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陪外婆多住几天,帮你跟李腾跃请了四五天假,清河镇过几天要放河灯。
    迟北这货吧,别看他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儿,但在对荀雯峤的一些了解上,他已然算得上心细如发。简单几句话,抓住了雯峤整个心理活动过程——人去哪儿了?为什么要去?去了别的事儿咋办?留下又有什么好的?
    雯峤看完把纸放回床头柜,不由再次对迟北的丑字啧啧称奇,她见过外公的一手好字,迟爷爷也喜欢偶尔泼墨挥毫,怎么就不见得迟北徵遗传到他们的好基因一星半点?
    更绝的是,他分明知道她喜欢吐槽他的字,还就喜欢给她留手写的便条,不爱用通讯软件。
    但他们俩用通讯软件的频率倒真的不高,能打电话就绝对不发消息,还有视频通话更是鲜少使用。
    这些习惯的源头,可能都是因为他们——极少分别。
    迟北也就刚结婚那段时间,短期短途出差了几次,但那个时候虽说是新婚燕尔,但两人一时间也确实有些难以适应身份的转变。他这一走反倒是缓解了两人偶尔独处时的尴尬。
    而后日子越久,对同居一室也不再别扭了,本来他们也不曾生疏过,这段婚姻,他们二人自有独到的相处模式。
    雯峤去灶头把早饭吃了,就出去找外婆了。
    清河镇的生活安逸稳定,特别适合迟北外婆这个年纪的人定居养老。
    老人们成日都凑在一起,不是去中药堂一起体验先进的理疗仪器,就是打个牌谈谈天。雯峤是在镇上连锁的真元堂找到外婆的,外婆坐在二楼的诊疗室外,体验着滚珠按摩座椅,脚还浸在一个中药味弥漫的药桶中。
    雯峤倒是对中药味不排斥,外婆前段时间心梗,在中医学理论里也算是元气大伤,这样调养加上定时吃药对她身体恢复有利。
    “外婆,迟北几点起的呀?”
    “他啊,五点就走了。”
    “五点?!”
    “怎么可能哈哈哈!”
    雯峤又被小老太太骗到:“外婆!你又骗我!”
    “谁让你最好骗!干嘛!听到你老公五点就自己开车回去了心疼哇?”外婆攥着雯峤的手心捏来捏去,“你呀,心比手心还软!”
    “那混小子前几天还这么欺负你呢!现在这么快就原谅他和好如初了?”
    雯峤撅起嘴,小声嘀咕:“谁让我温柔美丽善良大方呢?”
    外婆听力不好,“啊?”
    “谁让我们俩准备给您抱重孙了呢!”雯峤破罐子破摔道。
    “哎哟!!!”这下把小老太太高兴的,脚直接从药桶里窜出来冒了一地水花,“快!我带你进去给范医师把把脉!他可是我们清河镇上数一数二的老中医了!”
    雯峤扶额,就知道老人家会是这个反应。
    就当先哄着她开心吧!
    这一老一少的,怎么都突然对孩子的事执著了起来?明明前几年也都不催不急的嘛!
    迟北徵可是一早打算要用孩子把他那蠢老婆一次性套牢咯!
    他最近眉头总是一跳一跳的不安,多事之秋,讨好老婆是首要任务。
    迟北也不算是一时兴起要留在清河镇陪外婆,其实他还心疼雯峤跟她爸爸这些年极少有机会相处。倘若能留在清河镇多些时日,雯峤和她爸爸也能弥补些许这些彼此无法陪伴的缺憾。
    他还想到,雯峤心中有一个一直没能实现的愿望。
    驱车前往荀家的路上,等红灯的岔口他通过后视镜检查了好几次自己的仪容仪表,通常他进荀家时都有荀雯峤在,不必担心自己踩了荀老爷子禁忌会被轰出来。
    但这回他刚犯浑,就单枪匹马来,他有点担心自己会被雯峤她当兵的二哥打。
    所幸,今天荀家只有老爷子在,管家去书房通报后,下楼对他摇摇头,老爷子显然不想见他。
    迟北把礼品放下兀自去了后边的小洋楼,雯峤父母的卧室内,那张斫一半的“寸心”置于避光干燥的小几上。
    迟北望着墙壁上荀家夫妇的婚纱照,对着笑靥如花的洛桑郑重其事道:“峤峤妈妈,我会照顾好峤峤的。我会保护好她,不让她受委屈。”
    可是,迟北既没有保护好雯峤,也没有做到不让她受委屈。
    迟北扛着“寸心”去了山庙中,荀无涯看到他把自己遗留在家中的工具一气放到桌上,气喘吁吁地跟他说:“爸!求求您教我斫琴吧!”
    荀无涯抬了抬眼皮子,不语,继续手中的笔墨。
    “爸,”迟北最是拿心高气傲的大家长无法,“您要我怎么做才能教我呢?”
    “去把汗擦了,水在那儿自己倒了喝。”
    这是同意了?迟北双眼放光,冲刺去屋外的水龙头净手。
    “这张琴原是我打算在峤峤出嫁的时候给她陪嫁的。”
    荀无涯摸着那张未成型的“寸心”,用棉布在上面细细擦拭,洛桑过世后他已不再斫琴,只是偶尔也会在夜深人静时,用“无桑”弹奏起《雉朝飞》,十二段琴他有时奏到第七段“依桑引雏”,有时是第九段“集枝比翼”便不再继续。
    迟北还算有眼力价,没忘了将琴弦带来,荀无涯开始朗声给他介绍起斫琴的原理。
    雯峤这几日则是跟着外婆准备镇上的千灯节,走家串户地学习如何叠河灯。除此之外,她也画了几盏宫灯工笔画,跟着外婆学些女红。
    工笔画的工具有些是外公的遗物,还有些墨彩是跟镇上最大的人家苏家借的。与其说是最大的人家,倒不如直接说清河镇姓苏。整座镇都是在苏家庇荫下,千百年来守得一方安宁。
    雯峤画了三天宫灯,还工具的时候带了两盏去苏家,苏家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家中唯一的大小姐苏袖暖和姑爷回来了。
    这一家人都客气,苏家用人给雯峤做介绍,雯峤自诩阅人无数,但见到苏袖暖时还是忍不住暗叹倾国倾城。边上立着的她先生楚墨芃也是一派正气凛然的世家公子模样,跟迟北徵那种二流子气质大相径庭。
    她把宫灯送给了那对璧人,苏袖暖礼尚往来,送了她一对花簪。
    那花簪工艺精致,衔的珊瑚贝母光泽温润沉朴,是两朵栩栩如生的并蒂莲。
    雯峤觉得贵重要推拒,苏袖暖却是笑盈盈道:“这一盏宫灯上便是四幅四时美人图,两盏便是八幅,且不论这笔触之精炼、画工之深厚,就是这全图之用心程度,绝对当得起这对花簪,我倒觉得还是我血赚了!”
    苏袖暖话毕,一旁的楚墨芃也是帮衬着妻子劝雯峤收下:“我家暖暖很是难得有人投她所好,连我这个做丈夫的也鲜少能讨她欢心,她是真心喜欢这作品。”
    知音难觅,这二人态度又格外诚恳,雯峤便安然收下了。
    回去时下了场烟雨,她手捧着做工细致的簪盒跨进外婆家的门槛,外婆正从天井处过来要给她送伞。
    雯峤想的却是迟北,“外婆,迟北呢?”
    “又去帮老秦家做事了。”
    迟北徵这几天神出鬼没的,每天天一亮就不见人影,外婆说他是被叫去帮忙了,回来雯峤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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