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落,鞍马稀疏,整座茶肆里也没几个人,小二‘嘣嘣’跑来上茶的脚步声在四壁间徘徊兜转,显得格外响。
    滚烫的热茶放在手边,兰茵让淑音下去守着,自己倾身半开了轩窗,北风吹雁,大雪纷纷,延展出去的一整条街都沐在雪色素裹之中。
    她看见卢楚从府邸的方向过来,披着绣浅金色燮纹的淡青大氅,氅下露出一截缎子袍裾,是与青极相似的素淡颜色。远远望去,宛如玉树清芝一般隽雅文秀。
    兰茵想起他身上还带着孝,在穿衣上得素净。
    她又想起卢楚临去益阳时两人在这里见面的场景,那时还是好时节,残花落尽见流萤,天光也总是明媚澄澈的,不见一点yin霾。她细微地在心底叹了口气,若是那时能料到后来事,拼了命也得把他留下。
    可惜,世无后悔yào可买。
    这样胡思乱想着,卢楚已上了楼,坐在兰茵对面。
    小二紧跟着他上来,因茶肆里清冷无客,所以显得格外殷勤,忙不迭端上来青釉冰纹的瓷茶盏,茶烟弥散着清苦之气,慢慢氤开。
    他略低了低头,道:“我以为你不会来。”
    兰茵望着他舒隽的容颜,陡然发觉,竟不知跟该他说些什么。经历了许多过往,再面对他时竟连最简单的寒暄也不知以什么来起头了。
    她觉出些无可奈何的疏远,抿了抿下唇:“许多事总得有始有终。”
    “所以我们是到了该恩断义绝的这一步了?”卢楚的声音很通透也很轻渺,落地时若玉珠坠盘,轻轻俏俏地萦在耳边。
    兰茵触到他的视线,亦如往昔清澈纯净,却仿佛又多了些什么,只觉沉甸甸的。
    她说:“这一次会面之后便天高云阔,再不相干了,你若是对我还有话说,就请说吧,我必定牢牢记在心里。”
    天高云阔,再不相干。
    卢楚默默在心里诵念了几遍,倏尔笑了:“兰茵,你大概自己不觉,你是个顶狠心的人。”
    兰茵低着头,缄默不语。
    他顿了顿,又道:“我是为毓成而来。”
    “靖王与襄王的争斗日益灼热,朝廷大局瞬息万变,毓成……总不能这般藉藉无声,日子久了等再想起来要争抢的时候,只怕大局已定再不是人家的对手。”
    兰茵微诧,抬头看他:“你……”
    “你认为我是赤枫招的人,便是个十足的牵线木偶,再不会也没有心为别人打算了吗?”卢楚的唇角微勾,潋起带着苦涩的笑意:“这些事过去总让我明白了一件事,若不想为人刀俎鱼肉,只有将权柄都握在自己手里。总靠着别人施舍,高抬贵手放一马,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侃侃而谈,却让兰茵陡然不安起来,她挪动了挪动身体,凝目端详卢楚的面容,隐隐觉得担忧。
    察觉出异样,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么了?”
    几乎与话音同时落地,是一声撼天震地的闷窒声响,两人一愣,循着声音望过去,见一个穿着荆布单衣的男子仰面倒在离他们不远的桌子旁。
    小二循声跑上来,乍一低头看,慌得连退数步,惊道:“这怎么话说的……”忙返身往楼下跑,边跑边喊:“掌柜的,快报官吧,有人死了……”
    兰茵和卢楚起身走到那男子跟前,见他面色苍白如纸,口吐白沫,头歪着一动不动。
    卢楚撩起前袍上前去试了试他的鼻息,随后朝兰茵摇摇头。
    没出一刻,衙役就到了,把茶肆里外封住,气势煊赫地上了楼,正大大咧咧地喊在尸体近旁查验的卢楚快些让开。
    卢楚放下死者的胳膊,站起身来回头,为首的衙役一愣,忙换了副面容,弓着腰笑道:“卢少卿,刚才没认出您来,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小二与掌柜跟着衙役上了楼,哭丧着脸道:“我们敞开门做生意,这也太晦气了。”
    衙役低喝了一声,道:“现在还惦记着你的生意,死人了,你们都得跟着去刑部录口供。”
    年节当口,又在长安天子脚下出了命案,看模样是中du身亡,饶是平常再松散如今也不敢怠慢耽搁。衙役将茶肆上上下下为数不多的客人全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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