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是恰到好处的迷离,掠过男人俊朗的脸颊,停在那双漆黑的眼眸之中。
    “陈总,我好像喝多了……你能送我回酒店吗?”
    陈邺盯着她,不着痕迹地笑了声。
    这些年他在商场上所向披靡,声名威望大增。年轻英俊的行业新贵,自然是香饽饽,想要扑他的女人不计其数。
    这种借口,其实是最上不得台面的。既然要扑人,能不能用点心。
    “真喝多了?”
    他或许也喝多了,竟然难得地愿意停下来,同她说两句话。
    蒋妍妍以为自己有了希望,更加卖力地表演。她揉了揉额头,故作虚弱,满身写着娇柔:“是啊,头好晕。”
    “我很想帮你,”陈邺深邃的眉眼里浮起些许无奈,“但是我的车很贵。”
    “嗯?”
    蒋妍妍看向他,脸上写满疑惑,一时不明白这话中的含义。几秒后,似乎反应过来,赶忙补充道:“陈总,你放心,我酒品好,醉酒后从来不吐的。”
    就算是逢场作戏,也应该限于聪明人之间。笨老鼠逗得久了,猫总归是会腻。
    陈邺收起了玩味性的表情,眉眼恢复了往日的冷峻。黑漆漆的一双眸看过去,语气里是他一贯的嘲讽:“我的车从来不送便宜的女人。”
    蒋妍妍僵在原地,脸上白一阵红一阵。
    枉她前不久才被坊间评为“男人最想拥有的女人”,天使脸蛋,魔鬼身材,是多少人可望不可及的存在。但在陈邺的眼中,竟然成为了“便宜的女人”。
    她不免腹诽,究竟怎样的女人才能入他的眼。
    陈邺回到车上,杨秘书已经在车里等他。
    她将平板电脑递给他,“陈总,原城那边的工厂出了点问题,需要您立刻赶过去。”
    平板电脑里,详细记录着整件事情的始末。陈邺大致扫了一眼,了然于心,问:“飞机都安排好了?”
    杨秘书点头,“安排了私人飞机,航线已经疏通。现在过去,估计三点可以赶到。”
    陈邺抬眸,将平板电脑还给她,“走吧。”
    杨秘书顿了顿,又说:“陈总,谢小姐那边……”
    陈邺这才想起来,今晚和小家伙说好了陪她吃饭的。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淡淡的,“没事,等我回来再说。”
    ——
    这两年,陈邺的绯闻没有断过。今天和孙家千金,明天和张家名媛,轮番上新闻,像是沉在了脂粉堆里。
    说来也奇怪,他这样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却从来没有处理过这些消息,任由外界对他各种揣测。
    谢宝南一开始并不知道,以为这些新闻里的陈邺都是逢场作戏。毕竟,陈邺是真真把她捧在手心上的。
    第一次穿高跟鞋参加晚宴,结束时两只脚伤痕累累,是陈邺一路抱着她回到家里。
    第一次坐飞机,她吓得浑身颤抖,是陈邺一直拥着她。
    谢宝南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不同的。
    毕竟陈邺待她确实是独一份儿的。大房子住着,女朋友的名号挂着,各种宠爱傍身,让她有些眩晕,没能认清自己的身份。
    有一回,她给陈邺打电话,接听的却是个女人。
    女人娇滴滴的声音传过来:“你哪位啊?”
    她慌张地挂了电话,然后同陈邺闹脾气,买了张机票飞巴黎。但到了巴黎好几天,陈邺都没找她,她又灰溜溜地自己回来。
    她至今仍记得陈邺那天对她说的话——“谢宝南,我这人没什么耐心,不要试图挑战我。”
    一句句,直白得就差掏心窝子给她看,却又像是某种警告。
    从此,她再不敢逾越,收起了自己的棱角,安安分分地过了两年。
    陈邺这一走,又是好几天。
    这期间,谢宝南回了趟家,带回了大学录取通知书。
    谢振淮看见录取通知书的一瞬,先是惊诧,转瞬是喜悦。老谢家的孩子,终于出息了。
    晚饭时,他从柜子里取出了一瓶珍藏多年的白酒。他兀自倒了一杯,然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谢宝南笑着劝他:“爸,你悠着点。多大年纪了,还学别人一口闷。”
    谢振淮露出欣慰的笑,“爸爸是真的高兴。”顿了顿,又垂下眼眸,“当年你妈妈临走前,说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亲眼看见你长大,看你考大学,看你嫁人。现在,你可以告诉她了。”
    提起生母,谢宝南心中一酸,忍不住红了眼眶。
    “妈妈泉下有知,一定会为我高兴的。”
    晚饭过后,谢宝南选择住在家里。
    躺在熟悉的房间,闻到熟悉的味道,她这才发现自己很久没有回家住了。
    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而那个位于江边的豪宅,从来不属于她。
    书桌抽屉里还放着年少时的日记本,里面记录着那几年的少女心思。
    测验没考好,数学很难,有同学在课堂被罚站,作文比赛得了全校第二……
    诸如此类。
    如今再看,她依然能体会到当时的心境。学生时代最大的烦恼,不过就是学习和考试。不像现在,为生活,为爱情,为家人,为自己……
    那时的她成绩优异,以为会和其他同学一样,按部就班地考上大学。却没想过上天同她开了一个大玩笑。
    高考的那场数学考试,她突然来例假。明明算过时间,却不知为何提前到访。
    她疼得直接在考场晕了过去。监考老师大惊失色,慌忙将她送去校医院。
    一小时后,她醒过来,问考试有没有结束。老师看着她,无奈地点点头,脸上有同情的神色。
    她哭着求老师再给她一次机会,只需要一个小时,让她把剩下的题目做完就好。
    然而规定就是规定,谁都不能违反。
    她的成绩向来不错,却因为例假,折戟沙场。
    谢宝南不记得那天的自己哭了多久。
    黄敏和谢振淮安慰她,让她再复读一年,明年肯定可以考上好大学。但她想到谢振淮的身体、黄敏的辛劳和家里的条件,最终选择了直接工作。
    高考结束的第二天,谢宝南在酒吧找到一份卖酒的工作。
    一周后,她在那里遇见了陈邺。
    日记的最后一页,只有短短一句话——“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但我喜欢他!!!”
    每个字都很用力地写下,划破了纸张。
    那时候,陈邺是她深夜的秘密,只能相遇在夜色的酒吧。
    在一起之后,她一度以为自己拥有了秘密。
    如今才明白,秘密终究是秘密,是无法拥有的。
    八月下旬,杳无音信好几天的男人终于现身。
    一通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谢宝南正在家里看英文小说。这几天她一直住在自己家里,没有回天诚汇的大房子。
    陈邺大概也没有回去,从始至终都没发现她的异样。
    他开门见山地问:“在哪呢?”
    谢宝南看了眼窗外。已是傍晚,太阳还明晃晃地在天上挂着,对这人间,眷恋不舍似的。
    “在家。”
    电话那头响起跑车的轰鸣声,还有交谈声和笑声,嘈嘈杂杂地听不真切。
    陈邺简单明了地说:“现在过来,赛车场。”
    她开口:“阿文,我今晚还要……”
    话没说完,电话已经挂断,留下一阵忙音。
    剩下的话含在嘴边,谢宝南对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哑然失笑。
    陈邺就是这样。不需要她的时候,她最好学会隐身;需要她的时候,一个电话她就要立刻出现。
    他从来不会问她有没有空,想不想去。他默认,她的所有时间都是围着他转的。
    他或许早已经忘了,其实她也有说“不”的权利。
    第16章   赛车
    陈邺接触赛车的时间并不长,是从回国接管嘉汇后才开始的。他人聪明,学什么都快。不过短短几年时间,水平不输专业赛车手。
    其实一开始,他并非真心喜欢赛车。
    五年前,父亲骤然离世。他临危受命,接管嘉汇,大刀阔斧地安定内外,开疆辟土。赛车于那时的他来说,不过是一张投名状,是他和生意伙伴拉近关系的媒介。
    直到真正接触,他才逐渐爱上这项运动。或许是喜欢风驰电掣时,肾上腺素飙升,却能运筹帷幄的感觉。
    临桑最大的超跑俱乐部八号公路,汇聚了这座城市所有爱玩赛车的上流人士,拥有一辆千万级别的跑车是最低入会标准。俱乐部里的人时不时会聚在一起拉练,绕着场地开上几圈。
    盛夏的天,炙热难耐。夕阳西下,天依旧明亮,灰白的天边缀着晚霞和云翳。
    出租车沿着山路一路开过去,沿途的风景渐渐撇去繁华,最后只剩下大团大团的苍翠绿色。而八号公路俱乐部就隐在这葳蕤繁盛之中。
    谢宝南到的时候,俱乐部的休息区已经坐满了人。大部分都是陈邺的朋友,身边跟着一些她没见过的女伴。
    她有轻微的脸盲症,总觉得这些女人长相差不多。一样的脸孔和身材,一样的娇嗔和微笑。
    他们这群人,换女伴的速度很勤。像她这样能跟在陈邺身边两年,已经是圈子里的传奇。
    “刚才是文哥赢了吧?”有人问,“周少,你的美女呢?还不贡献出来?”
    “你怎么比阿文还积极!”周家琪笑着拍了拍身边女人的屁股,不正经地说,“去,给文哥献吻。”
    他们在玩大冒险的游戏,无论谁输了,女伴都要献出来,给赢家献吻。
    这女人叫田蕊,跟了周家琪大半年。算不上女朋友,顶多算个床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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