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明月是被陈续吵醒的,她迷迷蒙蒙地睁开眼,只听见外面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揉着被子愣了好一会儿,只听焦急的男声传来,“蒋明月,你醒了没?我能进去么?”
    她忙掀开被子跳下床去开门,门一拉开,两个人面对面沉默了好一会儿,蒋明月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沉默,没有注意到本来就宽大的t经过她一晚上翻来覆去,领口掉了一大半,露出一片白皙滑嫩的肌肤。
    陈续看了看她,又瞅了瞅她的肩膀,顺着往下若隐若现的诱人的起伏,没一会儿他伸出手去快速将她的衣服提到肩上,然后麻利地将人拉到一边,径直走到衣柜前,侧对着蒋明月解释道:“上班要迟了,我换衣服。”
    门边的蒋明月已经恨不得要遁地,如果陈续此时转过去,就会看到她满脸涨红地对着墙,脖子以下都变成漂亮的粉。
    是周一,蒋明月休假,但是陈续却在上班迟到的边缘疯狂试探,他换好衣服出去之后就看到刚刚走光的那个女人正木木地坐在沙发上,脸颊和耳朵粉嫩嫩,他的心忽然奇异般地柔软下来。
    “我要去上班了。你今天不上班?”他朝她走来。
    蒋明月看着逆着光的男人,心跳地越发剧烈,只慌乱地移开眼睛,答道,“嗯,周一周二放假。”
    “那你等会儿自己回去?”陈续走到门口穿鞋,看着蒋明月乖巧地站在屋里,他忽地又觉得这样很好,这种念头冒出来的一刹那他自己也有点儿不知所措,于是在心里默默的想,一定是太久没找女朋友才渴地厉害。
    明月盯着他穿鞋,直接踩进去,提后跟,于是她指了指他的皮鞋,“你鞋带散了。”
    语气可以说是非常之温和,陈续再一次败在她小兔似的无辜样儿上,心内悄然叹了口气,琢磨着找个这样的也不错。他依言系好鞋带,脑袋里不受控制地想起前晚他去完当事人家里了解情况后在某个地铁站前的十字路口看到她的背影。风大雨大,她没打伞,顶着个小破袋子就冲进大雨里,他摇低车窗自己也扑了一脸雨,但那人好像被鬼追似的,压根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没等到蒋明月回答,径直吩咐道,“我忘了新牙刷毛巾放哪儿了,你自个儿找下,如果闲着没事儿晚点我送你?”他半个身子在门内,蒋明月看出他是真的要迟到了,连忙摆了摆手。
    “不用了,过会儿我自己回去。”
    陈续又瞅了她一眼,“行,记得帮我关好门。”他也不再磨蹭,带上门就走,公寓只剩明月一人,她仔细观摩,两室一厅,黑白色调,沙发是柔软的真皮,除了头顶颇带设计感的吊灯,整间屋子没有任何装饰,似乎将极简主义发挥到了极致。路过他的书房,明白牙刷毛巾肯定不会在里面,只站在门口瞅了瞅,嗯,乱七八糟。
    找到牙刷毛巾将自己收拾干净,蒋明月把他的睡衣和浴巾洗干净,晾在他家衣架上,又铺好床,把浴室和房间掉落的长发扫干净方才离开。
    于是当晚陈续下班回家后面对自己异常干净整洁的房间,还有晾衣台上自己顺便被一起洗掉的脏衣服时心里再次涌上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一种家有田螺姑娘的,奇异感觉。
    蒋明月自觉办事效率较高,回家之后趁着家里没人收拾了常穿的衣物,又用纸箱打包了自己的一些杂物叫了同城速递先送到林醒那儿去,跟林醒说过之后,仍是觉得叫一瘦弱姑娘帮忙取大快递十分不好意思,于是又抱着新买的床单过去取自己的快递。
    林醒知道她要过来,特地下去接她,或者说是接她的快递,两个女生拉着行李抱着纸箱上了楼。
    东西暂时放在了客厅,蒋明月进去打扫房间,林醒站在门口吃水果,她提出要帮忙被制止,只好去厨房给明月先倒上水,切了个哈密瓜放着。
    看着蒋明月一人抬起床垫时林醒吓了一大跳,忙把香蕉啃完,帮着扶起来。把床垫挪到有光照处,两人皆是气喘吁吁。
    “哎,我真佩服你哎,一个人就抬这个床垫了啊?”林醒靠着墙休息。
    蒋明月往床垫上喷去螨喷雾,闻言笑着答道,“嗯啊,我力气蛮大的。”她满头汗,脸上潮红,裸露在空气中的脖子也泛起一片片红,林醒盯了会大叫道,“你是不是过敏啊!”
    蒋明月被那一喝吓呆,好半晌才试探地摸了摸脸和脖子,不在意地挥挥手,“没事儿,我是这个样子的,太热的话就会这样,红红痒痒的。”
    “我冒昧问下,你是不是没找过男朋友啊?一个人跟个汉子似的。”林醒开始认真打量起面前的这个小小的女生来,不得不说,就她认识蒋明月短短几天以来,对这个女孩儿的印象不断刷新,很少玩手机,一个人扛床垫,不爱麻烦人然后坐五十分钟地铁过来取自己的快递,家务熟练,还有什么?
    蒋明月尴尬地笑了笑,“嗯。”
    林醒长长地叹了口气,扶额,“没人追过你吗?你长的很不错啊?”
    “没有吧,我不知道,我长得很一般。”她出去打了盆水擦家具,林醒等她回来才道,“你真的太小看自己了,看看你那大双眼皮,水汪汪的眼睛,鼻子又翘又挺,脸盘子也小小的,你怎么觉得自己一般?”
    林醒是恨铁不成钢,蒋明月是毫不在意,“可是你不觉得这种长相的人很多吗?怎么说来着,五官清秀?”明月很少跟人交谈这么多,话匣子被打开,也很有兴致地聊了起来。她突然乐于从别人口中听自己,尤其是在自我认知低下十几年、经过数不清的挫折之后,她想要从别处获得一点点信心,以此来维持摇摇欲坠、即将崩塌的内心城堡。
    “五官清秀不好吗?你觉得有些歪瓜裂枣求得来这种福分吗?哎,你真的从来不觉得你长得不错嘛?你不觉得你的眼睛特别无辜特别伤心吗?很容易让人坠入情网的吗?”林醒看着蒋明月从满脸问号逐渐变成自嘲的一笑,她断定这个女生不是那种爱推脱的绿茶婊,而是真的,对自己,没有半点自信。
    蒋明月转过头去认真拧干布擦家具,“哪儿有那么多长得特丑的人啊,多得是我这种扔到人群里十个里面能找出七八个的。”
    林醒闭上眼睛再次长叹,“如果我是男的,我就跟你谈恋爱,然后结婚,你看看你,真的是贤妻良母、完全独立的做派。”
    明月咧开嘴一笑,“这好像是真的,我也算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了。”
    收拾完房间,她去洗了脸,坐在地板上吃林醒切的水果,待到太阳完全落下去把床垫挪回床上,出去摸了摸洗掉的新床单,还没干,叮嘱林醒明天帮忙收进房间便回家了。
    刚上地铁就接到陈续的电话,问她冰箱里的酸奶和水果是不是她买的,蒋明月老老实实地承认,并解释道,“在你家麻烦了你一阵,看你冰箱里空空的就给你买了点儿。”
    陈续换完衣服坐在沙发上,左手捏着电话,右手拿着酸奶,边咂摸边道谢,“谢了。味道还成。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拿下你的药,落这儿了。”他一回来就看到玄关上昨晚医院开给她的药,还以为她没走,叫了两声,没人应,才知道是她忘记带走了。
    他叫唤的时候心里有一点点期待,又有一点点不爽,如果有人应了,那算怎么回事儿?发觉屋子里没人的时候,心里又颇不是滋味儿。走到房间换衣服,看到床单整洁,地板干净,心底好似有根羽毛在瘙痒,打开冰箱准备开罐啤酒却看到五颜六色的水果和整齐摆放的酸奶,更加不自在,打过去听到她自然而然的解释,心中的躁动却一点点被抚平。
    那晚,陈续没睡好,翻来覆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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