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她突然冷声喝道,倪渊,马上放开他。
    倪渊充满危险的眸子闪了闪,慢慢恢复清明,他稍稍松了手,我立刻推开他咳嗽起来,这小子还真是急红了眼,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打人。
    浅深
    你出去。她看都不看那少年焦急的模样,匆匆抹了下脸上的泪痕,冰冷冷地说,你滚,我不想看到你,我不要你假好心。
    他们姐弟这种冷漠奇怪的相处模式我现在已经见怪不怪,这个少年是她继母嫁过来时带来的儿子。那少年桀骜不驯,冷酷异常,却唯独对梁浅深的话惟命是从,被浅深冷嘲热讽的时候时常露出受惊的样子。他用仇视的目光瞪了我一会,又很不舍地看了眼浅深,然后默默走出门去。
    他走后,她坚持不懈地问我:你会帮我的?
    我不忍再看到她悲伤的眼神,叹气,点了点头。
    我最终还是顺了她的意,开着宝马车送她去学校。那天,她jīng心打扮了很久很久,从堆了满chuáng的衣服里挑选出一件粉蓝色的外套,短裙,长靴,绒帽,等一切妥当之后她站到我面前浅笑着问:怎么样?看不出什么吧?
    我这时候方明白过来,这两日她每天都好好地用餐都是为了让自己气色看起来红润一些,心里有些酸涩,我很认真地围着她转了一圈,用非常肯定地口吻赞叹道:很好,很漂亮。
    其实,我有些好奇,能让她这么喜欢的男生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按照事先说好的,我搂着她做出一副亲热的样子,当我吻她的时候,我感到她瞬间僵硬的身体本能地抗拒我,我犹豫着要不要放开她,可她突然靠向我主动搂住我的脖颈。我想,那个男生应该已经在我们身后看到这一切了。
    我离开的时候只是从后视镜里隐约看到一个清瘦的身影,没有什么特别。
    傍晚,我去学校接她,她没有上车,也没有看我,沉默地走到学校后墙,我正要问她来这做什么,可一看到桥头的人我便立刻明白了。
    那就是她心上的人,和我早上那远远一瞥感觉一样,是一个很普通的男生。我甚至看了他好几眼,可还是记不住他的模样。浅深什么都不做,就是远远地看着他。他站了多久,她便看他多久。我知道现在我让她走她也不会走的,桥那头的人似乎在流泪,而她也一直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可全身已经颤抖得失控。
    其实,在以后的几年,我再也没见梁浅深哭过,或许,她在这一天把眼泪都流尽了。
    初晓时分,他终于离开,等我们确定看不见他的身影之后,她猛地冲到桥上放声大哭,到最后几乎昏厥过去。
    过了一个星期,我陪她去办理退学手续。我和她并肩走着,忽然她挽上了我,我不用看也知道那个叫辛梓的男生就在附近。果不其然,他站在前面不远处,我们从他面前走过的时候,浅深低着头目不斜视,我却忍不住好奇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确实是一个平凡的男生,可他那深似海的眼眸散发出来的bī人魂魄令我为之一震。他面无表qíng地看着我们走过,我猜不透那双眼里藏了几分恨意,只知道他确实如浅深所说,是一个坚qiáng无比的男生。
    那时候,我还替他们这一对遗憾难过。可仅仅半年,我就开始庆幸他们的分手,不然,我怎会有机会如此接近这样特别的她?可即便是这样,她的心已经上了锁,不再为任何人开启,就算她对我笑,也是落寞的。不过,我没有放弃,我想jīng诚所至,金石为开,我自认为自己是高gān子弟,各方面也是出类拔萃,总有一天,我可以比过那个人,走进她尘封的心灵。
    她退学以后我和她的关系越来越融洽,倪渊跟我道了歉,也时常跟在我们身边。即便被浅深冷眼鄙夷千百次,可他还是执拗地对她好,就像头小倔驴怎么都拉不回。逐渐的,浅深对他的态度也有所改观,只是浅深从不允许他叫她姐姐,他们便以小白大白互称。
    我们一起到美国留学,我改了专业跟她一起都法律,而那也是我人生过得最快乐的五年。三个人一起学习,一起游山玩水,几乎周游世界。
    也许真的是我过于天真,即便她漠视我们的婚约,我也以为那只是时间问题。
    可我错了,当我从美国外派公gān回国,有一个晴天霹雳正等着我。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搂着她的腰,温文尔雅地对我笑道:顾景然,是吗?
    四十三问
    四十三问浅深多逗留了两天,等顾景然把案子办完了一起回去,景然开车送她回事务所。浅深一路上都在睡,倦容明显,眼底的青黑色勾勒出一双好看的熊猫眼。
    车子在事务所前停下,景然把浅深叫醒,浅深似乎很不满有人把她从睡梦中叫醒,皱着眉往外头张望了下,软软地伸了个懒腰还是不想下车。
    景然见她这副慵懒可爱的模样心中一暖,可想到她自那件事之后身子便落下了病根,这次又病了那么久,不禁担忧道:真这么累的话,不如我直接送你回去?
    浅深不以为然,反身把后座的大行李袋拽上来,查看了下随身物品都齐了,说:没事,这案子结束了我可以稍微休息一两天。我走了,你自己路上小心。
    浅深拎着行李站在路边,目送景然离去才转过身朝大楼走去。不料,她一回头便看见一对兄妹正神色各异地看着自己。
    辛嘉妮不停地朝她使眼色,好像眼角抽筋似的,辛梓面无表qíng地看着她,目光深沉。
    三个人三足鼎立地站着,浅深不开口,gān脆把行李袋放在地上,任他们瞪着自己。可是,比耐心有谁能比得过辛梓。不过,浅深不是三人中最弱的那个,因为过了一会嘉妮已经受不住出来打圆场了。
    嘉妮上前挽住浅深,嗔怪道:梁,你怎么出差都没告诉我哥,他这两天可担心了
    小妮,不必多说。辛梓打断嘉妮,素净的脸上平淡无奇,我先回公司了。
    嘉妮急得猛掐浅深,浅深痛得倒吸口凉气,可愣是保持缄默,一句话都不说。小妮丫头说到底还是站在老哥这边的,下了死心狠扭她嫂子。浅深咬着牙,面目颇有些狰狞地瞪着嘉妮,声音透过牙fèng恶狠狠地说:我在那跟景然偶然碰到的,信不信随你们。
    她一把扯开嘉妮的手,皱着一张脸忙不停地揉着自己的胳膊,这死丫头还真下得了手,铁定内出血了。
    辛梓还没走远,听到这话略微停顿了下脚步,随即快步走到车子前,上车离开,没置一词。
    嘉妮紧跟着浅深进到办公室,一关上门就开始连续轰炸:你去出差好歹跟我哥说一声。你知不知道那天早上他见你人不见了,行李也没了,慌成什么样了?
    什么样?浅深不慌不忙地打开电脑,悠哉地应付着嘉妮。
    嘉妮被梁浅深如此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上前一步凶猛地合上她的笔记本电脑,一脸痛心地说:你别吓我哥好不好,你明知道他那么在乎你,你怎么老是折腾他。手机不接,也不按时回来,还是跟那个顾律师一起回来。我哥天天往事务所跑等你回来,可你刚才还这么对他,你让他怎么想。
    在乎她?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浅深挪开嘉妮的手,打开电脑,淡淡地说:我跟你哥自有我们的相处模式。现在是工作时间,请辛律师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嘉妮一愣,没想到浅深会直接给她下逐客令,气焰消了大半,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浅深修长的手指快速地在键盘上飞舞,头也不抬地又问了一遍:还不出去吗?
    梁
    说话要注重场合,注意公私分明。
    嘉妮悻然出门,她没有他哥的好修养,关门的时候非常用力,浅深觉得办公桌都随之震了震。她一出去,浅深立刻推开笔记本,哪还有半分刚才淡定自若的样子。她站起来在办公室里缓慢地绕着圈,她不想让自己静下来,仿佛只要一静下来她就没法思考。
    他们之间存在着一个很奇怪的气场,行走在那气场周围如履薄冰,她时常会觉得透不过气却也不敢轻易冲破。他们遥遥相对,彼此相望,没有人愿意先跨出那一步,先向对方伸出手,好像先行动的人便会遭到无qíng的打击,然后灰飞烟灭。
    她从行李袋的内层拿出一个小木头人,历经时间的洗练,加上它的主人总是喜欢把它捏在手中抚摸,长久以来那上面原本清晰明朗的刻痕变得模糊平滑,早已辨不出那是照着她的容貌刻的了。
    如果你还有那么一点爱我就告诉我。不论你能不能接受,我都会把当年的事都告诉你。
    浅深摸摸小木头人的鼻子声说道,然后专注地盯着它好一会,最终苦笑一下:你还是不肯说。这就是你折磨我的方法吗?让我永远猜不透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徒留我一人烦恼难过气愤。可是辛梓,我真的好累。
    快到下班的时候,浅深拎着行李袋跟所长打了声招呼先走一步。心头乱七八糟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回哪里,回别墅,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万一自己又管不住qíng绪口无遮拦只会使qíng况更糟,可回自己家她又觉得会让这场冷战越发不可收拾。
    走出电梯她也没下好定论,只是当她迎面撞上一个人后,她抬头一看,心底立刻冷笑回家这事可以往后延延,因为现在有更麻烦的事等着她。
    易玥珊戴着大大的墨镜等在一楼大厅,也不知在那呆了多久了,她见浅深出来急忙上前截住她。
    玥珊稍稍把墨镜往下移了移,露出那双水润的眼睛,小心谨慎地跟浅深说:梁小姐,我特意在这里等你,我们能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谈吗?说完,又迅速把眼镜戴好,好像这里很危险,处处有狗仔。
    梁浅深平生最痛恨小三,家里那位阿姨是个大小三,眼前这个是个小小三。小三也就罢了,可明明是小三却还毫无自知之明地露出柔弱可怜的样子,好像梁浅深才是那个横刀夺爱的第三者,那就真的让浅深恨上加恨。
    好啊,她今天本就心qíng不慡,易小姐愿意前来当pào灰,她何不称了人家的心愿呢。
    那就找家咖啡厅吧。浅深把那番心理活动藏得很好,表面上和煦地笑了笑。
    玥珊带着她选了一家不起眼的咖啡厅坐了下来,可玥珊似乎还不怎么放心,又挑了店里最里边的位子坐下。浅深暗暗冷哼,你还真把自己当作是大明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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