵都没有出现在会议室。
    骆书走到主位下方的椅子坐下, 原本踌躇不定的人渐渐倒向骆书,直到有人诧异出声:“严夫人怎么没到?”
    严夫人作为严照的遗孀, 严氏的股份仅次于严雪宵, 没道理董事会上迟到。
    底下人各怀心思, 严夫人不提骆书没人敢当出头鸟, 兴奋的空气不知不觉转为焦灼, 严家的管家高伯走进会议室:“严夫人出了车祸。”
    会议室的人来不及哗然, 不由得望向骆书,谁也没想到骆书匆匆离开座位。
    骆书走到会议室门口与严雪宵擦肩而过,黑色西服在冷白的肤色下衬出丧服的意味。
    严雪宵走到主位坐下,掀起如墨的眼:“有谁对我有意见?”
    会议室静默无声,听到黄秘书长开始念人事变动,汪绍突然明白支持者的名单是发配名单,再无人敢背后议论。
    *
    骆书赶到医院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无声看着依靠呼吸管维持生命的严夫人,眼里显露出浓烈的愧疚。
    他的视线停在女人苍白的脸上,伸出手掖好被角,确认没有生命危险后才走出医院。
    下午瑞文陪同严雪宵走入病房,掩不住惊讶:“骆书竟然没有留在会上主持大局。”
    从利益的角度他不能理解骆书的做法,他印象中的骆书应对郑安丝毫不惧,没理由因为严夫人出车祸自乱阵脚。
    严雪宵望着掖好的被角语气平淡:“骆书挺细心。”
    瑞文不知道怎么判断出来的,他压下疑惑走出病房,而病床边的严雪宵似乎在等待什么。
    骆书在给梅花浇水,电话寒暄后严雪宵忽然问:“呼吸管是不是不能拔?”
    骆书的瞳孔猛然放大,当看见严雪宵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过会来得这么快。
    他毫不怀疑对面真的会拔呼吸管,唯恐激怒严雪宵颤着嗓音:“你母亲和严照的死无关,只不过是我无意中听见航班信息。”
    他没想过利用严夫人,严照生性谨慎不用生人,原本计划让高伯死于意外,将自己的人安插在严照身边。
    谁知燕建国连刀都拿不稳,不仅没杀死高伯反而招致严照戒备,他只能打电话将航班信息透露给凶徒郑安,只可惜没有斩草除根,让严雪宵从国外逃了回来。
    他从未如此示弱过,可以说得上是卑微,然而电话那边传来严雪宵清冷的嗓音:“死人不会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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