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梓勾了勾嘴角,冷笑尽现:  我得好好看看清楚那上头写了写什么不是。比如他睁开眼空dòng地望着不远处灰色墙壁,财产分配什么的。
    浅深还在乎你那点钱么
    我们走吧。浅深拉住倪渊起身,  背过身应了句,签好了告诉我  ,晚上你就可以出去了  ,算是  我为你做的最后点事吧。
    背后没有声音,浅深迈了两步又折回来,从包里拿出一个小东西放到离婚协议书上。辛梓不经意低头,在看到那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脸彻底白了  ,清润的眼眸里灰蒙蒙一片。
    给你  ,如果想扔,浅深略带停顿,看了看钥匙扣,又看着辛梓一动不动的身影,  ,砸坏了再扔吧。  说完最后一句,浅深盯着辛梓看了会,他还是没抬头。于是,  她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倪渊轻飘飘扔下  句:该你的就是你的,不该你的,qiáng求来也没用。
    倪渊把浅深送回家,  路上浅深很沉默,显得他的话格外的多。言辞中无非是一些宽慰人的话,什么长痛不如短痛,  一切都会过去的,不要怀疑自己的选择云云。倪渊自始至终都是不赞成他们这段婚姻的,所以说出这番话是行云流水,有些大快人心的意思。浅深支着下巴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浮光掠影,想起最初做下这个决定时的挣扎,不禁神色黯然,但倪渊的话一字不拉地听在耳里,  一字不拉。
    回到家的时候,难得倪道远坐在客厅的沙发看报纸,  一直被浅深忽视的某小三阿姨坐在他身旁正削着苹果,模样认真仔细。倪道远见浅深回来了,只是简单点了个头,表示打过招呼。浅深无心应付,糙糙应了声便要回房,不料却被倪道远叫住:  说清楚了 ?
    没说什么,不需要我说   ,他就答应了  。浅深不太愿意去回想刚才的场景。
    倪道远沉吟片刻,  说:也好,分了gān净,省得他的事牵扯到我们家还有曾家。
    浅深太阳xué附近的神经跳了跳,但终究没有真的做出连锁反应让身体跳起来,努力保持沉默。
    气氛有些微妙,浅深不说话光顾着低头,也看不出有没有生气,只是在她身旁隐隐感到  一股低气压,时qiáng时弱。阿姨削苹果的手也停住了  ,偌大的客厅里打着暖气,温度却直往下掉。
    倪道远不以为然地戴上眼镜,继续看报纸:  你自己做的选择,别后悔。
    我没后悔,难不成我真要为他守个十年半载?浅深有些心浮气躁,  说不了两句就闻到火药味了  ,  她把火气压了压说  ,  我上楼去了  。
    倪道远不高不低的声音配合着报纸翻过的声音响起:  你姐那边,  你真打算把她赶尽杀绝?
    做出那种事,是罪有应得。倪渊代浅深说道,甚是不屑,有点像一定要以牙还牙的孩子。
    不是问你  ,  你就少说两句。倪道远声音不高,却很有效地阻止了倪渊。
    浅深走到一半停下,脑袋里闪过那天的对话。
    你刚才也听到我所说的,  你要遗产也不关我的事,但是,  你对我做的那些事,  你是不是该愧疚一下?
    曾咏吟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为自己辩白:小妹,   你什么呢,  我没对你做什么呀!
    都到这个份上了  ,  你也不用隐瞒了  。
    浅深,  别这样,那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  我怎么会害你呢?
    曾咏吟的声音再焦急,再无辜,听在浅深耳里却如同一个手拿剧本的演员,上了妆,抹了 彩,对着镜头开始演戏,因为太真,反而显假。
    比起哥,  我知道你更讨厌  。只是,大哥不会掩藏,  你却很会掩藏。浅深站在楼梯上,有些自嘲又有些愤恨,  你只是太讨厌我了 ,所以,逮住机会时就变得有些兴奋过头不知道该如何把握。
    背后没了声音,只留下低低的呼吸声。
    浅深继续  :知道吗,  你让陈杰供认大哥实在是一招太失败的棋。大哥不是傻子,  我也不是傻子,  我只要找他对个质就知道了  。还有,  你跟易玥珊怎么勾搭在一起的我不管,可你也太疏于管教她的嘴巴了吧。
    你有什么证据。曾咏吟终于不再假惺惺。
    浅深那时候心想,如果你能否认,那该多好,可是,事与愿违。  对曾咏吟  :没有,  我只是直觉。看来,  我猜对了  。
    就算你说出来,  我也不会怕你的。
    是,  你不用怕我  。外婆刚才的话不是明里暗里都在保你吗,  我能做什么?浅深微眯了眼,睫毛盖过眼里锋芒,姐,  你以为我很得宠,两家的长辈都很在乎我  ,对吗?
    曾咏吟反问:难道不是吗?
    呵浅深讪笑  声,落寞写满脸庞,所以你才那么对我  。但我可以告诉你  ,他们不是在乎我  ,是可怜我  。大哥看清了这点,所以,  你永远都争不过他。而我  ,本来就不构成你的威胁,  你下错注了  。
    思绪收回,浅深朝楼下瞥了眼,几个人都抬头望着她 ,好像只要她一声令下,就会奋不顾身地把曾咏吟碎尸万段。
    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梁浅深确实很记仇,  她绝非善人,以德抱怨根本和她搭不上边。可如今她觉得很累,闹到最后还不是一场闹剧,给外人看笑话,自家人反目成仇,分外眼红。即便那是一个冰冷冷的家,可这还是希望不要破碎。
    浅深的表qíng变了几变,最终归于平淡:算了  ,反正她在曾家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出头之日,  我不想闹太大。
    浅深不急,倪渊倒是急起来了  :就那么放过她吗?如果你有什么担心的大可不必,  我会帮你的。
    得饶人处且饶人。人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好。
    浅深留下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后就快步躲进卧室去了  。  一进到房里她就倒在chuáng上,把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下来贴着胸口,握在手心里。望着房顶洁白的吊顶,亮灿灿的水晶灯,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辛梓的面容。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很恨她  ,还是很伤心,或者已经很绝望。
    心中像是被无数细致的棉线缠绕,稍微紧一紧就疼得厉害。
    浅深翻了个身,默默念道:快过去吧,  一切都快过去吧
    六十六问
    事qíng如浅深所说  ,不到晚上,确切地说一个小时后,辛梓就被放出去了  。管他的警察没多说什么,跟他核对了一下物品,把他关进去时没收的手表、钱包、手机等还给他,让他签了几个字就放他走了  。他把那些东西全部装到一个牛皮纸袋里,拿着离婚协议书的时候稍微失神了片刻,随即也丢进去。只有那枚钥匙扣他还握在手里。
    知道他放出来的人一个都没有,他不知道为什么警察突然同意让他取保候审了  ,或者   真的是浅深为他做的最后一件好事。
    患难见真qíng,是不是有这么句话。
    好像还有句话,叫什么大难临头各自飞,似乎还有个成语叫一拍两散。
    辛梓站在路边拦车,脑袋里却扎满这些烂词句。傍晚,正好是jiāo接班的高峰,他愣是站  十五分钟还是没空车。拿出手机看了看,悲哀地发现没电  ,想想也是,都那么多天过去了 ,诺基亚的待机时间再长也长不过他在所里被扣的时间。
    顶着寒风又等了五分钟,实在没有办法,辛梓找了个公用电话给嘉妮打了电话,小妮子接到他的电话激动得话都说不清,然后火速赶到现场。开车的竟然是莫天  ,看来他们两个为了他的事一起忙活。辛梓坐上后座,靠在椅背上舒了口气,纸袋子被甩在一边。
    莫天平稳地开着宝马车,可从声音上判断他还是很激动的:怎么突然放你出来了  ?要jiāo保证金吗?他自个想了想,以为得出了结论,  一定是浅深帮你解决的对吗,  说起来她怎么没接你出来?
    辛梓含混地哼了一声,莫天等了一会听到他低声  :  我们离婚了  。
    宝马车的xing能就是好,  一个刹车瞬间就把车子稳稳停住了  ,当然期间还伴随着辛嘉妮尖锐的叫声。
    辛梓靠在后座上微微皱眉,头斜向左侧,面色看上去青白,头发凌乱,颓废的感觉就这么出来了  。可是,他的神态自始至终都是平稳淡定的,qíng绪很镇静,莫天不免怀疑那句话的可信度。
    辛嘉妮几乎要从座位上翻到自己老哥面前,半个身子都探过来了  :哥,  你开玩笑的吧,  你们俩离婚  ?  这不可能!  本能地否定。
    辛梓不太想纠缠这个问题,只淡淡应了一声。
    她要离,还是你要离?莫天很快理清了思路,可这个问题想来是废话。
    见辛梓不作声,莫天明了了   。
    妈的,梁浅深脑门子被挤破了是不是!  这么个节骨眼上竟然来这么一手!难怪最近我都找不到她
    莫天想都没想就破口大骂,他这辈子安分守己,老实憨厚  近三十年,没见过很多女人,也见过不少了  ,可就是没见过像梁浅深这样的贱人。他不想骂了  ,好歹他们同桌三年,可他亲眼看到他们好了分,分了又好,本来以为结婚后可以安稳过日子了,谁知道有生之年再次看到自己的铁哥们被同一个女人耍了一刀,  真是奇耻大rǔ,他这样xing格的人都忍不住要骂人,何况是辛梓。他为梁浅深受的罪还少吗,初恋到现在,恋来恋去就只恋这个梁浅深,好,他把人家当宝贝,想方设法娶进家门,到头来还是被人家给踹  。他这个旁观者都为辛梓不值,梁浅深不就是漂亮点吗,可这年头漂亮的女人多了去了 ,还在乎少这么一个xing格恶劣的吗!当然,  这样的话他在辛梓面前是不敢说的,虽然他看上去很平静,可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他可猜不好。
    嘉妮急急忙忙拿出手机拨打浅深电话,可电话里直接传来温柔的一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她很焦急,可电话就是不通。
    哥,  你在里面的时候可能有什么误会,梁不是那样的人。
    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大概还没看清楚,当初她甩辛梓的时候有多恨,现在旧戏重演,  还演上瘾  !莫在有些气急败坏,话一出口方惊觉说过了,连忙查看辛梓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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