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是一个人吗?”
    不光路简怀疑,就连当事人蜀茴都低着头,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悦人没再说话,单看她的态度,答案昭然若揭:是一个人。
    “我去阻止他!”
    路简拍桌而起,转身就要朝外走。事已至此,没有别的选择。
    燕尧拉住他,路简道:“你要阻止我?”
    燕尧:“我跟你一起,但我们总不能盲目行事。”
    路简的确是冲动了,他有坐回去沉思。崇予使用的是梦境,说道梦境,路简如醍醐灌顶,一拍大腿,大喜道:“我们有悦人呀,她可是最强织梦仙!”
    悦人:“抱歉,这次我不能跟你们过去了。我的能力本来就大不如从前,现在他拿走鬼车的诅咒,我也束手无策。”
    路简立刻丧气,燕尧却道:“你为什么不想想自己,你忘了,悦人梦境的细节你都可以更改,也许你有办法阻止他呢?”
    路简道:“可我连织梦都不会哇。”
    悦人道:“不用织梦,你此去是要破梦,把那些被梦境困住的人救出来。”
    路简道:“所以,破梦有具体办法吗?”
    “有的,”悦人道:“你们要做的,就是告诉那些陷入梦境的人,他们要做梦。”
    路简道:“我记得我曾经对着苏大喊,你在做梦,他压根听不到。”
    悦人道:“梦境来自于人的意识,如果做梦的人不愿相信自己面对是梦,那你说了也没用。这也就是为何,苏在经历丧子之痛后,你才能道出实话,因为他宁愿自己经历的一切都是梦。梦境越是光怪陆离,与现实区别越明显,做梦的人越是能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也就越容易醒来。反而跟现实类似的梦境,越不容易醒来。”
    “原来如此,”路简明了,“也就是说,让他们梦境脱离现实,变得奇奇怪怪,他们会自己醒来。”
    悦人道:“没错,我从来不告诉织梦仙如何入侵意识,是因为麻烦,领悟起来颇废功夫。我猜想,崇予还未掌握入侵意识的办法,所以你们要尽快阻止他,不然一切都晚了。”
    路简起身,“那还磨蹭什么,出发吧,就这么坐着也不知道梦境的内容。”
    蜀茴也下定决心:“我也去,我一定要亲口质问他。”
    陆湜也道:“我也有一笔账跟他算。”
    悦人坐着不动:“我祝你们一路顺风。”
    天色还早,他们决定立即动身。悦人送他们,就送到了庭院,便不再走了。
    路简眼尖,一眼看到悦人身后的角落,一株荼蘼悄然绽放,笑道:“花开了,这是不是预示着,我们一定能成功。”
    燕尧道:“奇怪,现在可是腊月,荼蘼花怎么会开。”
    荼蘼花开在四五月份,那时春末百花尽谢,唯有荼蘼始盛开。
    路简只想早点赶到平城,没心思纠结花期的问题,“管他呢,总归是个好兆头。”
    “小简儿。”
    路简第一次听到悦人如此唤他,他觉得奇怪却不排斥。他没有急切询问,静候她的嘱托。
    悦人向路简伸手,看动作是想抚摸他的脸。路简没有躲,她却抬了一半又放下。她动动嘴唇,似是有千言万语,最后汇成两个字:“保重。”
    经历了这么多,路简是愿意承认悦人的,虽然他还没准备好唤她一声娘亲。第一次受到母亲的关切,加上身边还有他人,令他有些羞赧。他没有回应这种场景的经验,只能掩饰性搓着鼻头,说道:“放心,我会回来的。”
    悦人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她的状态骇人,笑容也带着森然寒意。路简却从她涣散的眼神中,看到慈母般的爱怜。
    “走吧。”陆湜一向舍不得悦人,此时却主动催促。
    路简猜测,他想早点解决问题,好早点跟悦人团聚。若陆湜不是他爹,他还真相打趣一番。不过看他心思沉重,路简也不敢没大没小,只能遵命道:“好,我们出发。”
    悦人目送他们离开,便在角落的荼蘼花旁坐下。她依靠着墙面,身体瘫软,活像没有骨头。
    “弗念。”她轻声呼唤,眼神不聚焦,也不知看向何方。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事,那时我找你玩,你总也不乐意,我真的以为你是讨厌我。我的父母白泽和鬼车,伏念山的山灵和陆湜,包括后面抛弃我的阿姐。我以为所到之处,人人讨厌我不容我,可回过头来才发现,哪里都是家。伏念山是家,渡缘镇是家,爹娘和你是家,阿姐是家,陆湜也是家。只是我知道的太晚了。”
    “我狠心诅咒陆湜爱而不得,万万没有想到,我们之间还会有路简。路简,也是他所爱之人。你看,果然不能起坏心,所有的报应都会落回自己身上。”
    “可是怎么办呢?”悦人吃力地撑着墙起身,费了一番力气,才勉强站起来。接着,她一步三晃,朝化骨池走去。化骨池不远,她走了许久才走到池边。
    “我也解不开这个诅咒,只有我彻底消失,诅咒才会失效。”
    悦人望向池水,整个人岌岌可危,好像随时会跌落池中。
    “对不起。”她低着头,似乎在对池鱼说话:“把你困在这里这么久。以后再也没有化骨池,你们可以放心离开了。”
    悦人一脚踏出,接着栽倒在化骨池中。化骨池当即沸腾起来,好像一锅开水。池水不断的滚动,池中锦鲤变作一缕缕幽魂冒出,围着池子绕圈。池上的幽魂越来越多,池水渐渐平息,最后变成一滩死水。幽魂再次潜入池中,在没有变成锦鲤,便缥缈散去。
    路简他们有事在身,本来应该御剑,或者使用缩地符,早日赶到平城,然而他们并没有。他心里隐隐不安,总觉下一次再来,渡缘镇就会变样,到界碑这一路,他们不约而同选择步行,谁也没有催促。
    陆湜比往日更加阴郁,路简一个劲儿的讲笑话,试图令旅途轻松一些。快要道界碑时,路简突然闭嘴驻足,他回身看向废宅脸色一变,拔腿就往会跑。不用说燕尧也知跟悦人有关,他担心路简,也飞快跟上。
    走得时候花费了些功夫,回来的时候,却好像在瞬息之间。路简还是觉得太慢,心理不由得焦躁起来。等他跑到废宅门口,只剩下到一个破落宅院。他向里走去,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和凌乱的枯草,庭院的中央,有一个干净的水池,格外突兀。
    悦人不见了。
    陆湜就在他们身后,他看到眼前的景象,呼吸一窒,但他并不惊讶。路简找了一圈,没看到悦人的影子,他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陆湜:“悦人呢。”
    陆湜平复了一会儿,才颤声道:“别找了,路简,她不在了。”
    他盯着不远处的池塘,双眼蒙上一层冰雾,他喉头动了动,像是咽下心头苦涩。他依旧俊朗逼人挺拔伟岸,唯不见身侧那抹艳丽赤色。
    陆湜早就知道!
    路简张嘴刚要再问,猛然停住,他想起来了。昨日应龙说给悦人造一颗心,悦人却说用不上。若是再细细深想,悦人诡异的肤色,早就说明了一切:她早就死了。
    当时悦人在悬崖救下他后,出现的石头碎裂的声音,来自她的心脏。在加上后来使用白泽之力,心口的那块石头,早就撑不住了。石头裂了还是石头,它无法维持悦人的生命,依旧跟哺邪草的维持平衡。这种平衡能让悦人活动,却不能阻止身体的衰败。
    也是因为这种平衡,即便应龙给她造了心脏,在心脏拿出的一瞬间,她的身体就会被哺邪草占据,彻底变成一具死尸。
    悦人早就死了,那声保重,即是永别。
    路简顿感胸口窒息,抽了好几下细气,怎么都不顺畅。他深吸了一口终于将气喘平,然后抬起头凝视着天空。
    燕尧担心他,忍不住劝解道:“路简,想哭就哭吧。”
    “我不能哭。”路简呜咽道:“她做这多只是为了让我笑,我怎么能哭呢?”
    头顶烈日晴空,脚下满目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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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o心情难以描述,一边是为悦人,一边是为自己的渣文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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