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妙眸色一深,心中冷笑。
    曹琴花。
    第二十二章 是夜,靖州城内某……
    是夜, 靖州城内某处暗巷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孙才高从梦中惊醒,有些不耐烦地起床穿衣,知道准又是谁趁着夜色来找他买东西。
    “吱呀——”
    门被打开, 外边一左一右站了两名高壮男子,他们浑身黑袍, 连脸上也带着黑色面具。
    孙才高心中一惊,慌忙道:“你们是什么人?!”
    黑衣人不约而同后退一步,便露出身后一个少女来。
    少女裙摆还在滴着水, 发丝也带着湿气,可她脸上表情淡淡地,似乎还带着笑意。
    “你就是孙才高?”
    孙才高警惕地打量了她一眼,“你是谁?”
    “我听说你这里, 宫中首饰也卖, 奇珍异物也卖,就连前朝禁药, 只要出得起价, 你也卖?”
    孙才高有些不耐烦, “你要买什么...”
    姜妙一笑,“孙才高,前朝大长公主府中司丞, 后本欲敛财逃生,却不想偷出来的不是什么珍珠财宝,而是一箱宫廷禁药,对么?”
    孙才高后退一步, 惶恐起来,这人是谁?怎这般清楚他的底细?
    姜妙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账本,孙才高呼吸一滞———
    那账本, 不是他的么?!
    “你靠这禁药敛了不少财,可奈何太衷心于前朝,竟暗地里支持南边那些打着旧朝名号的叛军,这些年所赚的银子,便都流向那里了,对不对?”
    那少女止住笑,“因如此,你日子过得捉襟见肘,近年来,竟连你那老娘的药费也付不起了。
    说完,少女就将账本递给了身后黑衣人。孙才高脸色发灰,认命道:“你待要怎样?”
    姜妙看了他一眼,轻笑道:
    “别紧张,来请你帮个忙,帮好了,你那九十岁的老娘便好,帮不好...”
    意思不言而喻。
    孙才高几乎要瘫倒在地,“你..要我帮什么?”
    姜妙看了看天色,无声一笑。
    “天亮,你就知道了。”
    ....
    辰时,临州梵音寺外,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树下。
    “我方才跟你说的,你到底听没听见?”
    曹琴花浑身一抖,如惊弓之鸟般回过神来,不自然地笑了笑:“姑姑,我...”
    她心中忐忑,担心自己做下得那桩丑事被人告发,可她转念一想,文人最重脸面,言哥哥那般清冷的性子,纵是恨她,想必也不会轻易出来指证自己。
    曹氏当她的心不在焉还是因为不乐意嫁进吴家做妾,心中难免有些不满。
    “你爹娘前几日来信,说已为你相看了镇上的一户人家,那家是个屠户,倒是略有些薄产,你若真不乐意进吴家,姑姑也不逼着你,你便回家,由你父母做主罢。”
    曹琴花脸色一白,屠户?
    她可是听说了,姑姑早就讨好了姑父,要把表姐订给京中威远候府的世子做侧世妃的,可怎么到了她,就要做屠户的妻子?
    可如今言哥哥定是已经恨上了自己,她已当不成国公夫人,那她还能怎么办?真的回村做一个屠户妻?
    “琴花听姑姑的就是..”
    她咬着牙应下,总之她决计是不可能再回去的。
    曹氏这才舒心了,便引着她下了马车,两人一同进了佛寺,寺里聚集了许多世家夫人,都是今日特地来这里为府中祈福的。
    北地州府之间往来密切,各家夫人们年节也会相互走动一二,因曹氏得脸,时常跟随钱大人出入各家席宴,众夫人自然认得她是临州知府的贵妾,瞧见她来,一时目光都有些变了。
    曹氏只当那目光是对自己身份的羞辱,心中那股不甘更甚,一抬头,便见肃衣侯家的小姐带了几个仆婢走了进来。
    她赶忙迎了上去,“哟,柳小姐也来礼佛?”
    柳寒瑶看了她一眼,点头当做应了。
    曹氏心中更是得意,她曾在与老爷温存之后听到了些风声,这位柳小姐可是正儿八经的准二皇子妃,若是二皇子夺嫡,将来保不齐还是...宫中那位。
    “夫人也来礼佛?”
    柳寒瑶客气一声,曹氏听见她唤她夫人,心中更是受用,竟接话道:“是呀,今儿人可是真多。”
    柳寒瑶点点头,“我还要去前殿烧香,便先失陪了。”
    “自然!自然!”
    曹氏乐地合不拢嘴,因她近年来得宠,府中人为讨好她,便都唤她一声夫人,不过这前头缀得不是钱字,而是曹字,以做主妾之分。
    曹氏虽受用一声曹夫人,可到底不是正儿八经的主母,心中对此还是耿耿于怀,此刻听柳寒瑶唤自己一声夫人,心中自然一喜,便忙不迭的让开身子。
    因这一个插曲,曹氏心中松快了不少,上完香领着曹琴花出门时,只觉腰板都挺直了不少。
    她走后,有世家夫人耳语道:“方才那位侯女为何对她这么客气?”
    有夫人知道内情,不免觉得好笑:“钱家嫡女嫁给了候府嫡次子,两家原是姻亲,只是不知这嫡女嫁人,跟她个妾有什么关系?”
    ...
    曹氏姑侄上了马车,快到钱家庄子时,便有一小厮气喘吁吁地跑来,口中大呼:“不好啦!不好啦!”
    “混账东西,什么不好了?”
    曹氏皱眉,就听那马夫道:“曹夫人,不好了,方才县衙里来了人,说有人当堂状告曹姑娘,还说要传姑娘过去问话呢!”
    曹氏一惊,曹琴花慌忙道:“姑姑,定是有人诬陷于我!”
    曹氏眉头一皱,她倒不关心这个,只是吴府虽是商户,可娶妾也必须要娶良妾,若是自己侄女被人状告的名声传出去,那吴家会不会退亲就难说了。
    近些年钱府主母时常生病,曹氏便尝到了些掌管中馈的甜头,但她是个好面子的,因此府中内里外里都隐隐亏空了不少,若是曹琴花不能嫁进吴府,那吴秉答应自己的那两万两银子,也就落了空了。
    思及此,她有了决断。
    “行了,我家老爷再怎么说也是临州知州,我倒要看看,这衙门吃了豹子胆不成,竟敢接这状子!”
    她领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涌上衙门,曹琴花忐忑地跟在后面,方跨进衙门大堂,便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人。
    林妙。
    她心里咯噔一声,见她面色淡淡地站在堂上,听见动静才瞥了自己一眼。
    这林妙到底想做什么?
    曹琴花暗想,莫不是发现了自己做的那事?
    她心中忐忑,又听堂上道:“曹琴花何在!?”
    曹琴花硬着头皮站了上去,堂官正要呵问,便听一人怒道:
    “尚大人?!”
    尚大人一顿,这才看见人群中的曹氏,忙下堂来,道:“哎哟,是您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曹氏冷哼一声,她当是谁呢,原来是昔日在临州仰仗着她家老爷过活的一个小官。
    她心中轻嗤,道:“怎么,当日在临州全仰仗着我家老爷,今儿来了靖州,却是翻脸不认人,反而审问起钱大人的侄女了?”
    “哪能呢!”
    尚志忙看向姜妙,眉头一皱:“是你要状告曹小姐?所告何事?”
    姜妙点点头,“正是。”
    “我要告她与前朝旧臣相互勾结。”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无他,因当今皇帝是以清君侧的名头起家的,而且最忌有人与前朝牵扯,因而这勾结前朝之事可是一等一的大罪。
    曹琴花脸色一松,她还一直紧张林妙会说出什么呢,当下听了她这话,心中都有些好笑。
    她何时勾结旧朝之人了,林妙这不是明晃晃地诬陷是什么?
    姜妙眼睫微垂,她自然不是要以那件事为由状告她,且不说曹琴花不会承认,就算承认,也不敢保证她不会倒打一耙。
    毕竟沈之言那人,因她那夜非礼了他,他都能气成那样,文人就是麻烦,她做事难免要考虑到他的名节。
    姜妙有些想长叹一声,觉得自己和沈之言的位置,莫名有些微妙的颠倒。
    曹氏也是大怒,这罪名若落实了,别说曹琴花嫁不嫁得进吴家,就说钱家,受不受牵连还是未可知。
    这小贱人当真是可恶!
    她当即怒目而视,“放肆!这公堂之上岂能容你随意诬陷!”
    姜妙没忍住,笑了出来,“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夫人似乎是个妾室?我记得晋朝律法,妾室在外,没有主母特许,不得主动开口发号施令?”
    这下更是戳了曹氏的痛脚了,如果说先前护着曹琴花是不得已,此刻她再看向姜妙,眸中就已经充满了恨意。
    尚大人被这罪名压得冷汗直冒,又听这小娘子口出狂言,连忙呵斥道:“乡野粗女,还不滚下堂来!”
    姜妙看了他一眼,道:“我还未请出证人,你急什么?”
    却见姜妙不顾他的呵斥,往人群中看了一眼,便有一蓬头垢面的男子连滚带爬冲了出来。
    “小的惶恐!”
    尚大人眉头一皱,暗想这是哪儿来得泼皮,正要斥退,就听姜妙问那人:“你可认得她?”
    那人抬起头来,脸上的刀疤落入曹琴花眼中,曹琴花被吓了一跳。
    这人,不是暗巷里的那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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