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傅今日去了昭文馆!”
    ...
    马车疾驰在官道上,姜妙忍不住催促车夫再快些,待到了宫门,她提着裙子飞快下了车,向宫中跑去。
    抬头一看,西北角隐隐冒着黑烟,姜妙心中一紧,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待到了昭文馆,房梁上的火已经被扑灭了一半,可还是有熊熊火焰在燃烧着。
    姜妙到时,正巧听见太监惊恐道:“今日进这昭文馆的,只有沈太傅和几个翰林院修攥,说是来取什么古籍...”
    她脑中一空,脚步不自觉向那火场中跑去,却突然被红叶一拉,红叶尖声道:“公主!”
    姜妙冷静下来,瞧着那熊熊的火苗,恶声道:“愣着做什么!”
    一声令下,众人又忙动起来,一时间火光冲天,燃烧的木材噼里啪啦地爆出火星子,烘得姜妙脸颊微热。
    她心中越来越沉,火光映照在她瞳孔中不安地跳动着,她闭了闭眼,却突然听见身后有人惊喜道:“沈太傅!”
    她一转身,看见沈之言和几个修攥从不远处走来。
    “诸位大人没事吧!”
    负责巡防此处的禁军小队长松了口气,今日若是这几个大人在这里出了事,那他也就完了。
    “无事,无事,多亏沈太傅察觉不对,早就带了我们逃出。”
    几人脸上皆是劫后余生的喜色,还夹带着对沈之言的感激。
    沈之言目光只落在了她身上一瞬便突然移开,那少女怔怔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突然往前冲过来,轻轻地抱了他一下。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有些目瞪口呆。
    公主这是??
    沈之言身形一僵,那少女却早早地放开了他,只一双眸子湿漉漉地看着他。
    又是这副模样。
    仿佛只要她一露出这副模样,他就会不计任何条件的,卑微的臣服在她脚下。
    心底划过一丝烦躁,似在对她生气,又像是对自己生气。
    他冷冰冰地站着,微微侧过头去,以仅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公主还是收起您...。”
    这副模样吧。
    然而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指尖便被人勾起,沈之言唇角嘲弄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掀起便滞在了脸上。
    姜妙小心的执起他那只手,吹了吹他被火星烫到的食指。
    浅浅的气息微微扫过他的指尖,沈之言猛地抽出手指,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沈太傅!”
    今日入宫陪母妃的姜妍匆匆赶来,瞧见这一幕,不犹惊呼一声,她上前想去查看沈之言的伤处,沈之言却微微侧身避开了她。
    姜妍一震,有些难堪:“沈太傅,您不要紧么?”
    姜妙似乎没看到姜妍,也完全不在意沈之言的抗拒,她又从自己的袖带中取出一颗圆圆的东西,拉过他的手掌,五指一松,那小东西便骨碌碌落在他手心。
    沈之言没忍住,低头一看。
    一颗沾染了白色糖霜的梅子糖。
    姜妙呼出一口气,心底一块石头落下,沉默半晌,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朝他道:
    “给你吃糖,吃了就不痛了。”
    姜妍一愣,随即有些好笑:“姜妙,你幼不幼稚?”
    沈之言将那颗糖缓缓收紧,手中似乎也沾染上了甜腻的滋味。
    他看着姜妙,突然有些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
    第三十四章 一片浓郁的炭火气……
    一片浓郁的炭火气味中, 所有在场之人,连带几位修攥文官和禁军侍卫们都心照不宣地保持了沉默。
    毕竟他们方才好像窥探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场面,一想长乐公主性情乖张, 保不准现在正在思考如何杀人灭口呢。
    不过这长久的沉默中,每个人脑中几乎都闪过了一个念头:沈太傅如此兰芝玉树之华, 难道就这般被长乐公主看上了?
    思及此,众人又悄悄地打量了一下沈太傅的脸色,见沈太傅虽面无表情, 可那眸中却是沉得可怕的。
    是了,君子虽讲性修睦,可毕竟士可杀不可辱,太傅合该大怒的。
    终于, 沈之言身形动了动, 他垂眼看了一眼手中那颗糖子,随后看着姜妙, 薄唇轻启, 微微吐出几个字。
    “到此为止。”
    说完他转身, 目光从缩着脑袋的众人身边扫过,随后不再留恋的离开。
    可立在不远处的铜钱分明注意到,世子一手呈拳, 分明是将那颗糖子握进了手心。
    他忙了跟上去。
    沈之言临走时的眼神像一柄寒刀,将姜妙从愣神中刺醒,随后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对着如壁画一般僵在四周的众人道:“既是虚惊一场, 诸位大人便也请回吧,再晚,宫门也该下钥了。”
    “啊是是是!”
    众人忙回过神来, 不敢再与她有目光上的接触,也纷纷拱手退去。
    裙摆上染上一层灰黑,姜妙低头看了一眼,随即也叹了口气离开。
    而被众人从始至终忽略的姜妍脸色十分难看,直到被自己的婢女唤过神来,才跺了跺脚远去。
    夜幕混合着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铺天盖地而来,空气中传来阵阵不知名的花香,一场雨也便随着风飘洒下来。
    一滴雨落在地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记,一只黑色锦靴踩过那个印记,朝着前方走去。
    沈之言沿着朱红色的宫墙走着,半空中骤然吹起一阵长风,将他的宽大的衣袍吹得鼓起,有往来的宫娥见此,忙取了伞过来送给这位年轻的朝臣。
    铜钱撑着伞,瞥见沈之言停脚步,摊开手垂目望着那颗梅子糖。
    因他往日在靖州,也大概明白世子和长乐公主之间的事,便忍不住多嘴了一句:“公主这是要与您重归于好的意思么?”
    那修长的五指突然并拢,将那颗糖隐于手心,沈之言眼风朝他看过来,在夜色中透出一丝凉意。
    铜钱自知自己说错了话,但顶着世子的眼光也不敢认错,只好硬着头皮的扯瞎:“在小的家乡,幼童之间闹了矛盾,就会送糖以求和好。”
    说完觑了一眼沈之言的脸色,沈之言睫毛很长,遮住了眸中情绪,也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
    铜钱有些懊悔,他方才一时嘴快,现在想起来,那话岂不是暗指公主和自家世子是孩童?
    雨点声哒哒哒的敲打在竹伞上,像珍珠洒在地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沈之言提腿离开,雨中夹杂着他的声音飘进铜钱耳朵。
    “多嘴。”
    铜钱一愣,忙撑着伞跟上他,“是是是,小的多嘴。”
    心里却有些犯嘀咕,方才那话,自家世子到底是喜欢听还是不喜欢啊?
    ....
    昭文馆走水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说不小,这事却也惊动了晋帝,晋帝连夜派人来火场问了情况,但或许是没有人遭难,只损失了些可以补缺的书册,便也只罚了相关的宫人,再无其他关注了。
    只是姜妙有些恹恹,前几日从宫中出门后,她便有些提不起劲来。
    近几日宫中传了消息出来,说是几名言官不知从哪儿听说了她对沈之言的越举之事,便往圣人那儿递了折子,字里行间都在批讽长乐公主平日无理傲慢也就罢了,竟敢将这种龌龊心思打到了沈太傅身上来。
    当真是唐突,孟浪,不成体统!
    而姜妙用头发丝都能想到,那日在场都是久经朝堂的人精,轻易不会得罪人,想来除了姜妍,还有谁有这闲心去散播这些八卦?
    然而姜妙对朝堂上的风言风语一概不理,只堵住耳朵在府中闷了几天,不知道的说她沉稳,其实只有她知道———
    她怕沈之言。
    她摸了摸脸颊,又叹息了一声。
    其实当日她并非外人说的对沈之言追求热烈,而是在那火场之上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诚然她一开始是下定决心放下沈之言,可那日突然听见沈之言在火场的消息,心里还是止不住慌乱了。
    再不能这样,既已决心放下他,便没有再去招惹他的道理,这样于她于他,或许都是一种折磨。
    当日那个拥抱,也只是因为她想通之后的贪念罢了。
    恍恍惚惚她突然想起,如今已经是六月,等今年过去,她便只有一年的活头,她不想死在京城,更不想死在沈之言面前,所以,或许离开京城是最好的办法。
    逃避虽无耻,但胜在有用,这么一琢磨,她便觉得可行。
    父皇的身子再用几个月药引想必就已经好了,姜朔也即将封王,她那时再请旨离京,想必也水到渠成。
    都说游人只合江南老,她一时便有些呆滞,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对沈之言说过的话。
    “我带你去江南好不好?”
    当时她唯恐他再醒不来,便许了这一诺,想来他也该是忘了吧。
    她叹了口气,心中有些涩然,随即苦笑一声,继续将自己裹进被子里。
    这一日,姜妙府中突然收到了一个帖子。
    帖子上烫金云纹,十分华贵,姜妙打开一看,一时有些意外。
    是明嘉郡主派人送来的。
    红叶也有些奇怪,隆寿长公主虽是公主的姑母,可两座府邸其实并不亲近,公主和明嘉郡主交集也不多,缘何会收到她的帖子?
    姜妙虽也有些疑惑,但转而想到最近的流言,突然便有些明白过来。
    她将帖子按在手下,道:“去备马吧。”
    马车一路穿过闹市停在了摘星楼门前,姜妙一进摘星楼,便被引进了二楼包厢。
    “皇表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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