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姿见状,忍不住说道:“公子,走慢些,这天,下雪了。”
    陆纭纭仰起头,惊喜道:“竟然飘起小雪来了,如果不是有盼姿提醒,我是真没留意到。”
    贺章之对靖州的天气熟的不能再熟,漫不经心地说道:“过会便下大了。”然后压低声音,对她道:“还不握紧我的手?”
    陆纭纭无奈顺从道:“是是是。”
    他们两个人没有选择打伞,一路看着那雪,倒也惬意。当陆纭纭上了马车时,贺章之再次交代贺良,说道:“驾车小心着些。”
    贺良颔首致意:“请主子放心。”
    这今日的皇宫,注定是热闹繁华,就连天上飘着的雪花,也无法消减这欢声笑语的氛围。
    启元帝的随和让到场的大臣以及女眷都放下了惶恐不安,他的温文尔雅也让女眷们渐渐露出了笑容,不再那么的拘束。
    太子妃遥遥望着陆纭纭,对她举了举手中杯,陆纭纭受宠若惊,一手托着另外的一只手,知礼地回应着太子妃。
    太子妃的肚子已经鼓起,所以身边伺候的宫女自然是小心谨慎,只要是入口的东西,都要先经过试吃后,才能让太子妃品尝。
    陆纭纭就比不得太子妃的架势,她虽没有那么多宫女的伺候,但贺章之却成了试菜的。
    贺章之小声说道:“这宴会是圣上身边的全公公照看着的,按理说没人敢动手脚,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小心谨慎些吧。”
    陆纭纭放在桌子上的手抚了抚他,柔说道:“辛苦九如了。”
    他摇了摇头,用公筷给她夹自己盘碟里的食物。
    一旁相熟的官员见状,对贺章之挤眉弄眼,惹得他没好气地冷哼一声。
    官员对自己夫人道:“这贺九如是个小心眼子的人,没想到对他夫人倒是体贴。”
    夫人也压低声音道:“学学人家小贺大人,再瞅瞅你,只顾着自己吃。”
    官员赔笑,心里苦笑,早知道自己就不说了呗!
    今年还算是风调雨顺,唯一的水灾也平复下来,最重要的还是那边疆的大获全胜,所以启元帝举起酒杯,对各位大臣推心置腹了一番,言语真挚,令人动容。
    陆纭纭也不由得点了点头,这能当上皇帝的,必须得高智商和高情商啊,瞅瞅人家这发言,把这些大臣们给感动的都成了什么样子,绝,真绝!
    不过启元帝没有多待太久,大太监全公公低头对他说了些话,启元帝说道:“众卿,尽情玩乐,待会还有一场烟花盛宴,到时朕会亲自领着众卿去望月台欣赏!”随后,就起身离开。
    这没了启元帝,宴会上的大臣们就开始畅意交谈起来,各位也没有过多的拘谨。
    陆纭纭观察着周围,她优雅地擦着嘴角,她一缕乌黑的秀发顽皮地落在她的面上,让陆纭纭轻蹙柳眉,将所有碎发挂在耳后,露出她精致的侧颜。
    在她留意不到的地方,有一个人也在观察着她。
    陆纭纭从没有想过,她的存在会成为别人的风景,她那浓长的睫毛,小巧的秀鼻,红润的香唇,绘成最美的一幅画面。
    崔修时仰头喝完一杯酒,呼出一口酒气,坐在他身旁的林维不免担忧道:“你少喝些,小心殿前失仪。”
    崔修时嗤笑道:“咱们坐的这么靠后,圣上是不可能会注意到的。”
    林维也是无奈,他总觉得崔修时这个人太稳不住心,之前在边疆时,还没有这么的浮躁,怎么一回靖州,整个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崔修时闷闷不乐地喝着酒,他擦了擦唇上的酒水,像是无处发泄情绪,对林维道:“我对不起我那亲妹妹,崔雁儿说的对,我们崔家人也是罪人,养了她十几年,竟然没察觉到丝毫的不对劲。林维,我就差那么一点,就能找到属于我妹妹的那枚玉佩,可宋衍庭死了...他一死,就再无人得知那玉佩的下落了。”
    林维按了按眉心,他万幸自己崔修时坐的并不靠前,要不然就他在这大吉之日说什么“死不死”的话,非得被圣上怪罪不可。
    “这斯人已逝,你就算现在后悔莫及,也是无济于事。你一大好男儿,要朝前看,崔府一大家子人指望着你呢。”
    崔修时扯唇嗤笑着,他眯着眼睛望着那陆纭纭,也许是喝醉了,有了几分酒意,又说起旁的事,就说道:“那贺章之的夫人,倒是绝色佳人。”
    林维眼皮子一跳,连忙说道:“住嘴!这冒犯女眷的话,要是被贺章之知晓了,你不死也得脱层皮,你真以为贺章之是个儒雅君子么!”
    崔修时沉下了脸,起了身,道:“出去外吹吹凉风。”
    林维摇头叹气,“这崔修时...”
    陆纭纭这时用帕子遮唇,对盼姿说了些话,盼姿点点头,小声道:“奴婢这就去问问宫女。”
    贺章之扭头,询问道:“怎么了?”
    陆纭纭眨眨眼睛,神色不太自然,窘迫地说道:“喝了太多花茶...”
    贺章之并没有笑,只是柔声说道:“我知道在何处,我领你去吧。”
    陆纭纭一听,头皮发麻,连忙抗拒道:“不要不要,这事儿我自己来就好。”
    贺章之轻叹一口气,着实拿她没法子。便对盼姿道:“你别去问别的宫女了,去太子妃身边的鸢尾问就行。”
    别的宫女谁知道是不是心怀鬼胎,还是找个信得过的为好。
    很快,盼姿就来到了太子妃的身边,对她行了一礼,因为太子并未在,所以太子妃就直接让盼姿说出是何事。
    她擦了擦唇角,扶着鸢尾道:“怀了孕的女子都是这般,你去把贺少夫人带来,让她随本宫去东宫吧,正巧,本宫得回去换身宫装。”
    所以,陆纭纭就奇妙的跟着太子妃去了东宫,陆纭纭眨巴眼睛,这谁能想到自己和太子妃的第二次近距离接触,竟然是这个原因。
    那宫灯一盏盏璀璨如明珠,恍若白日,这望月台最是精妙绝伦,呈半圆形,延伸出外,雕刻着瑞兽,处处展现着气势宏伟。
    “那儿,可真漂亮。”
    太子妃侧目,一笑道:“的确是。”
    她们在欣赏着望月台,殊不知,危险也在慢慢逼近。
    第85章 第85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宫灯之下, 站立一人,他仰头看着那雪落角檐,怅然一笑。待他目光投向远方时, 便又看见了那站在伞下的陆纭纭,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让崔修时怔了怔神, 许是喝醉了酒,他竟会觉得陆纭纭有几分熟悉。崔修时嘲弄一笑, 握拳捶了捶额头。
    “果真是醉了。”
    陆纭纭自然不会察觉到他的这一抹目光, 她这时正回答着太子妃的话, 虽然二人算不上熟稔, 但交谈起来很是融洽,这也是为何太子妃愿意多照看陆纭纭的原因。
    “本宫发觉, 你与小贺大人的发簪都极为精致,可都出自你手?”
    陆纭纭摇摇头,她跟上太子妃的步伐, 笑道:“臣妾那铺子生意还算不错,所以就招揽了几位簪娘, 店里现在上架的绝大多数款式, 都是她们所设计的。”
    太子妃好奇不已, 动了动眉梢, 问道:“怎么不自己设计了?”
    “夫君...他说不愿让臣妾太耗费心神。”面对太子妃说这些话, 还是有些难为情的。
    太子妃眸光一闪, 轻轻叹了气, 无声,但她接下来的说话语气,还是透露出她对陆纭纭的羡慕。“你嫁了个体贴的人。”
    陆纭纭羞涩一笑, 垂下头装着娇羞。
    太子妃这话,怎么有点怪怪的?难道太子就不体贴了?
    不过陆纭纭也不细问,她们一言一语的聊着,好似散步一样的慢慢悠悠,终是到了东宫。
    这陆纭纭和太子妃一行人去了好半天,让贺章之等了有些担忧,所以他便起身去了外面等候着她们,来往的宫女太监都不由得对他投去眼神,有些宫女垂下的面庞是带着微红的,引得同伴揶揄一笑,宫女更是羞红了脸,急急忙忙拉着她去了别处,不过她临走之前,好似还在对贺章之恋恋不舍,秋水盈盈的眸子欲说还休,但想及贺章之已有夫人,她失落的抿抿嘴,收回了视线。
    贺章之一手握拳,另一只手包裹着拳头,很是焦虑不安的感觉。
    崔修时带着一身冷意在他身边擦肩而过,贺章之默默远离,二人就算没有交流过一句话,也能感觉出他们之间是有矛盾的。
    贺章之还没有等到陆纭纭,反而等到了太子的到来。
    这太子只在宴会上出现了短暂时间,随后就不知忙起了什么事儿。不过贺章之敏锐地察觉到太子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草香,甚至连衣裳都重新换了一件。
    贺章之接过太子给他递来的酒杯,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小声询问道:“殿下,您...出什么事了么?怎么有股子药草香?”
    太子就知道瞒不过他,回了句:“没什么事儿,就是和老三打了一架。”
    贺章之一听,眸光瞬间冷凝,他问道:“这...难不成刚才圣上突然离开,就是为了太子这件事么?”
    贺章之还想多问几句,但有几个没眼力劲儿的官员来向太子敬酒,太子抬了抬手,并没有喝下自己杯中的酒,而那几个官员仰头喝了个干净,满心欢喜的继续套着近乎。
    贺章之挑了挑修眉,三言两语就把他们给引起了别处,太子生怕还有官员来接近他,便干脆拉着贺章之躲了起来,他简短的说了一遍那件事的来龙去脉。
    太子与三皇子在来的路上正好碰了个正脸,二人一顿唇枪舌战,太子占了上风,三皇子本就心存不满,又因为刘皇后被启元帝禁足一事,三皇子瞬间燃起怒火,上前就抓住了太子的手臂,不让他离开。
    说起那刘皇后被禁足,其最大的原因还在于三皇子身上。启元帝好似是为了故意给三皇子难堪,刚把他放了出来,一转脸就难为起了刘皇后,所以就别指望三皇子能对太子有好言好语。
    但太子并不打算跟他胡搅蛮缠,可三皇子仍旧挑衅着他,太子最终也失去了耐性,他观察着周围,指了一个人少的偏僻之处,不用明说,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三皇子甩开柳侧妃的劝阻,势要和太子说个清楚。
    这一旁的奴才们也不敢去劝这两位主子,只能跪在地上磕着头,因为他们知道,这事一旦闹大了,死的肯定是他们。今儿又是腊八节,圣上款待众臣,若是让那些大臣得知这件事儿,皇家的脸面往哪搁?
    所以柳侧妃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拼命的抓住三皇子,但她一个女人家,哪能控制得了一个年轻气盛的男子?
    结果就是一场混乱,太子失了稳重,三皇子也失去了一向的温文尔雅,二人就这么斗了起来。
    太子对贺章之说完话后,晃了晃酒杯,微抿一口,补充道:“皇宫有什么风吹草动,自然是瞒不住父皇的。孤与老三挨了顿骂,父皇骂痛快了,就先把孤给放走了,老三估摸着还在被父皇责骂。”
    贺章之对太子的这件事的做法很是不赞同,他颇有微词地说道:“殿下,您这么做就没想过会发生什么后果么,圣上肯定会对您感到失望,从前三皇子的挑衅您都视若无睹,为何这次要上了他的当?”
    太子眉宇间杂夹着几分躁意,他用手捂了捂额头,叹道:“孤...这几日因为太子妃的事,心里就压着怒火,老三偏偏要来招惹孤,这一下就没忍住。”
    贺章之长叹口气,手掌落在他的肩头,语重心长地叮嘱道:“殿下,您心里也有分寸,所以微臣不必再多言,这次是您太失策了,莫要大意了。”
    太子颔首,他眼神幽深复杂,抿抿唇,唇角故作潇洒地上扬着,道:“这次是孤处理的不周全,孤认。”
    贺章之无奈地一笑,道:“殿下与三皇子还是有些默契的,打人都不打脸。”
    太子摸了摸脸颊,冷嗤道:“老三也不知道搞什么幺蛾子,对孤一直下狠手,若不是顾忌着怕把事情闹大,孤早就对他不客气了。”
    贺章之听言,笑得颇为尴尬,道:“殿下,您现在觉得这事闹得还不算大么?”
    太子讪讪,破罐子破摔,无所畏惧地说道:“怕甚,反正有老三陪着,受罚那就一起受,丢人也是一块丢。”
    贺章之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责怪道:“殿下!”
    太子赶忙修改措辞,见贺章之不再紧绷着脸,就问道:“刚才就见你站在宫殿外面,你不嫌冷么。”
    贺章之解释道:“臣这是在等内人,她与太子妃去了东宫,这都过了许久还未见回来,臣便坐不住了,就站在那边等她。”
    太子别扭地撇嘴,“你一个人太过孤单,孤就大发善心,陪你一次。”
    贺章之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向太子,随后揖了一礼。
    您是太子,您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太子陪同着他,一边问道:“孤这么久没来宴会上,可有人问起过孤?”
    贺章之斜睨道:“如果殿下指的是太子妃的话,那臣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您,要不然等内人回了,臣去问问?”
    太子深吸一口气,如果自己的左手没有被老三给弄伤,那自己铁定用左拳给贺九如一击。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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