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举剑果断挑破阿泽的手指,沾取血后,迅速刺向暹于昇:“劈了你这不知好歹、淫言恶行的鬼东西!”
    只听穿肌破骨的声音,剑尖凌厉地贯穿他额头。暹于昇惊恐万状地瞪着双目,眼珠暴突、嘴巴大张。
    妙心急急念咒,以指在他额间画下驱邪符。直到符印没入剑身穿透额骨之处,她再猛地抽出剑,鲜血顿时从伤口迸射而出。
    暹于昇失重地跌落在地,两眼翻白,浑身颤抖。
    一缕缕莹白的光影从他额间的裂缝溢出。裂缝越撑越大,直到头颅被撑破大半,白影如泉涌一般倾泻而出。
    莹白光影纷纷盘旋在屋顶,似辨认不出方向,不知往哪儿去。阿泽抬头望去,借着昏黄的烛火,隐约看出那些白影有着人形的轮廓。
    “这都是用来饲养恶鬼的魂魄,虽残留有意识,却没法再去冥府轮回转世。”妙心将手中的剑还给阿泽,接道:“也是被安晟杀害的人。”
    阿泽接过剑,凝眉未言。舅舅因复仇心切而被恶鬼利用,经他手残害众多无辜之人,铸成大错,不可争辩。
    屋外恰传来喊叫声,夹杂着打斗声。
    阿泽担心道:“王宫的士兵不少,若是认定我们杀了新国主,恐怕不会轻易罢手。”
    妙心却淡然地抬手指了指屋顶。
    忽闻一声巨响,残石碎瓦自上方纷纷砸落地面。阿泽循声望去,只见屋顶被撞破了一个大洞,青蛇爬了进来。
    清幽的月色顷刻洒入屋中,残魂们寻见光亮就要往洞口飞去。青蛇随即张开大口,将这些残魂统统吃入腹中。
    而后,它沿着房梁而下,停在妙心身旁:“沿路的侍卫都已被我用毒迷晕了,一时半会儿醒不来,道姑办完事就尽快离开吧。”
    妙心点点头:“你速速将残魂带去浮弥山,交给夏吾仙尊。浮弥山上有凝魂草,可养残魂,兴许对他们有帮助。你救下凡魂,立了大功,可央求他准你留在浮弥山修炼。”
    夏吾仙尊是山神,掌管世间的山峦峰岭,与她同为九尊之一。
    青蛇听闻有机会在仙山修炼,激动得扭动蛇尾,叩首谢过后,转身离去。
    *
    青蛇方离开,阿泽问道:“师父将恶鬼除掉了吗?”
    妙心指着地上早已凉透的暹于昇:“与安晟的魂魄一同死在里头。他受恶鬼束缚,无法自己破咒,唯有借你的手寻死。我需用除邪咒火彻底焚杀恶鬼,安晟的魂魄也会灰飞烟灭,你可怨我?”
    “师父救舅舅解脱,弟子怎会生怨。”阿泽道:“一切听师父的。”
    妙心这才低头看着暹于昇的尸首,说道:“你以魂饲鬼,犯下杀罪,冥府也不会准你轮回往生,不如痛快解脱。”
    “我会照顾好阿泽。”她最后添了句,便抬手燃起赤红色的咒火,将火苗送入暹于昇额间裂开处。
    火苗瞬间没入额头,并沿着身体筋络蔓延百骸。不消片刻,暹于昇浑身燃烧起来,除邪咒火将其肉骨一寸寸焚灭,却无焦烟。
    妙心不经意瞥向身旁的阿泽,见他神情凝重,便道:“若是不忍看,就别看了。”
    阿泽淡声回道:“我该替母亲送舅舅一程。”
    妙心正要安慰,岂料烧得只剩骷髅的暹于昇突然挣扎着抬起胳膊。阿泽惊忙抓住妙心,警惕地往后退。
    “不是恶鬼…不是…”暹于昇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吃力地说:“它、它是…”
    直到咒火将其彻底焚尽,他们也没听清他含糊的口齿究竟说了什么,也分辨不出最后开口之人究竟是安晟还是恶鬼?
    事情总算尘埃落定,师徒二人连夜离开。
    *
    三日后,抵达川兰国国境。
    行至一座荒岭,眼见月光昏淡、夜色渐浓,不宜再继续穿行山路。二人就近寻了个小山洞,便将马匹拴在洞外的树上,暂且入洞歇息一宿。
    阿泽到林间找了些干草,带回山洞铺在地上,再脱下外袍盖在干草团上。
    他道:“师父先睡,弟子去洞口守夜。”
    “不消守夜。我设了阵法,就是虫蚁也难钻进来。”妙心拍了拍草团:“一起睡吧。”
    听这话,即便知道她并无别意,阿泽也不禁心头怦怦。见她躺下来,他才合衣躺在旁边。
    安静的洞内,两人的呼吸声尤为明显。洞内狭小,呼出的气息似乎都交缠在一起。
    “这草团……略小。”妙心一时没睡意,随口找话。
    阿泽忙往旁边挪了半个身,说道:“倘或挤着了师父,我再出去取点干草铺宽些。”
    这草团的确小,他这一挪,妙心岂不知他大半身子都躺在了潮湿的地上。
    她转过身,背对他侧躺着,如此空出些位置,催促道:“地上潮气重,你赶紧躺上来。天亮就要赶路,快些歇息。”
    阿泽这才依言往里挪了挪,却又怕挤到她,便刻意隔了一拳距离。
    毕竟马不停蹄地赶了几天路,两人实感疲乏,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
    阿泽不知何故,今晚睡得很不踏实。
    半梦半醒之际,他隐约感觉心口似针扎又似火烧,分外难受。过会儿,仿佛有一团火在心窝燎了起来,烧得他终无睡意。
    他睁开眼,却才惊觉浑身大汗淋漓,衣裳湿透。
    阿泽伸手摸了摸额头,却是正常的微凉。又将手掌贴在仍有痛感的心口,竟异常滚热,似乎当真被火熨过。
    他只好将领口敞开些,想借洞内湿冷的空气驱散身子的热度。
    恰时,熟睡中的妙心翻转身来。
    二人本就挤在狭窄的草团上,她这一转,整个人近乎靠在他后背,鼻息刚好喷在他后颈、耳边。
    阿泽体内莫名升腾的热度非但半分未消,反而因她绵柔温暖的呼吸而越发汹涌。
    他暗暗呼出两口热气,轻手轻脚地坐起身。湿透的里裳黏在身上着实难受,他犹豫着解开了束带,将衣裳再敞开些。肌肤接触到阴凉的空气,才稍微缓解了难受的燥感。
    阿泽抬头将注意力转移到洞外的夜空,圆月正巧被云层遮掩,天色黯淡无光。
    他正平静下来,一阵凉风吹过,将天上的云层悉数拂散。皓月露出明亮的娇颜,顷刻照彻山林。
    月光穿过洞口,洒进几缕清晖,轻盈地落在草团上。他的视线顺着月色泻入的一地水光,滑向妙心的脸庞。
    她不知在做着什么梦,嘴角微翘似喜悦。
    阿泽心随她动,不由也欣欣一笑。
    他侧转身,一手撑在她耳旁,另一只手拨开她颊上的发丝。
    昳丽秀美的容颜顷刻映入眼眸。柔润的脸庞在月光下媲美一枚无暇的白玉,令他贪看不腻。
    手指似受到驱使,缓缓贴近她脸庞,轻轻触及这如脂的肌肤。他该知足地撤离,不可肆意胡来。可指尖仿佛黏在她脸上,留恋不舍。
    不仅此时此刻,他甚盼日日夜夜都能与她这般亲昵。
    十年、百年,皆太短。他憧憬千年、万年,与她朝看晨曦,夕赏晚霞。
    阿泽脑中忽然闪现暹于昇说过的‘阴阳术’。若与师父共修阴阳术,他是否就能与她相伴千年,或许更长时间……
    熟睡的妙心被扰了好眠,睫毛颤了颤,唇齿溢出一声不满的梦呓:“阿泽?”
    这声娇软的叫唤瞬间拉回他的神思,却也刹那复燃他极力压制的燥火。
    他眼前猝然闪过她欢好时的娇姿媚态,心中有声音在狂肆地叫嚣:唯有将她据为己有,才能与她长久厮守!
    阿泽好似被掳去了意识,失神般睇着她。目光随着指尖掠过她的颊边颈侧,每触一寸,心口那团火似乎就壮大一圈。
    妙心终于被扰得睁开眼,阿泽受惊,迅速抽回手。
    妙心还未醒神,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见他低头坐在旁边,面容陷在阴影中,难辨神色。
    “怎么不睡?”她懒懒地开口。
    阿泽没回话,只是牵过她的手,端在唇边细细亲吻,仿佛温柔地对待一件珍宝。
    妙心眨眨眼,恍惚以为还在做梦。
    直到他与她十指紧扣,整个人欺在她上方......
    第二十六章 失控
    妙心陡然清醒, 瞪道:“你不好好躺下睡觉,这是在发什么梦?”
    阿泽面不改色地说:“弟子没发梦,也不想发这种梦。做梦乃虚妄, 弟子想要的是真真切切。”
    妙心无暇琢磨他话里的意思,欲挣扎起身, 却发现他双掌似铁铐,将她扣得紧。
    使蛮力也不济事, 妙心斥道:“你是不是还没睡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阿泽低身, 双唇差些贴在她唇上, 惊得妙心急急屏住呼吸。
    “弟子许久未与师父亲近。”他毫不遮掩地坦白:“实想与师父肌肤相亲。”
    “你……”妙心磕巴了一下,顿时恼羞:“你瞎扯淡!”
    阿泽一再低下身, 在她耳边唤着:“妙心。”这是他初次念出她的名字,声音是动情时的低沉。
    妙心因这声呼唤而呆了一瞬。
    阿泽趁机在她耳廓落下一吻, 妙心心跳骤然慌乱, 呵斥:“休放肆!”
    她气得曲起右腿要撞他肚子, 被他巧妙躲开。她趁机转身欲爬起来,不料阿泽迅速抓住她脚踝,拖住她身子, 再次将她压在草团上。
    妙心活像一只被老虎的利爪擒住的小兔子, 左右都被逮个正着。
    为防备她逃脱, 阿泽顺手从身旁取来一扎干草,将她两手手腕绑住, 再使劲勒紧。洞内光线昏昧,他并没察觉捆扎后的干草锋利无比,瞬间划破她的肌肤,泱出血来。
    妙心嘶地轻抽了一口气,不住怒斥:“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阿泽不知她受伤, 意识几乎被心底无法抗拒的欲念所控制。
    他欺近她后背,低头贴着她耳畔,问道:“为何想要挣脱逃跑?师父与我独处洞中,主动邀我共枕一榻,难道不是暗示要与弟子共欢云雨,纵情一宿吗?”
    “谁邀你共欢云雨!”妙心又羞又恼,扭头骂道:“你是被淫.邪之物给附体了吗!再不松开,我可就要废你子孙!”
    他竟戏谑地笑了笑:“弟子倒是不介意,只是少了那夫妻乐趣,怕师父难过。”
    “难过你个头!”妙心奋力翻转身,猛地擒住他双肩,跪在他身上,两腿扣死他手臂。
    她双手使劲一挣,束缚手腕的干草顷刻断开。锋利的干草在她蛮力扯断下,划破手腕,留下一道道流血的伤口。
    她已然气火攻心,哪里顾得上这伤,伸手捏住他下巴,眯着眼仔细端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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