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不会知道墙后有座暗室,暗室之内藏了人。这是杨眉前世偶尔机遇之下发现的一处暗室,在拥有这间暗室之前她观察了很久,确认从未有人动过这个地方,她才敢将方周绑起来藏于此地。
    但那是十年后的事了,今生她没有太多机会布署与调查,杨眉难免紧张,她不确定十年前会否还有其他人知道这里。
    好在外面的人没有多作逗留,很快阖门离开了。
    不过杨眉没有立刻出去,她非常小心谨慎,竟是安安静静地又等了小半个时辰。若不是永顺宫那边不能离开太久,她会更有耐心。
    离开暗室之后,杨眉再三确定四下无人,这才悄悄下楼离开。
    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雪雾之中,有道人影从小楼斜侧看不见的死角悠悠晃出。
    杨眉自以为不会有人能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下藏身于无法取暖的室外盯着这座无人的小楼这么久,更没想到有人比她更有耐性,居然真的等到她从小楼中悄然离开。
    容欢盯着楼匾上的‘瑶光’二字,嘴角微微上扬。
    第142章 方周   “我问你,方周是什么人?”……
    “杨眉和方周哪来的深仇大恨?”等到其他人都离开了, 温浓这才拉着陆涟青说悄悄话,一脸好奇宝宝。
    虽然十年后的杨眉成了皇帝的女人,可她即便是重生了心里还在惦记着容从, 总不至于跟方周产生什么情感纠葛吧?
    再说了, 十年后的方周会成什么样?温浓稍微想了下,要么紧随左大夫的步伐当大夫,要么转随公明观主当道士,只不知上辈子的他与皇帝见过没有,会否像今生这般铭记弑亲之仇,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刺杀他?
    该不会方周正是进宫刺杀皇帝之时与杨眉产生什么不可告人的情感纠纷吧??
    温浓脑洞大开,越想越离谱, 被陆涟青给摁下了:“我问你,方周是什么人?”
    “什么人?”温浓双眼一亮,这题她会答:“方周是昔日盛名远扬的乌鸫观观主玄明后人!”
    陆涟青颌首又问:“然后呢?”
    还有然后?温浓迟疑:“玄明后人记恨灭观禁道的先帝, 小陛下对方周而言有杀亲之恨……其实方周不是那么不通事理的人, 他需要的是正确的引导。”
    “你担心我对方周起杀心?”陆涟青挑眉, “公明和左无卓同样都算玄明后人, 非要将先帝的罪行嫁接在陛下身上的话, 陛下于他们而言同样都有灭观弑师之仇。那我为什么还要坚持修建东鸫观,重阵道风并将他们安顿在京师?”
    温浓努力地想:“为、为了化敌为友、和平共安?”
    “那你觉得我会让方周刺杀陛下吗?”陆涟青再问。
    “不会。”温浓懂了, 陆涟青会成为那个正确的导向, 引领方周乃至整个东鸫观前往正确的方向, 根本不可能让这些人心存歪念,成为皇帝治世之路的绊脚石。
    所以十年后的温浓并未听说已经成为一国信仰的东鸫观与大晋皇室发生任何摩擦与冲突, 既然现在的方周能够将她的劝解听进耳里,想必更不应该存在十年后的方周还想杀皇帝的可能才对。
    陆涟青露出一抹‘孺子可教’的笑意:“十年之后道风大兴,东鸫观所传扬的道教将会成为大晋国教, 而观主入朝受封,受今上亲封为‘大晋国师’,这事你应该知道。”
    温浓点头,忽而想到:“国师好像不是现在的公明观主。”
    十年之后道风大兴,东鸫观名气大盛,大晋国师受万民景仰,架子摆得非常足,不如现在的公明观主好说话,寻常祭祀不由他出面,皇家祭祀全都改在宫外的东鸫观,因此泽润宫虽然解封,但却不再是开坛作法的主要场所。
    温浓傻眼了:“是方周……”
    上辈子留在宫里的最后那段时间,温浓正是被调配在泽润宫里当粗使宫奴。因为后期国师已经不再入宫设坛,泽润宫成了空壳子,温浓每天面对最多的就是法场三尊神像!
    仔细想想,温浓的确不曾见过国师本人啊!
    陆涟青舒眉:“我说过了,杨眉与方周之间是私怨。”
    温浓还没能从方周正是十年后那个牛气轰轰的大晋国师给反应过来,闻声傻傻抬头:“私怨?私情?”
    难道说是皇帝喜欢杨眉、国师也喜欢杨眉,两男争一女?温浓倒抽一口气,好狗血好刺激!
    陆涟青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杨眉恨不得弄死方周,你觉得是私怨还是私情?”
    “对呀!”温浓的八卦之魂稍稍一缓,不解道:“可杨眉喜欢的不是方周,总不会是因爱成恨。”
    “可陛下喜欢方周。”陆涟青轻敲她的脑门,把温浓敲傻了,大感震惊:“陛下喜欢男的?!”
    陆涟青纠正:“方周是个女的。”
    “方周是个女娃子?!”温浓更震惊了。
    陆涟青点头给予确认,温浓惊呆了:“那她怎么打扮成男孩子?”
    “这是方周为什么能够独活的原因。”乌鸫观弘扬道法精神,自建之始便有传男不传女的说法。公明思想开明,可重新修筑的东鸫观仍然是女子禁足之地,可见世人固守陈旧观念,男女道场泾渭分明。
    当年先帝派人追杀乌鸫观后人,并不知道玄明之孙是女的,所以方周才能躲过一劫。这也是当时陆涟青为什么拉壮丁也要把公明找回来而左大夫宁可带着方周守留在复生堂的主要原因。乌鸫观承男不承女,即便方周不似左大夫一心向医无心向道,可以她的女儿身根本不可能继承玄明的衣钵,所以这些年东鸫观与复生堂同城相望,她却从来没有回去过。
    温浓唏嘘之余,不禁感慨缘份之事就像玄学,这辈子的皇帝遇见方周的情况肯定会与上辈子相左,可他这辈子已经初露端倪,但见他从宫外回来至今仍对方周念念不忘,说他不是小色批简直没人信!
    “那杨眉与方周的私怨……”
    不是两男争一女,而是两女争一男!
    温浓把刺激二字作在脸上,陆涟青不由失笑:“上辈子杨眉怎么死的我不知道,但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一些陛下与国师之间的纠葛,杨眉心生妒恨,曾多次从中作梗……后来我的身子骨不好,那些小辈的事也懒得过问。”
    “可杨眉喜欢的不是陛下呀。”温浓透过杨眉的双眼清楚看到她对容从的感情是那么炽热,既然死后重生还能保留这份感情,那她又怎会因为皇帝喜欢国师而心生妒恨?
    陆涟青睇她一眼:“不是只有爱情才会令人蒙生嫉妒。”
    “那个女人想要的是权利。”
    权利?温浓恍惚,杨眉不是因为喜欢皇帝所以才嫉妒国师,而是得不到皇帝的喜爱会让她失去那份权利!
    “方周很危险……”温浓颤声喃喃,如果方周的失踪当真是杨眉造成的,那杨眉极可能会杀了方周,只要方周死了,就再没有人能像上辈子那样夺取皇帝的心了!
    “我们得赶紧想办法救回方周!”温浓揪住陆涟青的衣襟。
    “先别慌,我已经派人去盯杨眉,稍有动作都会立刻传送到我的手中……”陆涟青安抚情绪,避免温浓情绪过激。
    他刚把温浓摁回床里,就听见门外有人请示,正是派出去的影卫回来报信,与此同时纪贤进屋禀报:“永顺宫来人了,说是陛下已醒,派人来请阿浓过去一见。”
    温浓与陆涟青互视一眼,陆涟青皱眉:“确定是陛下的意思?”
    回来报信的影卫也点头:“陛下确实已经醒来,并且闹着要找温浓姑娘。”只是皇帝大病初愈,宫人不敢放他乱跑,这才派人来请温浓过去。
    陆涟青又问:“可曾提到所为何事?”
    纪贤提了一句:“那边派来的人说陛下有话要问阿浓,似乎是与什么人有关。”
    闻言,温浓福至心灵:“陛下要问的是方周!那天他见到我跟方周在一起,他知道方周进宫了,他要问的肯定是方周!”
    从前也没见小皇帝同她这么亲近,这会儿醒来头一个找的却是她?她跟小皇帝没啥秘密可以分享的呀?温浓思前想后,唯一的共同秘密就是方周。
    之前不知道没觉得,现在温浓只觉小皇帝不仅色批还怂包。那天见到方周明明高兴得不得了,谁知一句话没敢说就扭头跑,温浓原本就觉得事后皇帝肯定会回来找,只是后来她得知怀孕的事给乱了心,小皇帝回去之后直接高烧,现在病好了,他可算记起方周了吧?
    温浓觉得可以一见,陆涟青却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
    温浓默默瞅他,小皇帝怕小皇叔,他去了还能说啥私己话?
    “我不放心。”陆涟青不乐意放人,尤其那里还有杨眉这样一个危险人物。
    温浓心觉有理,经历那么多事,她现在是哪哪都不想去,可又实在担心方周的安危:“要不、你派人保护我?”
    陆涟青皱眉看她指向角落的影卫,面色一顿。
    小皇帝将脸闷在被褥下面,杨眉想要帮他拉起来,谁知小皇帝还不高兴:“你出去,朕不要你侍候。”
    杨眉一脸伤心,泫然欲泣:“是奴婢哪里做得不好么?您的病刚好,身边不能没人侍候……”
    小皇帝虽然终于将脸露出来,但却丝毫不领情:“你别吵了,朕想一个人静静。”
    杨眉微噎,眼底的阴霾浮动,直到门外有人传唤是温浓来了,这才垂眸掩去。皇帝一听立刻精神了:“快快有请。”
    说罢他见杨眉还在,不满地催促:“你怎么还在?朕有要事跟小皇婶商量,你快点出去。”
    杨眉见他半点留人的意思也没有,心底强压着怒意,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出门之时她与温浓打了个照面,外面太冷,临行之行陆涟青给温浓添了几件夹绒袄子,缨尖竖领遮了半张脸,羊织小帽拉得盖住额门,一身轻便但厚实,丝毫不觉得臃肿,还能将人整个捂得暖暖实实,不容一丝漏风的地方。
    杨眉上辈子也是享受过富贵的人,知道这一身代表着什么样的心意,联想到自己方才被皇帝给赶出门,心头泛起阵阵酸意。
    见到杨眉,温浓面上不显,身子却不动声色地往后挪移,佯装客气谦让,实则满身警惕。
    杨眉浑无所觉,还想站定跟温浓套几句话,皇帝的急切招唤随之而来:“怎么还不进来?”
    杨眉暗恨咬牙,不得不侧开身子:“也不知陛下究竟有何急事需要召唤温姐姐,你还是快点进去吧……”
    温浓可巴不得,二话不说跨进屋,不忘把门给严丝合缝地关上,彻底将杨眉给阻隔在外。
    第143章 投诚   杨眉笑吟吟说。
    一转身, 温浓就见一双期期艾艾的大眼睛向她瞅来,望眼欲穿。
    温浓捻手捻脚来到床前:“陛下,听说是您有事召见?”
    小皇帝揉搓水雾迷蒙的泪目:“朕梦见方周了。”
    “……”
    没见回应, 以为她没听懂, 小皇帝一脸鬼崇附耳说:“那天朕见到你跟方周在一起。”
    温浓轻咳一声:“是。”
    小皇帝手舞足蹈,掩不住的颤抖激动:“方周是来找朕的吗?”
    温浓微笑,不答反问:“方周问你那天为什么见了她就跑?”
    小皇帝噎声,磕磕绊绊说:“朕、朕怕他骂朕。”
    “他讨厌朕。”
    温浓深深看他一眼,怪只怪小皇帝长得粉雕玉琢,小脸天真又懵懂,实在好看得没话说。温浓没忍心告诉皇帝人家非但讨厌, 还想杀你来着:“她听说陛下是大晋的皇帝给吓了一大跳,哪里还敢讨厌你?”
    小皇帝懵懵懂懂地听完,反回来怨怪起她:“你干嘛告诉他?”
    温浓哭笑不得:“早晚都是要知道的, 陛下总不可能一直瞒着。”
    小皇帝不情不愿地扁嘴:“那他以后还会跟朕玩吗?”
    果然还是个孩子, 在皇帝眼里惦念的方周是纯粹的小玩伴呢。温浓想了想:“你不做令她讨厌你的事, 兴许还有机会吧。”
    “朕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讨厌朕。”小皇帝很委屈。
    温浓微眯双眼, 掰指给他细数:“因为你吵, 还爱哭,只会贪玩不用功, 连书都背不好, 天天气得你小皇叔心梗塞, 不贤不孝,她一点也不想跟你玩儿。”
    大受打击的小皇帝哇一声捂着被子哭。
    看他撅着屁股哭唧唧, 温浓好气又好笑:“你怎么还哭?再哭她就真的不要你了。”
    “朕不哭。”小皇帝哭到打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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