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宁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只能找到这种简单些的裙子,还有一些花色太过艳丽了,我觉得你可能不会喜欢。”
    乔娇娇和荀宁现在是在学校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学生,乔娇娇不好意思把裙子拿出来看,只能说:“多谢你啊,你送我的这几条裙子我很喜欢。”
    荀宁松了一口气:“你喜欢就好,说实话,我觉得这些裙子和你小时候想穿的那些还是有点儿差距的。”
    肯定是有差距的啊,不过能得到新裙子,乔娇娇心里还是很快乐的。
    “你哪里买的这些裙子啊,百货大楼的还没上货呢?”
    “思思知道我想给你买裙子,买裙子的地方是她领着我去的。卖裙子的是个退休裁缝,手艺很好,也有门路能弄到布料,挺多人偷着从他那里买衣服的。”
    乔娇娇点点头,随口问:“思思还在家复习备考吗?”
    之前乔娇娇有听荀宁说过,思思她这次没考上大学,但是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打算今年继续考。
    乔娇娇从和荀思思打听到她家里地址后,告诉了荀宁,她自己是没有再怎么联系荀思思的,毕竟对荀思思来说,她只是一个问路人,就算后边知道了她只是在帮荀宁打听她的消息,两人实际上也还是陌生人,乔娇娇并没有再和荀思思联络过。
    “对,她在准备今年的高考。”
    “哦哦,现在有你这个哥哥,也能帮她补补课,今年她肯定能考上的。”
    荀宁点头:“希望如此吧。”
    可惜思思的学习成绩不算好,从荀宁回了首都,每个周末都是要和思思约着去图书馆给她补课的。
    荀宁肯定是不能把思思带回家里的,爸爸对于思思是什么态度荀宁不敢去问,也不忍心去问。
    至于妈妈家,荀宁也不愿意去,或许小的时候他们之间是有一些母子亲情的,但是现在,彼此不过是陌生人而已。
    荀宁在联系上思思之后,没多久妈妈就发现思思在给他寄信,自然也知道他现在的情况,但她不曾写来一封信,更不曾寄来一块钱,荀宁并非想要她经济上的帮助,只是忍不住会想,如果一个母亲,知道自己的孩子在插队,是否会寄信询问一番,又是否会寄去一些生活用品呢?
    荀宁回来以后,也和思思有联系,妈妈也知道他考回来了,但是她不曾露面,这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了。
    就像爸爸平反后不曾联系思思一样,妈妈不曾联系他,其中的意味并不必要说的清楚明白。
    可能她是打算将荀宁的存在排除在人生之外,又或者像思思说的,她想要荀宁主动低头,想要荀宁先主动同她承认错误,主动的递给她一个台阶,好让她维持做母亲的‘尊严’。
    但荀宁并不明白这样所谓的‘尊严’有什么意义,难道荀宁主动把错误揽到自己身上,那她曾经做的错事就不存在了吗?
    思思倒是不曾劝过荀宁,显然她和妈妈生活了这么多年,要更加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荀宁又有些抱歉的和乔娇娇说:“对不起,因为思思的成绩实在不算好,我给她补习比较费时间,周末也没有什么时间来找你。”
    乔娇娇抿着嘴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实话说,她虽然知道自己和荀宁现在同小时候不一样了,不可能再像小时候似的,放了学拐个弯就能去老屋找荀宁。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和荀宁居然会变的比前几年还不如。
    恢复高考以前,荀宁在插队,但是他和乔娇娇一直都保持着每个月的书信往来,荀宁插队的地方在很南边儿,一般一号二号乔娇娇寄出去的信,荀宁十四五号才能收到,他总是会至少第二天就回信,乔娇娇二十七八号收到,月底或者下月月初给他寄回信去。
    两人虽然无法见面,但是通过写信,也保持着一个月一次的交流。
    可是上了大学,两人的学校离的其实不算远,可他们的距离反而变得有些远了。
    大学刚开始的时候,乔娇娇是有在周末去找荀宁的,乔娇娇对于时间安排很是合理,该学习的时候就要好好学习,该放松的时候就要好好放松。
    她放松的方式,除了参加学校的歌唱团,舞蹈团,看小说,还会和朋友们联络下感情。
    荀宁作为乔娇娇心里很重要的朋友,乔娇娇自然在周末的时候会去找他,不想荀宁却得给荀思思辅导功课。
    乔娇娇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还是荀思思学习比较重要,得知荀宁之后每个周末都是要去图书馆,开馆之前去,闭馆之前回,乔娇娇也就没怎么去打扰他。
    但是有时候也忍不住想,怎么她和荀宁离的这么近,结果这个学期都快过完了,却一次联系都没有。
    甚至还不如荀宁插队的时候呢,那时候好歹一个月还会有一封信呢。
    乔娇娇也知道他们现在上了大学,进入了人生新的阶段,要学习新的知识,交往新的朋友,很可能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她和荀宁的关系会越来越淡。
    也不能说越来越淡,乔娇娇相信,就是她和荀宁十年二十年不联系了,如果她有什么事情求助荀宁,但凡荀宁能帮到她的,荀宁一定会帮。
    同样,如果荀宁求助乔娇娇,但凡乔娇娇能帮他的,也一定会帮。
    只是他们的友情或许不会变化,彼此的相处却会变少。
    乔娇娇也早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这是很理所当然的,现在她和荀宁还是单身,等将来他们都有了对象,更是要懂得避嫌。
    虽然她心里一直将荀宁当成哥哥,但是他们毕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事情真发生了,也还是有一些不知所措。
    “没关系,思思的事情比较重要嘛,这关系到思思以后的发展。”
    荀宁看着乔娇娇,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思思的基础不太好,荀宁想在今年高考前给她补习的有了大进步,确实很难。
    他每周周末,早上六点多就出门了,先和思思在图书馆附近的早餐店一边吃早餐,一边辅导她,图书馆一开门,两人就去图书馆,中午吃点带去的馒头,等下午图书馆关门后,两人再去找个饭店,一边吃晚饭,一边继续学习。
    每次学完,已经晚上八点多了,荀宁再把思思送回家,等他回学校,也九点了。
    可是他必须这么紧的安排时间,才能让思思有机会考上大学。
    周一到周五,荀宁又知道乔娇娇在忙着学习,不好意思去打扰她。
    而且之前天短,晚上天七八点就黑了,早上天也亮的晚,中午乔娇娇又是习惯午睡的,这是她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中午不午睡,她整个下午都没有精神的。
    平时没课的时候,乔娇娇还会去社团,会给乔向红补习,也是忙碌的很。
    荀宁就是想见缝插针的去找找她,也没时间。
    荀宁还得隔几天回家一晚,看看爸爸。
    直到到了六月,荀宁突然发现乔娇娇的生日近在咫尺了,而他,居然一个学期都过完了,也没有怎么和乔娇娇说说话。
    虽然确实是太忙碌了,但荀宁知道这不能算什么好的理由,还是他疏忽了。
    荀宁心里很愧疚,又知道乔娇娇的性格,她从小就是好牌气的,心善的,如果自己不发现,乔娇娇也不会主动去说。
    荀宁首先想的是该怎么和乔娇娇道歉,又见她生日很近了,准备去给她买生日礼物。
    荀宁现在手里有不少钱,当初大伯母拿的那部分给他的钱,荀宁一分都没有动,全存在银行里。
    插队的时候,他挣的工分其实已经足够养活他自己了,乔娇娇还会给他寄过去票证,两个当兵的堂哥会给他寄钱,他们知道他有钱,但是还是不放心他。
    还有爸爸的好友们,也会给他寄来东西。
    当初从大伯母那里拿的一笔钱,荀宁一直没有花过。
    这次回来,爸爸直接把爷爷补发的工资的四分之一给了他,还把他这些年补发的工资也全部给了他。
    爷爷的工资一个月就是三百,还有其他的钱,最后分到荀宁手里四分之一也有一万多。
    爸爸的工资一个月有两百,给了荀宁三万的折子。
    荀宁不愿意要这笔钱,可是爸爸说这是他唯一能补偿儿子的了,为了让爸爸少些歉疚,荀宁还是收下了这钱。
    不过这些钱荀宁也还是存着不打算用,他现在用的钱是他高考理科考了全省第二,全市第一后省里市里县里公社里大队里给发的。
    加上上了大学,学校给发的钱发的票,荀宁手里也攒了一些钱。
    思思知道荀宁要给乔娇娇买礼物,让他别去百货大楼,而是领着他去了这裁缝家里。
    荀宁这才知道,这裁缝手艺很好,以前一直是给首都艺术团的演员们做衣服的,现在退休了,也私下里给人做,不过他只给熟人做,也怕被举报。
    荀宁妈妈刘聘婷是个极爱美的,几乎每个月都要做两身新衣服,裁缝自然也认识思思了。
    荀宁还先挑了布料,选了他觉得乔娇娇穿着会好看的布料。
    裁缝做衣服的手艺很好,速度也快,才三天,就把裙子给做好了,荀宁一拿到衣服,就来找乔娇娇了。
    他有些担心乔娇娇生气,可是现在看乔娇娇一点儿不生气,荀宁心里又有些气闷,他是宁可乔娇娇发一通火的,但又知道乔娇娇不是会乱发脾气的人。
    见荀宁反而闷着气不说话了,乔娇娇有些好笑的说:“怎么,你在气什么。”
    “我在气自己忽略了你。”
    乔娇娇倒是没有很生气,毕竟思思的事情很重要,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如果是她,她家随便哪个崽学习不行,高考第一次没考上,在准备高考第二次的冲刺,她都是要放下手里所有能放的事情,专心帮他们备考的。
    荀宁这情况还有更不一样一些,他和思思的感情一直很好,这么多年的分别,会总忍不住想为彼此做些什么。
    这是一种寻找感情依托的行为,就像乔娇娇之前来首都那半年,才半年的分别,刚回家那段时间,家里人真是想她想的不得了,恨不得饭都喂她嘴里。
    不过荀宁忽略她这也是事实,虽然乔娇娇也没有去主动的找荀宁,她知道荀宁周末没有时间,平时荀娇娇也很忙,两人空闲的时间完全不重合。
    荀宁突然又说:“我想起小时候,小时候尤其是冬天的时候,我在你上学以前就去学校了,在你放学以后才能回家,但我知道你想找我说说话,每天放学的时候,我会绕一大圈,本来直走就到家了,我却会先绕道瓷器厂宿舍。
    你呢,也总在窗户边趴着,见我到了你家附近,就跑出来。我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说,不过是说说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儿,今儿见了什么人,吃了什么饭。等说上十分钟一刻钟,吕姨就会催你回家,然后我们就分开了。”
    乔娇娇有些不自在的拿脚踢着地上的小石头,是啊,那时候她简直就是荀宁的小跟屁虫,每天都要找他说说话。
    那时候乔娇娇年纪小,家里不管是爸妈哥哥姐姐姐夫嫂嫂,都把乔娇娇当小孩子看,就是乔娇娇的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也不像现在这么把乔娇娇当长辈,那时候他们虽然知道乔娇娇是长辈,但是还是把乔娇娇当成‘妹妹’,当成玩不到一起的小孩子。
    就像魏婷,小时候就觉得小她四岁的乔娇娇是小屁孩,也是,八岁的孩子和四岁的孩子,怎么可能能玩到一起去,到了后来,十四岁的孩子和十岁的孩子,同样玩不到一起去。
    比乔娇娇大的,人家觉得她是小孩子,不带她玩,和乔娇娇同岁的,乔娇娇觉得他们是小孩子,一起玩好没有意思。
    只有荀宁,只有荀宁一直用很平等的态度和乔娇娇相处,乔娇娇说的话他会认真听,而不是敷衍了事,他对着乔娇娇,有着乔娇娇家人都没有耐心。
    虽然小时候做的很多事情,现在想想有些傻傻的,但是又很可爱。
    荀宁看着乔娇娇:“明明我们现在比那时候方便了很多,我们都是大人了,没有家长在管束我们,我们想做什么事情,应该更容易能做到啊。为什么我们这么久都没再见一面呢?”
    乔娇娇反而开导荀宁:“这不是我们都很忙吗,是真的没有时间,我真不怪你,你也别怪自己成不?
    以前小时候我们虽然上学,虽然每天也有很多事情要做,但肯定不像现在这么忙碌啊。现在我们还是在上学呢,等我们参加工作了,想见一面只会更难,但是我们心里很看重这份友谊,这不就够了。”
    荀宁确实有些较真:“这怎么可以,我觉得我们应该想一个办法,想一个解决的办法。”
    乔娇娇随口说:“既然我们现在还不如你插队的时候联系的多,不然我们还是写信吧,我们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有空闲,有什么想说的事情,想分享的事情,直接写信写下来,如果有空闲时间了,也可以写信里,看看对方有没有时间见个面。
    反正我们学校离的近,信件就是当天不到,第二天也到了,不会太延迟。”
    说完乔娇娇自己又觉得怪怪的,以前那是距离十万八千里,互相写信,现在就都在一个城市,至于写信来沟通吗?
    可再想想,好像除了写信还真没别的法子了,毕竟像是传呼机手机,不说现在没流传进来,就是流传进来了,乔娇娇也舍不得买,太贵了。
    荀宁也觉得乔娇娇说的这个方法不错,他现在虽说也能和小时候似的,每天晚上上完课来找乔娇娇说说话,但是他们不是小孩子了,他别说每天来找乔娇娇了,就是一个星期来一两次,都会有闲言碎语传出来。
    荀宁自己不是很在乎这个,可他不想乔娇娇被人误会,娇娇今年才十七,还不到该搞对象的年龄了。
    “好,那以后咱们还是写信联系。”
    说实话,上大学以后,乔娇娇不和荀宁写信了,也有一些不习惯,毕竟这个习惯都维持了六七年了,乔娇娇也总是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就和荀宁说,她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但是给荀宁寄的那些信,如果按着时间排序下来,还真是和日记差不多了。
    现在笔友又回来了,乔娇娇笑嘻嘻的说:“以前你一个月才能收到我写的一封信,现在咱们离得这么近,估计一个来回也就三五天,一个月你能收到我七八封信,到时候你可别觉得我心烦。”
    “怎么会呢,你愿意找我聊聊天,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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