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太子妃是聪明人, 还没正式上去就开始为自己积德了, 精简后宫, 开源节流, 建立严格的奖惩评分制度, 但凡举措,尽量做到公平公正。
    太子自然是无条件支持自己的妻。
    然而这事到底好不好, 能否为所有人都接受,那就见仁见智了。
    平时兢兢业业老老实实的宫人尝到了好处,只觉好日子来了,然而也有爱耍小聪明, 偷奸耍滑的人,稍微做多了事就心生牢骚,办差不力被罚俸禄更是怨气横生,当面一个字都不敢吭,等到背了人,三三两两聚一起,你一句我一句,一传十,十传百,早就变了味,面无全非了。
    外头风言风语再从玲珑嘴里,传到姚缨耳中,愈发的有滋有味。
    “也不知最开始先从谁那里传出来的,传到最后居然说娘娘会巫术,用一些不好的手段迷惑了太子,才使得太子对您独宠,身边一个侍妾都没有。”
    玲珑的话都是经过修饰的,原版可不是这样,什么妖术啊,鬼迷心窍,摄人魂魄都出来了,更可笑的是,还有人居然要说请道士来驱妖。
    姚缨听后不气反笑:“要这样讲,除夕放爆竹,可驱妖邪,我那晚离爆竹不远,看个清清楚楚,为何没有被驱。”
    “是的,”玲珑频频点头,“这些人就会背后说三道四,真要问他们,没骨头的怂蛋,你推我我推他,谁都不承认谁传的。”
    想到这个,玲珑更气,平时你挤兑我我排挤你,个个较着劲儿,到了这时候反倒团结了。
    姚缨又问玲珑:“你且说说,我颁布的那些宫令,如今是反对的多,还是支持的多。”
    玲珑略一思索,便道:“支持的还是多些。”
    毕竟有背景的宫人是少数,大多却是勤勤恳恳,战战兢兢在做事,只期望能被上头主子爷看到,能够出人头地。
    说着,玲珑也不忘把煮好的温牛乳倒出来,端给姚缨饮用。
    姜氏自姚缨开了智以后,对她的膳食要求极严,便是姜氏离世后,谯氏也严格按照姜氏的要求执行下去。
    早间一杯牛乳必不可少,牛乳喝腻了就换豆乳,吃食大多以蒸煮为主,油炸烟熏类的必不能碰,也必不能出现在姚缨的膳食里,夜里泡完药浴,全身涂抹上忍冬花的花液,再用岭南独有的一味香抹一遍,长久这样做下去,使得肌体生香,细腻紧致,手摸上去,如同剥了壳的水煮蛋,滑不溜手,吸上去了就不愿再拿下来了。
    哪个姑娘不爱美,不为取悦男人,也要为自己,有个美美的身体,还能从中得到锻炼,吃多了也不会胖,气色红润,体态轻盈,心情也愉快。
    而婚后男人的日日歪缠,更证明,她这身子确实养得好。
    男人比她更爱,能上手的,绝不只动嘴,当然只要动了嘴,那必要留出点痕迹。
    缠得,姚缨都有点烦他了。
    太子甫一进门,就见太子妃端着一碗牛乳在喝,太子褪了大氅,身后宫人接过便赶紧退了出去,玲珑等着姚缨喝完也出去了。
    东宫如今谁人都知,太子与太子妃相处时,不喜身旁有人,办完了差就赶紧远离,免得被太子记上一笔。
    撤得最快的宫人也会被记上一笔,不过是往好处记,太子心气顺了,一个字,奖。
    榻这么大,太子哪都不坐,非要把太子妃抱起来,自己坐她坐过的位子,再把她抱到腿上。
    然后跟她温情脉脉,耳鬓厮磨,有时候可能没几句话,但彼此也不尴尬,反而无声,也有无声的温馨和融洽。
    姚缨最近自己看书,自学了点按穴的手法,两手轻轻并在男人两额侧,不轻不重地给他按揉穴位。
    虽然不用上朝了,也不用宣见文武百官,但皇城里的事也不少,内外宫加起来,不算外围守卫的禁军,和十二卫,也有数万号人,想把魑魅魍魉一一剔除干净,也没那么容易。
    赵无庸私下惩处了几十余人,才查到了公主的贴身小衣上。
    谁又能想到,竟是公主兜衣绣的鱼戏莲叶的丝线出了问题,谢太医从线上面验出大量毒,应是整个在毒液里浸泡过的。
    这下子默默无闻的司衣坊成了严查的重地。
    但因太子的意思,不想在过年时闹得人心惶惶,都是挂的别的名义,以司衣坊管事姑姑渎职,把里头所有人都拘禁了起来。
    一个个的审,一个个的问。
    才审到一半,就有人畏罪自杀了。
    听到这,姚缨不以为然:“焉知不是替罪羊?”
    想拉她下水的,明里暗里,不会少。
    毕竟她挡住了这京里所有权贵们想送女入东宫的康庄大道,没有直接对她下毒,也算有点良知了。
    只是可怜了小公主,被那些藏在黑暗里的臭虫给祸害了。
    还有陈妃,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想到她们两个,姚缨只剩叹息。
    周祐用吻堵住她的所有叹息,他娶她回来是让她笑的,而不是叹气。
    姚缨自讽道:“殿下也觉得妾是山鬼妖精变的,会巫术迷惑殿下的心?”
    周祐诧异看她:“难道不是吗?孤没说过?”
    这语气,是多么的自然。
    姚缨简直要被气笑了,抡起小拳拳就往男人胸口上砸。
    周祐大掌温暖有力,轻轻一握就包住了她的一点小手,送到自己嘴边亲了又亲。
    “殿下就不怕被我迷了心窍,成了为我差遣的小,”
    本想说小公公,可未免大不敬,犯上,她又摸不准男人的底线,最后愣是打住了,只捂着嘴儿笑。
    周祐就爱看姚缨这小姑娘般又软又俏的模样。
    不过,她也确实还是个小姑娘。
    这样如花的年纪,就已经是他的妻了。
    思及此,太子殿下坚如磐石的心脏顿时柔软得一塌糊涂。
    能让他软下来的,也唯有怀里这个了。
    而让他硬的,也是她。
    当然,夜半无人私语时那种,说不得,说不得。
    便是一想起来,周祐就有些把持不住了。
    他的手往下,覆盖妻的臀。
    形状好,手感也好。
    身为她的男人,实在有福气。
    男人的手一动,姚缨也忍不住动,有点痒,羞羞的,又想笑。
    周祐却是愈发搂紧了她的腰身,面上装作一本正经,语气亦不甚愉悦:“父皇后宫的这些女人,是该清一清了。”
    眼底也是骤然乍现出狠戾之色,挟裹着疾风暴雨之势。
    太子早就烦透了这些人,皇帝病重,不思好好侍奉,偏要多生事端,自寻死路。
    之前有个皇帝在前头,他不便插手父皇的后宫,如今皇帝都这样了,他也再没有顾忌了。
    姚缨不是圣母,没有太多的同情心,何况有些人是冲着她来的。
    不过要整顿,也等年后了。
    小公主夭折,宫内已经不能再生事了。
    姚缨柔顺倚在周祐怀里,捉着他的手指一根根数,一边软语道:“知殿下不耐,但现下不宜大动干戈了,不然我这妖妃的名头怕是跑不了了。”
    “你很好,无需他人说三道四。”
    太子护起短来,比贤太妃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姚缨也爱听这话,弯起唇角笑了笑,一手搭在男人胳膊上,愈发依赖的倚靠。
    清丽如出谷黄莺的声音里,又夹杂着软软糯糯。
    “殿下待阿稚可真好。”
    便是寻常男人,也比不过,更何况,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爷。
    “知道孤好就好。”
    周祐低头亲在她光洁的额上,眉心,还有鼻头,最后是唇瓣,反复碾磨。
    亲得姚缨又是一阵的发痒,咯咯咯地直笑。
    东宫上下一片和乐融融,在这偌大的皇城里自成一圈,真正有过年的氛围,也显出格外的与众不同。
    皇后打听多了,气到的也只是自己,后来索性不打听了,脚伤有所好转后,愈发尽心伺候皇帝,托着病脚也要陪在皇帝身边过年。
    她如今能倚靠的,也唯有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了。
    而自大年初一开始,姚缨随太子每日也会在皇帝身边守上几个时辰,一日都没落下。
    但周祐不喜皇后,都会有意识地同皇后避开,七八日下来,竟是一日都没碰到过。
    皇帝如今吃喝拉撒全靠人伺候,虽仍是这世上最高的身份,却已经没有与之匹配的贵体和尊严。
    便是皇帝自己,在见到为他擦脸擦头发的太子时,也禁不住落下了两行浊泪。
    有很多想说的,已经说不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  忙到爆肝,换工作就是这点不好,一堆事要做,新人苦逼啊,抱歉各位宝宝,回来晚了
    第59章 掐腰
    太子拿过棉帕给皇帝擦拭浊泪, 用着不高不低的语调道:“父皇不必忧心,国事家事,都有儿子在, 定不会辱没了列祖列宗的英名。”
    却只字不提皇帝的作为。
    老皇帝也是羞愧,心知自己晚节没保住, 办了不少糊涂事。
    但有些事, 他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的错。
    他是皇帝, 天下之主,便是做的不对,也情有可原, 所有人只能服从, 谁敢非议。
    皇帝抖着唇, 努力发出几个字音。
    周祐凑近了,勉强听出老父亲发出的字, 却是当作没听明白,只应付道:“父皇放心, 无论是谁, 敢在这宫里兴风作浪的, 一律严惩。”
    不, 不是......
    皇帝努力想说出来, 皇后, 皇后那么小就跟了他,如今也还年轻, 日日都来照料他,还给他擦身,不像别的女人,虚情假意, 杵在一边什么都不做
    他百年之后,要把皇后安顿好了。
    姚缨立在周祐身侧,这时也能看到皇帝抖动的唇在说什么,她学着太子,一本正色道:“父皇别太伤心,仔细自己的身子,好好将养着,不宜过劳,惠宁没了,殿下和我都很难过,我们一定揪出背后主谋,给惠宁讨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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