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胸口郁气顿解,弘虚法师看他眉目一松,也笑道:“侯爷应该也是发现了您借着真龙之运,运数有所改善,如今行事必然事事通畅,皇上此前也一直是独龙之相,因着拯救万民,平息刀兵,因此身上有着大功德大气运,但独龙孤脉,无有帮扶,不是长远之相,帝皇之气运,直接影响国本,如今得了凤气襄助,这正是龙凤呈祥之运,自然是气运冲天,乘风而上,势不可挡,祥瑞既起,天子布德,将致太平啊。”
    云祯想了想,心下却想着,若是自己能改变了皇上当初失踪的命,那才算自己是那只能够辅助真龙的真凤。但便是如此,他心里还是宽慰许多,毕竟命数能改,不然自己这一世怎能如此轻易把姬怀清和姬怀素都给搞下来,按大师的说法,自己还真的是借了皇上的运,不靠皇上,他哪里这般容易。
    弘虚大师摸了摸他的额头:“侯爷,您如今天庭饱满,时运无人可挡,因此哪日老衲的徒弟才算出你是福泽深厚,贵人相助,福禄双全之命,你只需要惜福养生,行善积德,自然便已摆脱了那孤凤之命,不必太过纠结,真龙天子,不是一般人能防克得到,不必挂怀。”
    云祯松了一口气,扶了弘虚大师又回到了殿内,看君聿白持着一把银壶正在点茶,姬冰原正拿起一杯茶在品尝,转头看到云祯过来,笑道:“如何?弘虚大师可开解好了?”
    弘虚法师笑着宣了声佛号:“云侯爷宅心仁厚,天真烂漫,又有陛下护持,命数自然是无虑的。”
    云祯嘻嘻笑着:“皇上用心良苦,臣得了大师开解,心结已尽去了。您和君大夫聊得如何了?君大夫如今看着这般年轻,从前随军,那岂不是更年轻了?”
    君聿白道:“不错,当时我年方十五,刚从谷里出来行医历练,一路遇上战乱,当时未经世事,十分惊诧世间苦难。遇到一股乱兵抢夺财物,正好陛下当时路过,救了我们谷中的子弟,我感激他,听说他军中正少军医,想着这也是历练,便随军一路北伐了。”
    云祯惊呼:“十五岁就放你出去历练,君大夫的长辈也太放心了。”
    君聿白笑了:“我们九针门一贯就这规矩,所有执业大夫,都需游医三年,适逢乱世,若不是正好遇到皇上庇护,我这游医估计也要半途而废了。”
    姬冰原道:“是君大夫医者仁心,救治无数。”他看向丁岱:“君大夫写的方子可拿好转太医院了?”
    丁岱陪笑道:“已转了,下午礼部侍郎想要觐见,汇报万寿节操办等事……”
    弘虚法师笑道:“皇上日理万机,这命老衲也已给昭信侯解好了,我们就先告退了。”
    姬冰原笑着起了身道:“难得进宫一次,原本很该留膳,但病了数日,积压了太多琐事,下次朕再与昭信侯去大慈悲寺找法师聊聊,这孩子容易钻牛角尖,还得靠法师多多开解了。”
    云祯嘻嘻笑了下,又看向君聿白:“君大夫住在哪里?我和母亲从前随军的老军医学了点粗浅针灸推拿之术,如今对这毒也很有兴趣,您若有空,我上门去向您请教。”
    君聿白忙道:“云侯爷不必客气,我如今也寄居在大慈悲寺,这几日也正在那里义诊,之后正打算在京里开一家医馆,如今还在选址,等买下房舍后,再请云侯爷做客。”
    云祯道:“房舍这个简单,我名下还有好几个铺面这几年收益不好正想改行,回去让人送过去给您看看,有合适作为医馆的您只管说,我便转让给您。”
    君聿白眉目带上了喜意:“如此甚好,京里我们确实不熟,有侯爷提携指点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云祯笑盈盈道:“是皇上提携么,您当初立了这么大功,如今既然要在京里开医馆,皇上岂有不赐宅的?这钱肯定是皇上出吧?我可得要价高一些。”
    姬冰原笑了一声:“你倒会做人情,行吧,君大夫无论选中那个医馆,都从朕内库出账买下来。”
    云祯嘿嘿笑着向君聿白挤了挤眼睛:“谢谢皇上了,我可赚了呢。”
    君聿白被他逗得也想笑,连忙朝上谢了圣恩,当下和弘虚法师在内侍们引领下离宫不提。
    姬冰原看人走了才拉了云祯手道:“如何?弘虚大师解了你的命没?”
    云祯道:“弘虚大师说皇上是真龙之命,一般人防克不了,我是孤凤之命,借着皇上的运势自然也就福禄双全了,如今龙凤呈祥,乃是一等一的好运势,什么天子布德,将致太平之类的吧。”
    姬冰原龙心大悦,弘虚法师果然知情识趣,一会儿少不得厚厚赐些香火给大慈悲寺,只笑着对云祯道:“好一个龙凤呈祥,朕说过你是朕的皇后,果然这不正是凤命吗?至于孤凤,那是自然,一般人能配得上凤命吗?自然只有朕这真龙才娶得,一般人福薄,担不起你这凤命。”
    云祯听他说得这花团锦簇,心下却疑心:“真不是陛下教他的?”
    姬冰原眉毛微抬:“朕病了这几日,自从你来了,不离左右,何时见朕吩咐人去传话过?你就算不信弘虚大师命理精通,也该信朕才是。”
    云祯道:“虽则如此,你这次痘灾蹊跷,还是得好生谨慎才是,刚才君神医也说了,你这敦伦得克制,臣天天在宫里,倒是让你分心,臣这也告假数日了,连日不回府里,大理寺那边肯定也积攒了不少公务……臣还是先回府了,皇上要遵医嘱,好好用药歇息,臣过几日再进来看皇上。”
    说完自说自话,一溜烟起了身已跑了,他却不是担心皇上把持不住,说实话他这也是食髓知味,喜欢得不行,巴不得天天缠着皇上,但是龙体为重,再说自己天天这么看着皇上,能看不能吃,那才是难受呢!还不如先出去办点事再说。
    正担心皇上以后中毒,这君医生就从天而降,好一个龙凤呈祥,他得好好把这个君神医给奉承好了,留在京里!
    姬冰原看云祯飞奔出去,又好气又好笑,心道昨夜不知谁开始还在说什么太医医嘱要节制,皇上龙体为重,后来到了要紧时候,又是哀求又是撒娇,手口齐上,乐不知疲只管求欢的。
    真真是过桥抽板,来日方长,看他下次怎么治他。
    第95章 商量
    云祯回了府,第一件事便是命人将自己名下的店铺房产院子都拎了出来,一一细细挑选,章琰知道他出宫了,亲自拿了账簿来看他:“好好的又找房产铺子做什么?侯爷这是兴头起了又想做什么生意?一个镖局还不够你闹腾的?净是开支多进得少,我看庆阳郡王还满不在乎给你砸钱,可真是……”
    云祯得了他这提醒,忽然想起来,连忙呼人道:“去问问庆阳郡王,看他得空来侯府不,就说我有事想请教他。”
    章琰看这位主儿也不是个听得进去的,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也不知道皇上怎么迷了心似的觉得这孩子好。
    章琰问他:“皇上龙体可大好了?”
    云祯点了点头:“好得很,痘已出清了,幸好前朝也一点消息没露。”
    章琰松了口气:“幸好如此,否则咱们才得这十几年的安泰,哎。”
    云祯还在翻着那叠图样契书:“这不够大,这太旧了还得翻修,这个太偏僻了……”
    章琰叹气:“您是要来做什么?先说说看。”
    云祯道:“是君神医来了,九针堂那个,说要在京里开医馆的分馆呢,正在找宅子,我今儿在皇上跟前打了包票,要给他选个好铺子的。”
    章琰一怔,也面有喜色:“是小君大夫,君聿白来京城了?他住在哪里?若是住的不好不如接来侯府住着。”
    云祯道:“住在大慈恩寺那儿呢,说这几日在随着僧人给乡民义诊,看来章先生也记得他。”
    章琰笑道:“他医术精湛,为人风雅,脾性又极温柔耐心的,当时随军,哪个不喜欢他?就连长公主当初也得他妙手医治过,对他也是赞不绝口。”
    云祯道:“我今日看他说话也是极平和儒雅的。”
    章琰点头笑道:“是,从来不见他拒绝人,当初皇上和他年龄相仿,性情相投,行军时也十分亲厚的,可惜后来战事繁忙,我们陪着皇上北伐攻都城之时,小君大夫当时去了江南给皇后娘娘看病,后来说是谷里有事,匆匆就走了。”
    云祯道:“也是为着皇上这水痘发的事,因着来势凶猛,弘虚法师担心,写了信给君大夫,君大夫担心皇上,赶来京城了。”
    章琰道:“到底是一块打过仗的,情分自是与别个不同,皇上又是事关国体,兹事体大。”
    云祯点头道:“所以你看我说得对不对?咱们是不是该选个好的铺子。”
    章琰道:“很对,我看看——只是你母亲并不擅长经营,这些铺子也都是从前赏的,也有十来年了,大多比较旧,仓促用作医馆的话,并不好使,得翻修才行。医馆既要干净宽敞,前后院药房仓库熬药的人住的甚至还有病房都要考虑,这地方小了也不行……”
    两人挑得头大,正好这时外边来报庆阳郡王来了。
    云祯几乎跳起来,如获至宝去迎了姬怀盛进来:“王爷来得正好,正有一事犯难,玉函谷的谷主,九针门的君神医进京了,要在京里开医馆,正想给他选个好地方,我在这里挑了又挑,家里竟没一个好的,请王爷来商议商议。”
    姬怀盛满面笑容:“我以为你早忘了我呢!上次朱老弟那事后,你都好些日子不找我了,我以为你心里还记着愚兄的不是。”
    云祯道:“太忙,我是太忙,来替我看看。”
    姬怀盛道:“玉函谷的谷主,这还用找?我名下正有一家生药铺,就在宫门口正阳门御街上,直接转让给神医就行了,药什么都是现成的,一并转让了。”
    章琰道:“可是那家泰安堂?门面是足够大了,也敞亮,又是生药铺的话,那就更相宜了,但是这样好的门面,平日里进项极好的,要你割爱这不妥吧。”
    姬怀盛一笑:“章先生不必同我客气,我母家那边生意也不是这主业,不过是顺手的生意,这生药铺其实开在御街上也就是个名头好听,其实来往大都是贵人,哪个自己买药,还不如西坊那边的药店里头赚得多呢,开成医馆就不一样了,贵人看病,体面!再说了,玉函谷!您可知道君大夫放话出去说要在京城开医馆,这京里随便哪家药馆立刻都能双手奉上地契门面,排队求君大夫赏脸收下?”
    “这也就是云侯爷有这脸面了,咱们这直接送,君大夫绝对不收。”
    云祯道:“嘿嘿,不算我送,钱是皇上出的,我只替他挑个地方,算是给皇上办差,好哥哥您这铺子,章先生既然说好,那自然是好的,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儿我派人去请了君大夫去您那边看看如何?若是他看上了,连药一共多少钱您只管开口,我让皇上出。”
    姬怀盛道:“自然相陪,钱意思意思就行,哪敢真赚皇上的钱呢,这是大好事啊,九针堂一直没有在京里开分堂,如今开了,那可真是造福我们,更何况还是谷主坐镇,啧,大好事。”
    云祯笑嘻嘻:“我也这么觉得。”他解决了这单大事,浑身舒爽,上前揽着姬怀盛:“咱们出去吃一顿,开心开心。”姬怀盛道:“去金葵园,我做东。”又招呼章琰:“章先生一起呀。”
    章琰仿佛牙疼一般看了眼云祯,实在受不了,挥了挥手作势赶走他们:“去吧去吧,别喝多了闹事,皇上打你我可救不了你。”
    云祯嘿嘿嘿拉着姬怀盛果然一人一骑,带了从人一溜烟往金葵园去了。
    金葵园比从前要热闹上好几分,应该是圣寿节临近的原因,这些日子四面八方的人涌进了京城。
    中央戏台子上有个异域胡人女子露着纤腰踩着鼓点摇着金铃在跳舞。
    台下一群群人正喝着酒喝彩,一派太平繁华气象。
    姬怀盛和云祯正往里走,忽然却被人上前匆匆一揖拦住了,云祯抬头心里顿时一阵腻歪,却是谈文蔚、谈文葆两兄弟,正赔笑着对他作揖道:“云侯爷,不意能在这里见到您,我们兄弟俩正有事求您,不知可有时间见见我们?”
    姬怀盛看云祯脸色淡淡,笑着上前作揖道:“两位公子,我们另有客了……”
    两人却不认得姬怀盛,一怔,云祯已在后头淡淡道:“这是承恩伯府的公子,这是庆阳郡王,请他们进房间谈吧。”今天看来是自在不了了,但这两人是皇上母族,可不能任由他们在外边瞎撞惹祸,给皇上脸上抹黑。
    谈氏兄弟脸色微变,这几日他们通过各种渠道想要到皇上跟前申辩申辩,结果却不得其路,找河间郡王,只说是在审理鲁国公一案,忙得很,找昭信候府,说是生病了宫中休养。
    好不容易今日监生们一块凑份子给教习贺其生日,他们出来了下,赫然看到云祯出现,也顾不得这位一贯又傲又冷,连忙陪着笑厚着脸皮凑上去。
    想不到随便一碰,又遇上一位郡王。
    要知道这京里虽说王公贵族遍地都是,但郡王也不是这么好随便遇上的,更何况看起来还和云侯爷十分熟稔,还能替他挡课。
    随意出入宫中,生病了能被留在宫中休养,可主持对国公府抄家,出入结伴都是郡王。
    他们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位土匪公主的独子,昭信候,似乎是有傲的资本的。
    至少他们这正儿八经的皇上母族,进京至今,尚未见过皇上一面。
    进了里头包房内,姬怀盛笑着命人上菜上茶,谈文蔚两兄弟连忙上前拜见,姬怀盛道:“不必客气不必客气,原来是承恩伯府的两位公子,久闻大名了,知道你们进京,因着前阵子我病了,也未能给你们接风,正好今儿借了云侯爷的面子,尽尽小王心意了。”
    他原本就极擅应酬,先问他们什么时候进的京,又问承恩伯大人如何,再问江南风物,好吃好玩的,两下谈氏兄弟就没之前的拘束,聊成一气,个个心下却知道姬怀盛这是未必是给承恩伯府面子,若是真稀罕他们这面子,应当是进京就立刻趋奉上来了,直到今日才见,明摆着是给昭信侯云祯面子了。
    酒过三巡,谈文蔚这才赔笑道:“今日找侯爷,却是知道,侯爷如今深受圣宠,想必庆阳郡王、云侯爷也听说了,前几日皇上下了道圣旨,叱责诫勉我们两兄弟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我们两兄弟着实惶恐惭愧,按着圣旨也进了国子监,日日勤学不辍,但总想着找个机会能面见皇上请罪一番,这问了一回,十人倒有九人说了,最好能请侯爷在君前递个话儿,毕竟当初侯爷也曾替学生们追回寿礼,也算熟识……”
    “说到这个我们两兄弟越发惭愧了,侯爷当日替我们追回寿礼,我们原该备席好好感谢侯爷才对,结果进了京,侯爷也忙,竟未找到机会答谢,今日又要厚颜求您帮这个忙……”
    云祯还未说话,却见姬怀盛身边的童子悄悄走了进来,陪笑道:“河间郡王知道庆阳郡王和云侯爷在,说是正巧,也想过来叙叙话,也不知侯爷病好些了没,他甚是关心。”
    云祯越发腻歪起来,姬怀盛笑着看他:“河间郡王也是关心侯爷……”
    云祯道:“请吧请吧,传出去我不知又是何等骄狂呢,连河间郡王要见我还要看我脸色。”
    门口姬怀素已经掀了帘子笑道:“是小王仰慕侯爷,上赶着结交,绝不是侯爷摆架子。”
    第96章 惊喜
    姬怀素丰神俊朗,含笑说话之时,令人如沐春风。
    谈氏兄弟都连忙起身笑着迎接,只有云祯懒洋洋地也不理他自顾自倒茶,嘴上说着不骄狂,其实看在谈氏兄弟眼里,此人真正已是托大之极,但姬怀素完全不以为忤,坐过去笑语盈盈先敬了主人姬怀盛一杯:“上次我酒后糊涂,坏了你的席,原本该给你赔一席的,哥哥莫要怪罪于我。”
    姬怀盛苦笑:“我的爷爷们,你们都是我爷爷,好好儿的吧,下次别再这般了,可把我吓坏了。”
    姬怀素也不在意云祯冷着一张脸,笑着问谈氏兄弟:“连日忙于差使,两位公子多次邀请,都未能赴约,抱歉抱歉。”
    谈文蔚道:“不敢不敢,王爷那是忙着皇差,咱们这点小事岂敢打扰。今儿也是巧合正好遇上云侯爷,说实在话,我们两兄弟接到那圣旨,真是心里又愧又惶恐,无地自容啊,只想着若是能有机会面圣,当面向皇上请罪,那是最好不过了。”
    姬怀素道:“皇上圣明,其实这是皇上一片拳拳爱护你们之心,你们需体会才是。鲁国公一案牵连甚广,少不得有些人就把主意打在了你们谈府身上,想的是把你们拉下水呢。皇上这一道圣旨下来,明为斥责你们,实际是骂给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听的,好教他们知道,皇上看着你们呢,让他们别动歪心思在你们身上。”
    “您看看是不是圣旨下了以后,去你们的人少了许多?是那些人不得不收了那些肮脏心思罢了,若是再利用你们两位公子,皇上必不会轻饶的。”
    谈文蔚和谈文葆豁然开朗:“原来是为着这个?”
    姬怀盛笑道:“自然是为着震慑别人,你们可是正儿八经的先太后的娘家出来的尊贵公子,皇上不护着你们,还能护着谁?尽可放心吧。”
    谈文葆松了一口气连忙笑着拱手:“多谢两位王爷点明,若不是如此,我们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日日只是羞惭无地,想着要不要请祖父出面向皇上请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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