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烬的身份尊贵,大晏不能随便找个人接待,一个不好就会影响两国邦交。
    而最后晏皇将这件事交给了谢方寒。
    谢方寒求之不得。
    一连几天她都“热情”的带着顾烬在西京城到处转,顾烬一路跟着,变现的并不热切也不敷衍。
    两个人各怀鬼胎,面上倒是一片和平。
    一连几天,顾烬都是被动的跟着谢方寒走,直至今晨,顾烬突然主动提出了要去一个地方。
    “我在梁国的时候就听闻,西京城里有一处名为学院的地方,囊尽天下技艺,有教无类,不知谢将军可否带我去参观一下。”
    “太子殿下客气了,既然殿下感兴趣,那今日我们就去学院看看。”
    一行人轻车从简直奔学院,谢方寒没想到的是三公主晏瑜丹也在这。
    他们到的时候晏瑜丹正拿着一个小巧的船模给一群孩子讲些什么,身旁还站着一位眉目温婉的女先生。
    晏瑜丹一开始看到他们也有些意外,待看到顾烬后,目露了然,和谢方寒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她便停止讲述,带着孩子们往校舍方向走。
    顾烬看着一行人的背影,看着谢方寒问道:“我若没看错,刚刚那位是贵国的三公主殿下吧。”
    “没想到传闻中行事跋扈的公主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谢方寒露出一个胆笑,意有所指的回道:“传闻不可尽信,人也不尽然只有一面,殿下觉得可有道理?”
    顾烬像是没有听出来谢方寒话里的隐喻,笑着应道:“将军说的是。”
    一整天的时间顾烬都呆在了学院里,不厌其烦的参观每一处教师,谢方寒作为东道主尽职尽责的给“贵客”讲解。
    从学院里出来,顾烬感慨道:“这学院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无愧于‘万象’这个名字。”
    “不过。”
    她话头突转,直指谢方寒:“最让我惊叹的还是谢将军,术业有专攻,可这几日交流下来,似乎没有什么是谢将军不懂的。”
    “殿下过赞了。”谢方寒看着她笑的淡然,“不过,最近还真有一事困扰我许久。”
    顾烬神色不变顺着她的话问道:“哦?不知是何事?”
    谢方寒看着她,突然敛了笑,一本正经的问道:“我想问问殿下,大梁到底有几位太子?”
    ……
    因为晏皇突然上朝,晏瑜棠最近清闲了不少,每天上完朝之后就回到自己的棠园修修花,喂喂鱼。
    “回来了?”
    她放下手里的剪刀,起身迎上从外面回来的人。
    谢方寒有气无力的点点头,一坐下便直接瘫在了晏瑜棠的腿上。
    和顾烬打交道实在是太累了。
    她看似淡然又游刃有余,但实际上神经从未有过一刻的放松。
    这可是男主,她再傲也不敢托大。
    “累了?”晏瑜棠伸手轻轻抚在她的头上。
    谢方寒睁开眼,琐碎的光自上打下,不刺眼反而有些温馨。
    “有一点。”她轻声道。
    “等父皇的寿宴结束,我们就离开西京。”
    这是她们之前就商量好的。
    谢方寒:“前些日子萧将军给我寄了信,信里说那边建设的很好,城池的面积都比原来夸大了近三倍,现在已经十分有规模了。”
    “是么?那等我们到了我一定要好好看看。”
    晏瑜棠的语气很轻松,谢方寒受到影响原本有些凝重的心情也开始轻松起来。
    两个人都不再出声,静静的享受难得的宁静时光。
    “七殿下……”不远处的明月小声的对着廊下的人叫道。
    “嘘。”晏瑜葭连忙示意她息声。
    “让她们单独呆一会吧。”
    谢方寒昨日的话是故意打草惊蛇。
    这些天的观察下来,谢方寒有八成的把握确定这是同一个人。
    藏在暗处的人不出现无所谓,在她面前的这位男主是哪一个顾烬也无所谓,挑拨离间这种事,挑哪个都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谢方寒就开始她的挑拨大业。
    “这位太子殿下,我要是你就借着这个机会把你的另一位兄弟杀了,皇位谁不想坐呢,就算你不想,难保你那位兄弟不想,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啊!”
    顾烬:“谢将军又在开玩笑了。”
    谢方寒:“没事,殿下不承认也没关系,我说着您听着就行,反正对我们大晏来说几个太子殿下都一样,哦,要是等你们回国之后另一位齐反心了,我一定亲自带人去梁都救您,当然具体救下来的是哪一位我就不确定了。”
    顾烬:“谢将军不去说书真是屈才了。”
    谢方寒:“殿下这个提议倒是不错,不过那也要的等到我见证了两位殿下自相残杀后再讲,这故事可是能名留青史的。”
    顾烬:“……”
    谢方寒:“说到这我不得不再问一下殿下了,不知道之前参与我国南境叛乱之局的是您还是您兄弟?恕我直言阴谋玩的真不怎么地,倒是在皇宫里那位,手段颇为不错。”
    “我和这位殿下交个底,若是让那位争储的殿下来南境,战事倒确实会拖上三年。”
    沉默了半天的顾烬突然道:“天下皆知,南境的战事前不久刚结束。”
    呵呵,上钩了。
    谢方寒面露轻笑,十分体贴的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若不是想揪出南境战事背后浑水摸鱼之人,末将去年的年夜饭都可以在西京吃了,拖长战线完全是为了钓大鱼,我若不让步,让对面早早地撤了,我也查不到这么多事啊。”
    谢方寒一脸的谦逊,仿佛说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吃准了顾烬在这件事上不能发表意见。
    不是不发表,是不能发表。
    他若出言反驳,那就证明他真的参与了南境之事,干涉他国内政,谢方寒当街斩了他也说的过去。
    他装傻不出声,那谢方寒就继续挑拨离间,踩一捧一,都是天之骄子,就不信他真忍得住,就算面前这位忍住了,背后那位也未必不多想。
    没有人会想当一辈子的影子,不动心只是筹码不够。
    谢方寒这套挑拨离间的说辞整整说了七天,然后,她换了新的办法。
    她觉得只要这位顾烬太子不傻都不会让这套词被另一位顾烬听见,所以她这几天又给他准备了新的惊喜。
    临近晏皇寿诞,西京城内开始热闹起来,特别是戏台子,那是左一个右一个,看戏不要钱不说,戏的内容还十分大胆精彩。
    说的是曾经有两兄弟,为了争夺家产其中一个在暗中默默的打掩护,前面还兄弟一心,结果到最后却是兄弟阋墙。
    而故事的结尾又引的人无限遐想。
    最后活着的那个人,到底是兄还是弟?
    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
    谢方寒拉着顾烬听完了整场戏,笑着问道:“殿下觉得如何?”
    顾烬不说话,看谢方寒的眼神平静又冷漠。
    谢方寒见状,笑的愈发的灿烂,“太子殿下,明日七公主在梅园设宴,不知殿下可感兴趣?”
    “自然。”顾烬点头。
    谢方寒笑意不变,“既然如此今日我就不打扰殿下了,殿下好好休息,我们明日再见。”
    谢方寒说完拱手行礼后直接转身离开,丝毫不把身后的顾烬放在眼里。
    跟着顾烬身边的侍卫跨出半步,长刀微微出鞘。
    顾烬抬手拦住他的动作。
    侍卫不解只低声道:“殿下?”
    这些天他们一直都跟在顾烬的身边,谢方寒说给顾烬的话他们也都尽数听到了,一开始还能忍受,谁想到越来越过分,若不是顾烬拦着,他们早就想把刀杀人了。
    “这里是西京。”顾烬只是这么说道。
    侍卫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愤愤的收了刀,却没想到已经走了有一段距离的谢方寒突然停下了脚步。
    谢方寒微微侧头,嘴角依旧挂着笑,可说出来的话,实在人让人火冒三丈。
    “可惜了,没能见识到殿下身边侍卫的身手。”
    顾烬神色不变,“会有机会的。”
    ……
    梅园还是那个梅园,梅园里的人基本上也还是那些人。
    只是这次攒局子的人变成了晏瑜葭。
    顾烬作为客人,一进门便成了全场的焦点。
    谢方寒将他引致上座,在她转回头的一瞬间,她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破风声。
    砰!
    原本热闹的梅园瞬间安静了下来,场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门口……前面躺着不知生死的人。
    先回过神的人顿了顿,又看向始作俑者。
    谢方寒面上带笑,掸了掸下摆,像是在弹开什么脏东西。
    “殿下见谅,我这人出手,哦不,出脚,出脚一向没轻没重。”谢方寒笑的温和,看起来一点也不建议刚刚有人要杀自己这件事。
    场中的气氛变了,不管在座有多少人看不惯谢方寒,但起码她还是大晏的将军,这里还是大晏的国都,一个梁国太子竟然想在他们自家地盘刺杀他们的将军!
    这未免也太不把他们大晏放在眼里了。
    顾烬面色不变,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倒在地上的人一眼,看着谢方寒面无表情的道:“谢将军恐怕误会了,这人并不是我的手下,也不知道是如何混进了我的护卫队,胆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行刺将军,行这般狂悖之事,定然是为了挑拨你我两国之间的关系。”
    谢方寒笑了。
    笑的十分开心。
    也不枉她这段时间废了这么多的嘴皮子。
    另一位顾烬,终于是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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