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璃点点头,她看出来了,江城城中,四处的房屋毁了泰半,几无一片全瓦。
    这场恶战,她可以想得到。
    马车停在江城巡抚的府衙前。
    宋玉璃被小草扶下车,苏九卿已等在门前。
    他身上没穿铠甲,只穿了见黑色的劲装,显是清洗过的,见宋玉璃到了,他上前一步,将她抱进怀里,一路入了府衙。
    这处江城最大的宅邸,七进的院落,屋内亭台楼阁,十分有江南水乡的风味。
    苏九卿抱着宋玉璃,绕过一处烟雨长廊,将她抱进主卧,小心翼翼放她躺好,仔仔细细打量着她。
    “这几日一直忙着打仗,也不曾帮你寻个地方养伤。”苏九卿俯身吻了吻宋玉璃的额头,喉结翻动,却不知该说什么似的,就这般拘束地看着她。
    他们三年多不曾相见,之前宋玉璃受伤,苏九卿狂怒,亲自带人杀向战场,直打了七天七夜,彻底拿下江城,亲手杀了负责断后的闻飞涟。
    闻飞卓带着残部继续沿长江窜逃。
    至此,苏九卿才打扫战场,将江城彻底控制在了自己手中。
    他心里惦记着宋玉璃的伤势,马不停蹄地派人将这府邸收拾出来,好让宋玉璃修养。
    二人三年未见,至此,才好好看了彼此一眼。
    经过战火洗礼,苏九卿比三年前更瘦了,身上更多了一股血火锤炼出的悍然之气,犹如一把出鞘的宝刀,经过千锤百炼,锋芒势不可挡。
    宋玉璃瞧着这样的苏九卿,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欣赏的目光,她笑道:“瘦了,但也好看了。”
    她极少说这样的话,苏九卿微微一愣,气道:“我自然是好看。”
    他说着,伸手掐了掐宋玉璃的脸颊。
    宋玉璃吃痛,“唔”了一声,眼底尽是水色。
    苏九卿瞧着宋玉璃一双泪眼,不禁俯身咬住她的唇,狠狠吻了上去。
    唇齿相依之间,苏九卿的舌撰取宋玉璃口中的每一个角落。
    唇齿间的碰撞,似在发泄着多年相思之苦。
    宋玉璃感到苏九卿抓住了她的手,二人十指相扣,苏九卿手上粗粝的茧子磨过她的手心,有种莫名的亲昵和缠绵。
    “玉璃,玉璃……”苏九卿叫着宋玉璃的名字,任由思念的情绪涌上心头。
    宋玉璃亦忍不住情动起来,她轻声唤了一声:“苏九卿……”
    而后笨拙地解开苏九卿的衣襟。
    三载寒暑,天各一方,每一个漫漫长夜里,心中想的无不是彼此。
    身边一草一木,偶尔见着熟悉的场景,便越发思念在远方的人。
    这情绪便如那桃花酿,深埋地下,只偶尔一缕幽香丝丝沁出来,便足以醉了人心。
    而此时,陈酿开了封,那情绪便气势汹汹地涌了出来。
    宋玉璃的手微微有些抖,笨拙的动作半天也没解开苏九卿的衣扣,而苏九卿更顾及她腿上的伤,亦不敢乱动。
    两个人忙活了半天,都是汗津津的,却一件衣裳也没有揭开。苏九卿笑了出来,他躺在宋玉璃身边,将她抱进怀里,捉住她的手。
    “算了,还是等你伤好再说。”
    宋玉璃愣了愣,笑道:“这可瞧着不像你。”
    苏九卿挑眉看她一眼,拿着她的手按在身下。
    那灼热的脉动顿时叫宋玉璃闭了嘴。
    “别点火。”苏九卿嘶哑着说道,他闭上眼,收紧了自己的怀抱,让宋玉璃靠得更近了些。
    鼻尖都是女子头发上的桂花香气,苏九卿闻着这花香,笑道:“来,睡一会儿。”
    下一刻,他便真的睡着了。
    宋玉璃不禁失笑,她伸手拂过苏九卿眉宇间紧蹙的眉心,回抱住他:“睡吧。”
    苏九卿再醒来时,已是黄昏,宋玉璃坐在铜镜前梳妆。
    长长的头发如瀑一般放下来。
    苏九卿起身,自她身后抱住她,吻了吻她的额发:“起的挺早。”
    宋玉璃白了他一眼:“自是要比七天七夜不睡觉的人起的早些。”
    苏九卿笑容更盛。
    宋玉璃迟疑片刻,才又开口问道:“雨彤被闻飞卓带走了?”
    苏九卿沉默一会儿,才道:“是,我的人亲眼看到,同闻飞卓一起离开的人里,有一个少女。”
    “你没试着救她?”宋玉璃轻声问。
    苏九卿脸上的温柔渐渐褪了色:“她不需要救。自始至终,她都是自愿帮闻飞卓做事。”说到此,苏九卿的声音顿了顿道,“她手上沾过人命。”
    宋玉璃拿着的梳子落到地上。
    她把它捡起来。
    “玉璃,不要想你这个妹妹了。她有自己的命运。”苏九卿道。
    “你还知道一些事?”宋玉璃蹙眉,“你如果知道,都可以告诉我。”
    苏九卿沉默一会儿,突然说道:“上辈子,宋雨彤就是我杀的,我下的命令,顾烟动的手,一刀毙命。”
    宋玉璃并不意外,早在上辈子,她就已经查到了这件事,也正是因此,她下定决心要杀苏九卿。
    “无论前世今生,你母亲但凡遇到麻烦,便会忍不住去倚靠闻家。闻飞卓瞧着刚正,骨子里,却最是狡猾。那时候他为了对付我,便许诺宋雨彤,事成之后,娶她为妻。”苏九卿淡淡道。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宋玉璃的脸色。
    苏九卿从来知道,宋玉璃把宋家的亲人看的有多重要。
    上辈子,她在苏家,从嘴里省下月份银子,贴补母亲和妹妹。
    后来苏九卿有所察觉,不着痕迹的贴补,结果发现,宋玉璃半点没花,又送了出去。
    那些年,宋家的女眷还能有些体面日子,靠的都是宋玉璃的节衣缩食。
    宋玉璃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说道:“后来,闻家要雨彤杀我?”
    “确切的说是杀我。”苏九卿道,“我安插在闻飞卓身边的暗探告诉我,他给了宋雨彤一种药,无色无味沾在衣物上,两日便会毙命。”
    “所以你便先下手为强?”宋玉璃的声音扬了起来。
    “是。”苏九卿干脆利落地答道,“站在我的立场,这无可厚非。”
    “那我娘呢?”宋玉璃道。
    “闻家干的。宋雨彤死后,他们知道我已察觉,怕叫我抓到把柄,便杀了你母亲。”苏九卿道,“我的人赶到时,已经晚了。”
    宋玉璃闭了闭眼,点了点头。
    苏九卿瞧着宋玉璃的神色,心虚地很,他上前一步,将她搂进怀里,轻声道:“别怪我,那都是误会,这辈子我会尽量保全他们。”
    往事如烟,宋玉璃知道,她若当真计较,是计较不过来的,她和苏九卿之间,早已恩怨交杂,理不清楚了。
    无论如何,这辈子,至少母亲好好活着,至于宋雨彤……以后的路,只怕需要她自己走了。
    宋玉璃这样想着,握住了苏九卿的手腕:“我没事,只是一时难以接受罢了。”
    苏九卿松了一口气,叹息着吻了吻宋玉璃的额头:“我已派人去找,宋雨彤会没事的。”
    打下江城之后,苏九卿的水军势如破竹,一路继续西进。
    宋玉璃留在江城,身边只有小草陪她。
    她腿上的伤渐渐好了,前方也传来了越来越多的消息。
    苏九卿又攻陷了两个城池,几乎要把陈国打回老家去了。
    陈国的国君派了使臣议和,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议和。
    苏九卿甚至没有请示魏惊鸿,就自作主张的提了一个要求。
    “要我停手也可以,把闻家叛徒都给老子送回来。”苏九卿在军营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剑。”
    叛将自古以来,本就是这样的炮灰。
    陈国的君主不过十六岁,是上位国君的嫡出之子,书房之中,他来回踱步,下面跪着刚刚从苏九卿那儿回来的使臣。
    他唉声叹气道:“皇兄,你如何看?”
    他的皇兄,正是化名周易安,一度成为大夏驸马的人。
    周易安蹙眉道:“陛下三思。我陈国本就缺少将才,闻飞卓用兵虽不及苏九卿,但也是难得的良将,若是轻易出卖,日后夏国哪还有人敢归顺。”
    陈国皇帝怒道:“我本也不需要什么人归顺!我们占据地利,天府之国,百姓安居乐业,是你非要挑起战争,说什么有机可乘,恢复祖宗基业,如今呢?闹成这副样子,要朕怎么办?”
    十六岁的少年,慌得没了胆量,结结巴巴地说道:“将闻飞卓交出去,和夏国言和,咱们把兵马撤回来,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皇兄你说对不对?”
    周易安闭了闭眼:“陛下当真以为,交出闻飞卓,苏九卿便会善罢甘休吗?”
    少年人更慌了,他暴躁道:“那又如何?我又有什么办法,咱们此时应该速速收兵,将兵马收拢回蜀中,借着天险,苏九卿定不会打进来。”
    “今年是不会打进来?那明年呢?后年呢?夏国一日比一日兵强马壮,一旦等他们有了实力,终将打破蜀中屏障,陛下难道想做亡国之君吗?”周易安厉声道,他上前一步,伸手抓住弟弟的胳膊,怒道,“皇上可还记得,我临走那年,您是如何答应我的?”
    少年人看着周易安的冷若冰霜的脸,吓得哭了起来:“大……大胆……母妃说的果然没错,你早就有不臣之心! 你就是想害死朕,自己做皇帝!”
    就连皇帝身边的太监也慌了神,尖声道:“快去寻太后娘娘,成王这是要谋反啊!”
    一时之间,皇宫之中乱糟糟的。
    周易安慢慢松开手,他有些失神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皇帝,脸上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
    他的嘴角甚至勾起一丝笑容:“罢了,是我强人所难了,陛下想如何,便如何吧。”
    说罢,他转身离开。
    苏九卿送走使臣的第十日,闻飞卓被陈国皇帝派来的使臣五花大绑地捆到他面前,一起送回来的还有宋雨彤的尸体。
    宋雨彤是被一剑穿胸而亡的,她临死前尚且睁着眼,满脸都是惊讶和不解。
    苏九卿蹙眉看着尸体,而后转身问闻飞卓。
    “为何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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