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万琉哈氏是个有后福的,有了这么一个能干的儿子,下半辈子怕是什么都不愁了。
    与此同时,榆树胡同一家不大的酒馆里,托合齐包下了当中唯一的雅间邀请马齐共饮。
    “这家店里的鲁菜最是地道,尤其是这糖醋鲤鱼和葱烧海参最是拿手,富察兄且尝尝可是合你胃口?”
    马齐将两样菜品一样一个夹入口中尝了尝,对着托合齐夸赞道:“果然地道,是我素来爱吃的那口儿,贤弟有心了。”
    托合齐举杯对着马齐碰了一下:“今儿说好了这顿酒是为了十二阿哥喝的,这里虽说是简陋了些,但毕竟里外都是自己人,说话也安心些。”
    “正是。”马齐对着托合齐应道,“咱们自家人庆祝,自然不需得那些虚礼和表面的排场。如今十二爷已是亲王,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咱们,咱们可万不能麻痹大意。把自己搭进去是小,拖了十二爷后腿才是大事。”
    托合齐应道:“老兄此话极是,谁也没想到,咱们十二阿哥竟有这般本事,这还不到十年的时间,便从一个光头阿哥一跃成为了亲王,可见咱们阿哥能耐。”
    “是啊。”马齐长叹一声,“那些不长眼的可没少在后头议论,都道咱们十二爷不得盛宠,如今也该知道,比起十二爷来,他们在皇上心中更是什么都不是。”
    托合齐应道:“那些宵小之徒从来都见不得我们阿哥好,却没成想皇上这般重视我们阿哥。如今这般不听不信自命清高,不过是把自己蒙起来掩耳盗铃罢了。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若是他们再想来烧咱们的热灶,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所以说,一定要给他们的“十二爷党”给把好关,那些企图投机取巧想来烧热灶捡现成的人是万万不可收的。
    马齐重重点了两下头:“贤弟说得极是。”
    旁边给两位大人斟酒的随从陆洮是托合齐的心腹,已经跟了这位爷小十个年头才得以在这场合有进屋斟酒的机会。
    听到两位大人这般交流,陆洮不禁在心中默默吐槽,这几年京里头谁不说十二爷圣眷正隆?他两个怎么就觉得大家认为十二不得宠呢?
    可能这般暗示欺骗自己,会不自觉带上一种“世界皆浊我独清”的心态,觉得自己比旁人更是聪明一些,心里头也感觉要更爽一些吧。
    果然还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
    自从十二得封亲王以来,八爷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大军出征在即,八爷又打听出来,原本皇阿玛是想让十二带兵出征却遭到了对方拒绝,后来皇阿玛又想让他负责钱粮供给,并为了让他能够答应领差而封了亲王,他才勉强接下了这个差事。
    八爷没想到,十二竟然如此诡计多端,心机深沉。
    如果从一开始十二便应了皇阿玛的要求,那十四也不必离京出征。万一皇阿玛有什么事,也好为着大位拼上一把。
    而十二既然一口答应下来,皇阿玛也不必为了请他好好办差而封一个亲王给他,最多也就给一个类似“大将军王”的名誉头衔。
    综上所述,十二这波操作对自己有百利无一害,却间接坑了十四,也衬得他们这几个连郡王都没捞着的哥哥更加不得圣心了。
    不过话说回来,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老爷子这几年也越发的随心所欲,想封谁就封谁,想赏谁便赏谁,连早先前最为重视的朝局平衡和中庸之道也顾不得了,一上来就给十二封了个亲王,也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毕竟十二是坚定站在四哥那边的,作为慧真大师和四哥之间的桥梁,如今再加上亲王的爵位,等于给四哥那边无形之中加重了筹码,也使得他们更加不好对付了。
    贝勒府里,八爷将打听到的事情同九爷和十四大致一说,十四瞬间就炸毛了。
    他没想到十二哥竟然如此阴险狡猾,以退为进,步步为营,把皇阿玛都给算计到了,在出征之前就将亲王的位子拿到了手。
    十四到底在上书房念了这么多年书,如今尚未吃酒,也没上头,自不好对着两个哥哥明着骂十二哥,只得隐晦内涵了殷陶一番,并对着八爷表示,即便十二哥如此心机也没关系,我在兵部待了这些年也不是吃素的,有信心能在战场上压过他。
    八爷幽幽叹了口气:“十二弟怕是并没想过要在战场上大展身手。”
    毕竟这是个尚未出征就被皇阿玛封了亲王的主儿,出不出力又有什么分别,反正到时候回来军功都会是他的。
    八爷感觉近来更加厌烦了十二一些。
    从前觉得他心机深沉,惯会装模作样,根本没有为几个兄弟做什么实事,却哄得兄弟们都愿意和他交好,实在可恶。
    如今见他从不上进争取,也不积极筹谋,却偏偏入了皇阿玛的眼,把一切最好的东西都送到他手里。
    若不是皇阿玛偏心,十二正该混得跟五哥和七哥没什么差别的,可如今却比他们在座的几个兄弟都要风光,实在让人心中郁闷。
    去年七月抗击准噶尔之时,阿霸垓和喀尔喀蒙古等几个部落均有立功,这其中便有十福晋的娘家父兄,十爷便又领了面前给蒙古几个部落送赏的差事,今儿并没有过来。
    故而这次参加八爷府上茶话会的人只有八爷、九爷和十四三个。
    八爷和十四在那里讨论得热火朝天。在他们嘴里,只知道投机取巧的十二什么都不中用,不过就是运气好了些,才得了这些好处。但这也不过是一时的荣宠,等到皇阿玛认清十二的伪善和喜好钻营的嘴脸后,必定会厌弃于他,到时候八爷和十四的机会就来了。
    九爷在一旁捧着茶盏注视着窗外那两棵不高不矮的梧桐,很少插言到两人的对话当中。
    人家十二都是亲王了,他们三个连郡王都混不上的在这里说人家一个亲王不中用,也不知道是咋想的。
    想想就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十四:被封了大将军王,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康熙:都是要出征的,不能委屈了我最亲爱的鹅子十二,别的不知道赏啥,就封个亲王吧殷陶:其实我并不是特别想要这个的!
    康熙:每次我想更懂你,我们却更有距离,是不是都用错言语,也用错了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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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3、京中来信
    在这次出征之前,十四原以为,这趟差事最大的挑战在于跋山涉水劳碌奔波还要和将士们同时同住等“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之事,却不想现实跟预想之间差别不小。
    对于十四而言,身体上的劳累和艰苦还勉强可以忍受,但心灵上的巨大摧残却实在接受无能。
    这次战事康熙极为重视,和殷陶、十四等一同出征的高级将领不在少数,等到大军进驻青海以后,地方兵力集结参与过来,组织不断壮大,年羹尧等人也加入了讨伐策妄阿拉布坦的队伍当中。
    此次领命出征的阿哥有两个,一个新上任的大将军王十四爷,负责军事调度,一个是新晋的履亲王十二爷,负责处理军事外一应政务和粮草调度。
    能混到将领级别的人虽说不比御前那些成日里斗心眼子的文官机灵,但也都是什么蠢笨之人,都知道两个皇子虽然职务里都带有“王”字,实则在身份上却有着天壤之别。
    大将军王是康熙想出来的新封号,上不得玉牒也算不得爵位,不过是个叫着好听的荣誉称号,哄小孩子的玩意儿。而十二爷则是实打实的亲王,得以也三爷、四爷、五爷并肩的第四位亲王,其地位和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于是此去西征路上,十四发现,若是他一人有什么要求和决断还好说,可但凡他和十二哥有任何意见相左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会听从十二哥的指令,他在军中混得竟然还不如年羹尧一个地方官!
    更可气的是,这年羹尧的妹妹做了四哥侧福晋,如今皇子当中只认四哥一个。而四哥一早便给年羹尧来了信件,告诉他见到十二弟就如同见到自己本人,一定要全心全意辅助好十二弟,却对自己这个亲弟弟只字未提。
    十四心中的妒火几乎要把自己给点着了。
    四哥究竟是他的亲哥还是十二的亲哥?究竟谁才是四哥的亲兄弟?
    这次出征,除了年羹尧一个桀骜不驯惯会恃才傲物的将领之外,还有一个不安定因素,那就是隆科多。
    历史上的隆科多如今已经接了托合齐九门提督的位子,可现如今托合齐在九门提督位子上干得好好的,甚得康熙器重。隆科多在步兵统领衙门没混出什么前程来,为着自己娘家出个能打的人物,康熙便将隆科多也安排在了军队之中。
    隆科多的脾气并不比年羹尧好多少,对于长官从来没什么敬畏之心,又看不上十四这等毛都长不起的半大孩子在那里瞎指挥,故而对着十四没什么好气儿。
    而年羹尧则是比隆科多更有性格,这几年在四川一带土皇帝做惯了,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听不进去旁人半点劝言。
    而十四作为康熙心爱的小儿子,素日里也是自我感觉良好到不行,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和兵士们沟通,即便他军事素质还算过硬,但依然没有赢得将士们的尊重和爱戴。
    总而言之,年羹尧和隆科多都是这次征战中的不安定因素,而十四最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他自己的人际关系网还要靠着八爷来帮忙经营,如今遇上这两个同他一般自命清高的刺头儿,自然过得越发艰难起来。
    如今跟敌方前锋刚刚交手过两次,战事尚未真正开始,三个主将自己却先干了起来,实在不利于内部团结稳定。
    十二只得发挥多年积累的和稀泥经验,帮着十四三人打圆场,顺便给他们灌一些自制的新鲜鸡汤,好叫他三个停止内部消耗,将精力放在讨伐策妄阿拉布坦上。
    经此一役,十四才对十二哥的看法有了些许改观。
    不得不说,十二哥的确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就连隆科多和年羹尧这等难相处之人都能玩得贼溜,有了十二哥在,他在军中的日子才好过了不少,否则要日日跟这两个刺头儿斗法,怕是连个安稳觉都睡不成了。
    临近新年,京里康熙给戍守边关的两个皇子和几位将领赐下了厚赏。殷陶去了衙门当中并不在军营,赏赐就先搁在了十四那边。
    两位皇子的赏赐大都相近,十四身边的小太监想着挑那一份卖相更好的拿给十四爷,便偷偷做了手脚换了其中几样相近的赏赐。
    十四回房将赏赐登记造册时,意外在里面发现了一个信封——没有封口也没有收件人也没有用印,像是什么人随手写的便签给塞进来了。
    十四还以为是额娘给他特意写来的信夹在了里面,不想展开一看却是皇阿玛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皇阿玛在信中称呼十二哥为“爱子”,字里行间都是对十二哥的喜爱和赞赏,通篇对十二哥的肯定和赞美之词。
    除此之外,皇阿玛还在信中提到,他感念十二哥为朝廷的付出和牺牲,自从十二哥出门以后,他日日都思念着他,牵挂着他,担心十二哥在外风餐露宿吃不好睡不香,担心他太勤于政务亏了自己的身子。
    信的最后,康熙提到,咱们父子两个的别离只是暂时的,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十二哥就能得胜归朝,父子两个很快就能见面。到时咱们可以一起去畅春园赏花,去如意馆看画,去牡丹台赏月,去清溪书屋下棋……
    十四看完信后,感觉整个人都酸成了一颗柠檬。
    虽然之前康熙给他写信时候也曾称呼过他为“爱子”,但从未有过这般热情,通篇信下来也是训导居多,且无半点皇阿玛对十二哥的浓情蜜意。
    第二天,十四将信还给殷陶后,心里越发迷茫起来。
    十二哥比他想象中的更有能力,地方政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说,还能三言两句就打发了年羹尧和隆科多,还一早就得了皇阿玛如此多的宠爱……
    迷茫的十四第二天请了殷陶过了喝酒,并在酒席上借着酒劲儿给殷陶戴高帽子,道是自己觉得以十二哥的能力而论,正当该比现如今有更多的名望和地位,早该更上一层楼才是。
    却不想十二哥直言自己压根儿就不够看,比起四哥等人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十四听了殷陶这话越发自我怀疑起来。
    他现在发现自己在某些方面比不得十二哥,甚至很可能综合实力也比不过他。
    而十二哥直言自己还不够好,与大位无缘,那他自己岂不是什么都不是了?
    十四痛苦地举起酒杯将一整碗梨花白一饮而尽。
    生而为人真是太艰难了。
    十四虽是好酒之人,但酒量真的算不得多好,更加上他今天有心事,不用殷陶劝酒,自顾自端着酒杯一杯杯饮着,殷陶只用自己三分之一的酒量便放到了十四,也算是史无前例的光辉战绩了。
    殷陶叫萧玉几个将十四拖着送了回去后便回了自己住处。
    这次京中来人,除了带来了京中赏赐,还带了亲王府里王妃舒怡给殷陶带上的几个箱笼和信笺过来。
    殷陶这几日一直在忙活粮草调度和统筹地方赋税钱银等事宜,还没来得及详细阅读京中来信,如今好容易有了空暇时间,便叫钟原沏了一壶红茶,吃着点心读起信来。
    第一封信是来自十四刚刚还过来的康熙的信。
    康熙的信还是走的一如既往的抒情路线,甚至比起前几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字里行间都是自己对儿子的深情厚谊。
    殷陶无奈地摇了摇头。
    若不是他早先年看透了康熙的海皇本质,没准儿还真能被这信唬住,以为自己是康熙最爱的那个儿子。
    殷陶想了想,提笔给康熙回信,用了类比排比夸张隐喻等各种修辞手法,写出了一封同康熙旗鼓相当浓情蜜意的回信来。
    接下来殷陶便拆开了舒怡的来信。
    殷陶一看舒怡这字迹当中透出的愉悦情感就知道这娘仨在府中过得不错,他将信纸平铺在桌面上,细细读起写封信来。
    舒怡先在信中问了殷陶安好,而后将府中近来情况对他做了简单描述。信的最后,舒怡提到,如今安安已到了安排婚事的年纪,正逢年底蒙古各部落来京朝贡,皇上还没给安安的婚事做什么安排呢,几个小王子先为着安安要嫁给谁的事打了起来。
    舒怡还特地问安安是如何结识这几个王子的,安安道只是在送五伯父家大姐姐去蒙古成婚时在一起玩过一段时间,后来也有书信来往,但一直没有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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