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后,她面罩寒霜,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怎么就让柳姨娘摔倒了?”
    屋里的下人们见傅清芳发了火,立即都跪了下来,不敢言语。
    傅清芳冷笑一声,说道:“你们可别跪我,我是受不起的,我倒是要问问,柳姨娘到底是怎么摔倒的,是谁冲撞了她?”
    郑思远此时也在,他静坐在一旁,也不说话。
    郭氏也从里屋出来,她的脸色比起傅清芳好不了哪里去,这好好的,怎么就会有人冲撞了柳姨娘呢。
    郭氏也是经历过后宅争斗的,对此哪能不多想些。
    不想让柳姨娘生下孩子的,傅清芳当然是第一嫌疑人。
    这正妻无子,姨娘有孕,自然就是正妻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
    “傅氏,这柳姨娘走在路上,怎么好好的就被人冲撞了呢?”郭氏的脸色沉的可以滴出水来了:“把那个婆子给我带上来。”
    冲撞柳姨娘的是五十多岁的婆子,并不是侯府的家生子,是从外面买了来的。
    后来被配给了侯府的家生子,生了一男一女,现在她的儿女们都已经成家了。
    谁知道那婆子被带来宝乐堂的路上,趁着人不注意,一头碰死在了山石之上了。
    郭氏听到人自己撞死了,一腔闷气没地方发,就把那婆子的儿女们叫来骂了一顿,又把人给发卖了。
    傅清芳在一旁冷眼看着,倒是没说什么,现在郭氏心里肯定怀疑上她了吧,要是她插上一手,不就正好把自己送到郭氏的手上。
    处置完下人,郑思远才站起身来说道:“母亲,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柳姨娘就交给夫人吧。”
    傅清芳怎么会接那个烫手山芋,就说道:“侯爷您也不是不知道,我现在住在皇觉寺,一心一意地吃斋念佛求菩萨保佑侯爷,哪里还有时间来管府里的事?柳姨娘的事我实在是有心无力,总不能不管当日我发下的誓言,为了一个柳姨娘从寺里回来吧?”
    郑思远说不出什么来了,半晌后说道:“夫人还是多费些心吧,平日里多照管柳姨娘一些。”
    “侯爷说的这是什么话,照管侯爷的后院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傅清芳就笑着说道:“只是现在我身在寺庙,实在是有心无力。等到三年之期满了,我必定是要回来的,到时候苏姨娘柳姨娘的孩子都大了,正好都由我教养。柳姨娘在京城,我倒是隔几日就能见到,苏姨娘远在边城,我倒是好长时间没见到了,明澜也好快半岁了吧,三躺六坐八会爬,明澜现在应该会坐着了吧。可怜我们母子天各一方,孩子都这么大了,我这个做娘的还没见过孩子一面呢,”
    郑思远的软肋就是苏月凉,傅清芳就从苏月凉身上下手,专门往郑思远身上扎刀子。
    “侯爷,我给明澜做了好几身衣服,您这次回来正好给他带着,这儿是母的心头肉,明澜虽然不是我生的,可到底也喊我一声母亲,我也是记挂的很。”傅清芳笑吟吟的,又朝郭氏说道:“老太太,边城条件艰苦,苏姨娘又是个不着调的,不如把明澜接回来,放在我的身边教养,省的以后外人说明澜是个小娘养的。”
    傅清芳明里暗里把苏月凉骂了个狗血碰头,郑思远早就忍不住了,大喝一声:“傅氏,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月凉再怎么说,也是我长子的母亲,是正儿八经的进了侯府的,你这样说她,到底是安得什么心?”
    看,说了他的心上人几句,他就忍不住了。
    傅清芳也不是吃素的,面上冷冷一笑,就说道:“侯爷说的这是什么话,你的长子是谁,是郑明煦,怎么就是从苏姨娘肚子里出来的郑明澜呢?还正儿八经的进的侯府,侯爷你说这话就不嫌脸上躁得慌,苏姨娘那叫正儿八经的进的侯府?怕不是整个大楚朝的笑话啊。幸亏我在庙里住着,不用出去交际,要不我都没脸见人,一个跟外人谋害主母的妾室,侯爷你还看得的跟眼珠子似的,还要把她的儿子记在我的名下,我呸!要不是咱们两个是圣上赐婚不能和离,我早就自请下堂了,省的让人在后面戳脊梁骨,说侯府家风不正。”
    夫妻两个就在郭氏的宝乐堂吵了起来,郭氏因为柳姨娘的事,心情本来就不太好,儿子儿媳两个吵了起来,她也懒得理,可是后来这话越说越离谱,傅氏把整个侯府都编排起来了。
    郭氏再也忍不住,一手把桌上的茶盏狠狠掷在地上,喝道:“你们在我这里吵什么,还把不把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柳姨娘被人冲撞了差点没命,幕后主使还没找出来呢,你们两个主子倒是吵起来了。还家风不正,这样的话要是传了出去,郑家几辈子的脸面都没有了,咱们干脆也都别活了,一根绳子吊死去见祖宗请罪算了。”
    郭氏一发火,满屋子的丫鬟仆妇立即都跪了下来,傅清芳郑思远也跪倒在地。
    郑思远就道:“儿子不孝,惹母亲生气了。”
    傅清芳可不想请罪,她哭哭啼啼道:“我本来就没什么脸面了,沈秋石都要害死我了,要是别的人家,早就把苏姨娘给发落了,可是侯爷倒好,不仅把苏姨娘看的跟眼珠子似的,还要把她生的孩子记在我的名下充作嫡子。我的脸面都被踩到地上了,我还要脸干什么。”
    第46章
    傅清芳说完就呜呜咽咽地哭,?郭氏一口气没上来,想斥责儿媳妇几句,又说不出什么来。
    要是她遇到这样的事,?怕不是要把那妾侍弄死。
    郑思远自然容不得傅清芳诋毁心上人,皱着眉说道:“傅氏你不要胡说,?月凉为人坦荡,?救死扶伤无数,怎么会害你呢?那沈秋石是自作主张,要不是你对月凉太过苛刻,?沈秋石也不会看不过去,?才......”
    郑思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傅清芳当面啐了一口:“我呸,?我对苏月凉苛刻,?怎么苛刻了?她无媒苟合未婚先孕,?难道还要我八抬大轿把她抬进门不成?月凉月凉的,?侯爷你倒是叫的亲热,?不知道还以为那苏月凉是你镇西侯的妻子呢?人家都要害死你结发妻子了,?你郑思远还给那人说话,怕不是个缩头王八吧!”
    傅清芳的话说的实在是难听,?郑思远忍不住,郭氏自然也忍不住:“傅氏,你这是说的么么话?这是大家闺秀能说出来的,还是当着我的面,你怕不是不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了?”
    郑思远也受不了,?拳头攥的紧紧的,像是要朝着傅清芳的脸上招呼。
    傅清芳眼看自己就要吃亏了,一手把头上戴着的簪子拔了下来,?拿在手里道:“这是大家闺秀说出来的话?那侯爷做的就是男人该做的事?老夫人,主母都要被害死了,妾室不仅么么处罚没有,生下的孩子还要记在嫡母名下充作嫡子,整个长宁城能找出第二份?我干脆不活了,死了给苏月凉腾地方吧。我说几句怎么了,苏月凉打肿了侯爷的脸皮都没么么,我说几句还不行了。我正明媒正娶的夫人还不比上侯爷半道里勾当上的,我还不能说了。”
    傅清芳句句不离苏月凉,郑思远眼看着就要受不住了,面皮上的青筋蹦的老高,一副火山就要爆发的样子,
    傅清芳手拿簪子,也不管郭氏在上面,站起来就走远两步,喊道:“郑思远,怎么,你还想打人不成,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傅清芳拼着命不要,也要拉你去见阎王。”
    对郑思远喊完,傅清芳又对郭氏道:“老太太,你也别说我这个儿媳妇不孝,你看看你的儿子,要是我继续在这里,怕是要被人给打死了,我就先走一步了。那郑明澜反正是不能记在我的名下,苏姨娘既然是侯爷心尖尖上的人,那就把人留在身边就行,反正咱们镇西侯府就是长宁城的一个大笑话,脸皮早就落在地上被人踩了无数遍了,侯爷都不嫌弃丢人,我傅清芳嫌么么丢人。”
    傅清芳说完,哭着对郭氏行了一礼,就掩面跑了出去。
    郭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傅清芳去了,儿媳妇不在这里,火气只能冲着自己的儿子发了。
    “要不是你被那狐狸精迷了心窍,咱们镇西侯府也不至于成了整个长宁城的笑柄,”郭氏抚着心口,虽然她对傅清芳这个儿媳妇看不上,可人家也是明媒正娶,圣上赐婚的,嫁入侯府七年,除了没生养,剩下的事一点错处也挑不出来。
    可是这苏月凉呢,怎么进的侯府她就不说了,进来之后还不安分,还勾的沈秋石为了她下药去害正房夫人,这要是其他人家早就发落了。
    以前是看在苏氏肚子里的孩子份上,现在孩子已经生了,还留着她干么么,让外人笑话吗?
    镇西侯府几辈子积攒下来的名声,都被一个苏氏给败坏了。
    “现在孩子已经生了,你把苏氏就给打发了,她好歹也为侯府添了一个哥儿,就不发卖了,打发到家庙里,以后再也不许回来。”
    之前儿子远在边城,郭氏鞭长莫及,现在儿子回来了,还不打发了苏氏,留着她干么么。
    郑思远也被傅氏气的不轻,又听得自己的母亲要把苏月凉打发了,他如何肯听,只在堂下直挺挺的跪着,不说一句话。
    郭氏见他这样的态度,还有么么不明白的,儿子这是舍不得那个苏月凉!
    儿子不肯听自己的话,郭氏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连哭带骂,可是郑思远在下面跪的就跟石头一样,就是不肯点头把苏月凉个送走。
    母子两个就这样僵持着,忽的有一个下人来报,说夫人把荣鼎堂给砸了。
    那荣鼎堂可是镇西侯府的正房,乃是侯府的第一重要之地。
    傅清芳要是在自己的房里砸东西,那倒是还不算么么,也没人会说她一句。可是现在她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砸了荣鼎堂,要知道,那荣鼎堂上可还悬挂着开朝皇帝的笔墨啊!
    郭氏一听这个,血气上涌,立即就站了起来,拐杖敲着地:“那还了得,傅氏天大的胆子,竟然敢在荣鼎堂撒野。”
    郑思远也急急站了起来,抬脚便往外走:“傅清芳是不把我郑家人放在眼里了,竟然敢在荣鼎堂撒泼。”
    母子两个带着不知道多少下人浩浩荡荡地赶往荣鼎堂,还没等他们走到荣鼎堂,又有一个仆妇小跑着来报信:“老夫人,侯爷,不好了,夫人在荣鼎堂上了吊了。”
    傅清芳刚搞出那一出,郭氏郑思远正好有现成的理由问她的罪,可是现在她一寻死,母子两个倒是不好说么么了。
    侯府都把人给逼得上了吊了,还不许人家发泄一番。
    再说了,依照傅清芳的性子,荣鼎堂里不能动的东西,她是绝对不会动的,砸的也只会是些摆设什么的。
    母子两个快步到了荣鼎堂,老远地就听到荣鼎堂里哭声阵阵。
    傅清芳身边的丫鬟婆子一大堆,她虽然要寻死,可是还没等她把随手扯下来的帐幔系好,就被人给劝解了下来。
    不过虽然被劝了下来,傅清芳还不肯罢休,哭天喊地地又是要撞墙,又是要拿刀剑抹脖子,又是哭喊着要跳了后院花园里的池塘,反正是一刻也不肯停歇。
    母子两个到的时候,荣鼎堂里正乱做一团,满地上都是打碎的瓷器碎片,桌椅也都被推到在地,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郭氏平日里最重脸面,此时见荣鼎堂被糟蹋成这个样子,气的用手指着傅清芳,抖着身子,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郑思远紧走两步,上去就要拉扯傅清芳,傅清芳本来正在哭喊,见此立即从仆妇怀里站了起来,十根手指头微微弯曲,长长的指甲就朝着郑思远招呼而去。
    郑思远与傅清芳成婚九年,傅清芳一直都是温婉端庄的,对着郑思远,就连重话都没有一句的,他完全就没想到,傅清芳竟然会朝着他的脸上招呼。
    郑思远没有防备,傅清芳出手又快,郑思远的脸皮立即就被傅清芳挠出了好几处血痕。
    还是左右对称的。
    贵妇人的指甲一般都比较长,傅清芳也不例外,双手指甲又尖又细,加上她用了全力,郑思远的脸皮当即就冒出鲜血来,看着十分吓人。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傅清芳不仅打了郑思远的脸,还让他脸上添了好几道血痕。
    傅清芳的这一举动,就像在荣鼎堂里按下了暂停键似的,这满屋子的人,就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有了动作。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郭氏。
    郑思远是她的儿子,是她从小就捧在手心里的儿子,从小就没动过一根手指头的,现在竟然被人个伤了,还是伤在最重要的脸皮上,她怎么能忍。
    “傅清芳,你好大的胆子!”郭氏指着傅清芳,大声吼道:“你砸了荣鼎堂,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竟然敢这样对思远,还是当着我的面,这日子还能过得下去?不如趁早散了伙,你们两个也落得清静。”
    傅清芳比郭氏喊得还大声,又哭又喊:“老太太您心疼自己的儿子,可怜我爹娘去的早,就没人心疼心疼我。我嫁入侯府这么多年,除了没生孩子,哪一样能挑出我的错处?可我过得是什么日子,郑思远他在外面勾搭了人,我又是上门赔罪又是说尽好话,好不容易才把人给接进了府里,进来之后一切都是按照正儿八经进门的良妾规矩,吃穿用度我哪一样亏待她?”
    “可是苏月凉是怎么对我的?她的亲师兄要害了我的性命,要不是被发现了,现在我早就在阎王那里报道了。郑思远,我是你明媒正娶圣上赐婚的元配吧,我都要被人给害死了,你给我说过一句话没,帮我讨了公道了吗?你虽然远在边城,可给我来过只言片语没有?苏月凉生了儿子了,你倒是冒出来了,专门写信要把她的儿子记在我的名下。”
    “我呸,郑思远你不要脸皮我还要呢,要是那孩子记在我的名下,我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干脆剪了头发做姑子去,也好过被你们一家子人欺负。”
    “散伙就散伙,我还不愿意在这里呆着呢,郑思远,咱们走,去宫里请圣人下旨,让咱们两个和离。”傅清芳一叠声喊道:“备车,去宫里,这日子过不下去了,谁不同意和离谁就是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04?12:34:40~2021-01-05?11:06: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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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刚被傅清芳挠了满脸花的时候,?郑思远真的是懵了,他十几岁就上了战场,大大小小的战斗无数,?身上的伤也是数不清的。
    可是被人挠了个满脸花,还真真是第一次,?这个挠他的人,?还是一向温柔的妻子。
    直到傅清芳的双手离开了他的脸皮,他才反应过来。
    紧接着,就是痛。
    比起他曾经受过的伤,?脸上的伤实在是不值一提,?可是因为伤在脸皮上,郑思远就是觉得十分疼。
    被女人打了,?郑思远还真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郭氏比他反应要快,?立马就开始骂人了,?可是没想到的是,?傅清芳比郭氏还要激动。
    郭氏说要和离,?傅清芳也同意和离,?她同意了,郭氏倒是就犹豫了。
    儿子的脸被抓成那个样子,?郭氏自然是气狠了,才说要一拍两散的话。
    可是郭氏也就是说说而已,没想过真的要儿子跟傅清芳和离。
    毕竟这事,真的是自己的儿子做的不地道。
    傅清芳虽然没儿子,可以后庶子记在她的名下就行了,?先不说圣旨赐婚不好和离,即使真的和离了,依照儿子的名声,?还会有哪家的好女儿肯嫁进来。
    这倒还是其次,要是儿子做的这件事传了出去,被御史给参上一本,对儿子的名声可是十分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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