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包含人为因素操纵的稻纬路连环车祸当中,刨除肇事司机以外,受伤最严重的是当然就是主要目标宋暖。
    苏长乐气急败坏地去自己小叔叔那里转了一圈,算是发泄也算是给自身一个缓冲空间,之后才勉强能将医生开出的诊断单从头到尾好好看一遍。
    而当他重新回到医院坐到走廊的椅子上时,事故中涉及到的其他伤患多数都已经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
    “这上面专业术语涉及的有点多,刚刚您出去的时候我逮住那主刀医生好好给翻译了一遍。”
    陈思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人的脸色,面上的表情看着很是犹豫:“您…想听听吗?”
    现在只要是跟宋暖挂上钩的消息苏长乐通通照单全收,他听见这话,抿了抿唇很是缓慢地将视线从那张虽然晦涩但不难看出程度之深的单子上挪开,仰头靠在椅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你说吧。”
    “宋先生肋骨断了□□根,其中脾跟肺都被碎碴子不同程度扎破切除了小部分,小腿也…这您之前就知道了。”
    陈思从刚毕业不长时间开始给思焕这位总经理卖命,期间不知道被苏岸明里暗里重利引诱过多少次,也并不是真那么心智坚定,从没想过别的路。
    如果不是因为对苏长乐始终有那么一点男女之情在里面,或许她真的早倒戈了也说不定。
    面对现在正躺在病房内这位,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被看重成这样的小明星,她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光是在网上浏览对方的消息,都觉得有一肚子火没处撒。
    毕竟从苏长乐逐渐在公司拥有自己的人手之初直到现在,她一直都充当着左膀右臂的身份。
    何至于会输给一个岁数那么轻,什么忙都帮不上的艺人。
    在职场里工作做得好,升迁跟逐渐拥有一定名声并不稀奇。
    陈思承认自己贪心,除了这些理应得到的东西之外,她还有其他所图。
    只不过这一点点的私心和不平衡,在她看到苏长乐跌跌撞撞跑向手术室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消失殆尽了。
    眼看耳闻这位苏总经理所作所为的这些年,她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人像今天这样慌张无措过。
    刚从于晏晏那里得知消息就连会都顾不上开,甚至都没耐心等到司机赶过来,自己就先握着方向盘争分夺秒地往医院开。
    尤其是当听到手术室进出的医护人员都说情况并不乐观的时候,他简直跟失了魂也没什么区别。
    没有任何一个重症家属能在医院保持尊严,苏长乐就算把那点产业挣到手多少,在这里不过是个想要祈求爱人平安无事的普通人。
    宋暖而今已经顺利地度过危险期,在观察一会儿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只不过不管是术后康复还是病患的心理疏导,这都绝不仅仅是简单几个字的问题。
    陈思不想看到他难过,接着往下说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有些难以启齿,声音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这些伤虽然严重,可只要好好休养,可供恢复的余地仍然很大,但是…”
    “但宋先生左膝盖本来就有伤,这次的车又是直接从左面撞上来。片子上显示的膝盖骨几乎全碎了。”
    她单手捂了捂脸,在开口的时候甚至带了些哭腔。
    “小暖可是主舞,队里绝大部分高难动作都是他一力承担,唱跳粉多数都是这么入坑的,这要是…”
    “大夫说没说他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明天中午之前。”
    陈思被问了个猝不及防,愣半天神才想起来回话。
    苏长乐显然没心思理会自己特助这难得的悲情时刻,用力捏了捏手里安安静静躺着的纸张,语气已经恢复了平时惯有的镇定。
    “这种事根本瞒不住,小暖也不是能轻易劝服的。”
    他说到这里下意识想找自己以前派出去的‘间谍’问话,但转念一想步生笛作为助理也跟车随行,现在也跟医院病房里头躺着打点滴呢。
    “我去苏岸那儿之前看见于晏晏一直在忙上忙下的…你先把她给我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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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暖早在后排坐着同保姆车一起翻滚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失去了全部意识。
    至于后来的什么多凶险地从手术台保住一条命,苏长乐跟着警|察调监控的时候脸色有多吓人…
    那就都已经是后来听身边朋友茶余饭后随口说来的谈资了。
    他做完手术第一次扒开双眼的时候天很早,床边只趴了个于晏晏。
    小姑娘看这是累极了的样子,卸过妆的脸憔悴不堪,连睡觉都是皱着眉的。
    宋暖不打算突兀地把人叫醒,但毕竟睡了快一小天嗓子干得要命,稍微用了点力想坐起身来倒杯水,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满缠着绷带。
    大概这一觉睡得实在太舒服,以至于他刚睁眼的时候有点神游,几乎以为自己这一遭可怕的经历其实只是一场梦,醒来了就会发现自己依旧躺在跟苏长乐新换的情侣床上,该伸胳膊伸胳膊该伸腿伸腿。
    可终究不是。
    意识逐渐回笼的宋暖直勾勾地盯着医院天花板的独有吊灯,发了好久的呆才像突然缓过神来一般,陡然惊出一身冷汗。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他以前没受过这么大的伤,但车祸这种事一听就知道不小,光是想想以前看过的纪录片都能猜到后果多严重。
    他不会残了吧。
    大医院的麻醉师手法精准用量老成,直到现在悠悠转醒,正好刚过麻醉药起作用的时间。
    冲刚刚自己这随便动动就疼得全身冒冷汗的样子,估计还不至于高位截瘫,但其他的可就说不准了。
    宋暖满脸麻木地闻着房间消毒水的味道,重新在脑子里回忆了一遍昨天失去意识前都发生了些什么。
    从 bwp 官方微博底下评论涉及到应锐宁,到没几分钟后这些话的迅速消失,再到最后从侧面猛冲出来的私家车。
    苏长乐之前不是没给自己提过醒,但当时俩人对苏岸所用招数的设想全都是圈里常出现的老几样,虽然也需要打起精神提防,但压根没往人身安全上想。
    不在乎会不会留下证据,不在乎会不会打草惊蛇,不在乎会不会牵连到自身…
    自己爱人这小叔叔什么都没放在眼里,唯一比较关心的就是这简单粗暴的方法到底能不能要了他宋暖的命。
    什么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这就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宋暖也是孤儿院里里从小野出来,早其他孩子很多就见过了什么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但他却是到了而今才突然意识到,原来不仅仅只有法制新闻里才会出现买|凶|杀|人。
    苏长乐这么多年究竟在跟什么祸害打擂台啊。
    他愣愣地想了老大一圈,连爱人过的是日子是什么样都猜测了半天;直到最后才终于想起来担忧担忧自己的未来。
    毕竟不管什么职业,能够做好的重要条件里,身体这一条都当仁不让排在首位。
    正所谓你干的好我活的久,我花半辈子时间把你活的那几年达到的成绩做出来;那么剩下的半辈子,自然是只要做了就比你强许多。
    更何况演艺圈这口饭,多多少少还是比别的行业更为特殊一些。
    他想的专注,没留意目前唯一能正常活动的指尖一直在跟着自己的心情微微颤抖。
    其实要是放平时这点小动静根本没人能发现,但担惊受怕守了很久的于晏晏现在格外觉浅,故此宋暖的几根手指头才刚开始晃没多久,人就已经惊喜地站了起来。
    “暖哥,你终于醒了。”
    身份发生转变的女孩子已经很久不愿意这么叫,总一本正经地跟他赌气,说这称呼听起来一点威严都没有。
    她始终记得自己是怎么被摘的助理职务,只觉得这个经纪人身份比起提拔更像明升暗贬,所以转行之后一直都有跟邓启夏好好学,想以后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之后再回到宋暖身边。
    于晏晏一直都把这条准则记得很牢靠,但今天却还是没忍住流露出了软弱的一面,倒是比面前不知受了多重伤的人先一步红了眼睛。
    毕竟从当时的现场来看保姆车已经完全变形,宋暖被救护车拉回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刚从血里捞出来的一样,在抢救过程中,一度连生命体征都失去过好几次。
    她没有苏长乐能活生生把自己憋出一副处变不惊模样的能力,昨天跟人汇报情况的时候忍了又忍还是没刹住闸,低下头惊惶地问了一句。
    “暖哥真的会挺过来吗。”
    病危通知书的重量不是开玩笑的,即使医生已经说了手术一切顺利,也依旧没法叫人放下心来。
    她泪眼朦胧地朝对面望过去,借着医院晚间昏暗的灯光看到苏长乐嘴角向下弯了好多次,但最后传到耳朵里的,却只有一声喑哑而低哑的。
    “我相信他。”
    “…总经理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几分钟前才实在顶不住出去抽了根烟。”
    于晏晏把保温杯里提前准备好的温开水倒出来点喂给宋暖,这才露出了从昨天到现在的第一个笑容。
    “我现在就去让人把他找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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