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人事听天命,堂堂正正地输给了牧临川,孤有何可后悔的?”
    娄良大笑:“陛下不悔,臣又何悔?”
    建武十年的一月,双方终于在徐州展开了激烈的交战。
    自古以来,徐州就是南北军事战略要地,“彭城之得失,辄关南北之盛衰”,有“若失徐州,是失江淮,守江必守淮、守淮必守徐”之语。
    其地处交通要冲,为关洛、幽燕、江南等重要割据政权的交叉地区,是南北咽喉所在,更是金陵门户之地。往北,可北上华北平原,往南可直入江淮,往西可进图关洛中原腹地。
    牧临川出征前,拂拂急得唇边都燎了个大泡。
    能不急吗?这可是牧行简,有男主光环的男人啊。
    牧临川能跟他南北分治已经够不可思议了,虽说他目前这个成就一大部分来源于焦涿……这焦涿就跟曹操似的,是个正儿八经的枭雄、权臣,在北方根深叶茂。
    估计解决了牧行简,又得想办法解决焦涿了。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
    最重要的是,心上人出征,拂拂蔫巴巴地想,能不担心吗?更别提她这位心上人还是个残障人士。
    还有石将军、姚将军、曹九……
    每一个都是她朋友,她都担心。
    小姑娘爱俏,见唇边起了个脓泡,对着镜子龇牙咧嘴地想把这泡给挑了。
    牧临川一进屋,就看到陆拂拂拿着根针,死活都下不去手。
    “别动。”
    一双冰冷的手算得上温柔地扶住了她的下颔。
    拂拂愣愣地眨眨眼。
    牧临川那张俊脸就凑在眼前,他低垂着眼睫,捻着针。
    拂拂忽道:“像容嬷嬷。”
    牧临川早已习惯了陆拂拂她嘴里经常冒出点儿谁都听不懂的词,淡淡地问:“容嬷嬷谁?”
    拂拂:“一个老爱拿针戳人的反派。”
    牧临川:“反派?”
    “不对,”拂拂盯着牧临川看了又看,抿着嘴直乐,“不像容嬷嬷,像东方不败。”
    这一乐牵动唇角的脓泡,疼地拂拂直抽抽。
    “别动。”牧临川扶着她脑袋,固定了她下巴,继续问话,“东方不败又是谁?”
    “一个……咳咳,自宫了的。”
    “……”
    牧临没有吭声,手上使劲儿快准狠地刺破了她唇边的脓泡。
    拂拂“嗷”地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这是在报复!”
    “是谁以前得意洋洋地说自己不举来着?怎么一朝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后,就不准人说了。”
    他没搭理她,抄起桌上干净的布帛,摁在了她唇边,揩去了她唇角冒出来的脓水。
    拂拂捂着唇角,露出个古怪的笑容,“恶心吗?”
    牧临川冷嗤:“恶心。”
    可那双红瞳却静静地看着她。
    陆拂拂被牧临川他看得汗毛炸起。他却突然低下脸来去亲她,当然小心地避开了那戳破了的脓泡部位。
    牧临川不着痕迹地,嫌弃地皱了下眉,苍白的手指却还是挑起了她下巴,在她脸上、唇上、脖颈烙下了一个又一个吻。
    蜻蜓点水般,细细摩挲着。
    这、这么不在乎了??
    拂拂有点儿气又有点儿好笑,眨着眼,回应他的亲吻,心里却像是喝了蜜一样的甜呐。
    斜阳落在屋里那扇白鹤屏风上。
    红日西斜,斜阳穿过窗棂打落在绢面上,鹤影像走马灯一样飞过云雾缭绕的山峦,在他眉眼间历历走过。
    在烂烂融融的暖光照耀下,眉眼显得尤为温驯。
    拂拂心脏砰砰直跳,大着胆子反攥紧了牧临川的手,轻轻舔了舔他的耳垂。
    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牧临川的反应。
    牧临川果不其然浑身一颤,又若无其事地绷直了身子,耳垂下面有红晕渐渐漫开。
    又脸红了!
    拂拂被传染得脸上也火辣辣的,强撑着,硬着头皮问道:“我开始了?”
    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之后,拂拂这才面红耳赤地发现,原来男人其实不靠腿,主要靠腰。
    虽然她在上面,但当牧临川切换成s属性的时候,她经常都会被颠散了架。
    当然大部分时候都是她占据了主动权,山里的小姑娘,胆子大,也不害臊,又是见过世面的。好几次鼓起勇气,竟然把牧临川给折腾哭了!
    是真哭了。
    他眼睛睁得溜圆,红瞳蒙上了点儿薄薄的雾气,泛着点儿灰,那灰红色的眼里满是无助和迷惘,眼里失了焦距,一串泪珠就滚落了下来。
    于是她热血沸腾,忍不住折腾得更起劲了。
    他眉头皱得紧紧的,浑身直哆嗦,咬着牙叫她松开。
    再后来,就说不出话来,光喘气,直哼哼,眼神放空,浑身颤抖得厉害。
    看他哭得这般难受,她心又酸又胀,叭叭地捧着脸亲了一口,捋了捋他汗湿的鬓角,再也不敢作弄了。
    ……
    他亲得很投入,眼睫直颤,似乎不耐烦被她打断了,鼻音听着有点儿糯,有点儿模糊。
    “嗯。”
    害羞归害羞,拂拂还是果断地再次占据了主动权。
    或许是因为过几天牧临川就要出征了,他们俩谁都没吭声,只恶狠狠地咬着对方嘴唇,像是是想要竭力记住对方的呼吸和温度。
    这一战得打很艰难。
    水系纵横的南方,不利于骑兵的发挥,故而牧临川他们是冬天走的,赶在河水结冰的时候。
    从一月份,足足打到了三月份,新年也没在济南过。
    自从牧临川一走,拂拂就掰着手指头开始记日子了。
    偶尔牧临川也会给她寄信,但大部分时候都不会。
    男人啊,真是一搞起事业就变得冷酷无情了起来。拂拂嘴里咬着个梨子,由衷感叹。
    三下五除二将梨子吃干净,擦擦手,去拆牧临川给她寄的信。
    语言完全是公事公办的风格,简单地诉说了下战况如何。
    有胜仗也有败仗,牧行简这块骨头很难啃。
    包括他、石黑等人在内,都受了点儿不大不小的伤。
    最后,又还算有人情味的交代了一句,伤已经养好,叫她不用担心。
    就这一封信,她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她竟然看着看着,就枕着这封信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二月,徐州。
    雍军全军出击,多路佯动,虚虚实实,几次三番打下来,牧行简一支竟被孤悬在了彭城北郊。
    旷野之上,血风凛凛,腥气扑鼻,战斗已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泗水风平浪静,河面如镜,四面击鼓腾腾战旗高竖。
    牧行简一支残存的千人且战且退,眨眼之间,就被逼近了泗水。
    眼看已无退路,陈郸护着牧行简,奋力杀了几个先锋军,大吼着提议要先护牧行简过河。
    “陛下!陛下让俺来掩护陛下浮马过河吧!!”
    牧行简虽然狼狈,龙虎风姿不减,阖眸用力欲要将眼里的血点子给挤出来,然而收效甚微。
    抬眼望去,不远处尘沙滚滚,预示着牧临川那一支精锐的黑甲佛图的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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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
    心知已到了穷途末路,无力回天的地步,牧行简深吸了一口气,眉目凛然地拔出了腰际的佩刀。
    “将军此言休得再提。事已至此,孤怎可弃将军等人于不顾。今日,就算死在这泗水前,孤也绝不渡河。”
    “陛下!”
    陈郸等人浑身一震,又惊又痛,潸然泪下。
    然而牧行简态度坚决。他兜鍪在奔波中遗失,乌发散落了大半,铠甲染血,眼中冷光四射,犹如披血的修罗恶鬼。
    事已至此,陈郸痛入心扉,大吼了一声,顿足提斧上前。
    大地震动,竟然弹动地面上细小的尘埃浮起。
    一支有数千人之众,披甲乘铠马的重骑兵,以石黑、姚茂等牧临川亲信为首,如乌云滚滚,携雷吼之势自远及近奔袭而来!
    陈郸目眦欲裂:“列阵!!”
    然而这残余的千人,又如何抵挡的住骑兵的冲势,霎时间就如同水滴进了滚油中,团团爆裂,哀嚎着四下溃散开来。
    这简直就是单方面的血腥碾压,骨肉破裂之声与哀嚎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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