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不理?
    那也不行,部队里不容许这样的刺头存在,思想改造不好就送回乡下去,几个丫头就留在军营里吃百家饭算了。
    软硬兼施,包招娣再浑也只能憋着。
    姜糖准备半斤红糖交给余秋琴,让她帮忙带去,自己则专心备考。
    两周后。
    “……诶呀,我的小祖宗哎。”姜糖将文具笔记本放到包里,赶紧把捣乱的两个儿子拉开,“妈妈自己收拾,你们到旁边乖乖的,自己玩好不好?”
    “带杯子,爸爸说,说要多喝水。”大宝抓着大红色的保温杯往包里塞,边塞边指挥弟弟把兄弟俩的玩具拖过来,“妈妈,阔以带责个吗?”
    小家伙仰着头,眼睛bling-bling发光。
    姜糖:“……”当一家四口去郊游呢?她去考试有这俩小东西什么事啊。
    姜糖好一顿糊弄,可算把兴致勃勃收拾行李的两宝哄住了。
    次日一大早,两口子先将两个孩子送到余秋琴家里,便往军营大门赶。他们到得早,又等了一会儿人终于到齐了。
    家属院报名高考的共有五人,只有姜糖是军嫂,部队领导特意安排了车送大家到县城考场。
    姜糖迅速扫视一圈,家属陪考的就两三个。
    符横云在其中尤其显眼,好几道目光落在他拎着书袋的手上。
    她:“……”心里还怪难为情的。
    一开始大家有些拘束,车子行驶了十来分钟后,便有人小声讨论。
    从消息传出一直到走向考场的现在,所有人都很激动。那种兴奋,那种喜悦,那种疯狂,以及复习成果即将被验收的忐忑……让他们此刻的心情格外复杂。
    车子晃来晃去,天幕是黑的,霜露凝聚在草上,树枝上,散发着独属于冬日清晨的味道。
    符横云手横在姜糖腰后虚扶着,免得车子摇晃时她撞到车栏杆。他特意穿了一件深蓝色的羊绒毛衣,上头还带着别样的花纹,衬得身姿挺拔,雅致矜贵,特别帅气。
    就是嘴上没完没了显得婆妈——
    “遇到不会的不要急,先把十拿九稳的做了。”
    “刚才吃饱没,一会儿再买几个包子吧。”
    “好好考,媳妇儿你肯定行。”
    “……”
    姜糖:“……”别人都在抓紧最后几个小时,拼命复习背诵,探讨数学解题思路,他们俩却黏黏糊糊撒了一车狗粮……任姜糖脸皮再厚,也觉得不好意思。她偷偷拽了符横云袖子两下,偏生对方一副“你是不是觉得冷”的表情,关切的看过来,姜糖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稳住!
    大伙儿心悬在考试上头呢,肯定不会注意到他们。
    早上考的语文。
    算上作文六道大题,题目不算太难,至少对于在题海战术中遨游过好长一阵子的姜糖而言是如此。但题目极具时代风格,政治色彩浓郁,姜糖写作文时尽量向政策靠拢,对国家未来发展的信心简直跃然纸上。
    她答题速度很快,作文写完比考试时间快了半个多钟头。
    姜糖开始检查,她将姓名和考号检查完毕确认无误后,才又检查前面几道大题的答案,等给作文捉完虫,考试结束的铃声响了。
    考场里,试卷收起的唰唰声响起,间歇夹杂着兴奋,懊恼。
    姜糖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出教室,出了校门就瞧见了在人群中等着的符横云,立马咧嘴笑着小跑过去。
    两人静静对视了几秒,没说考试的事,也没做出过分亲密的举动,默契地肩靠肩往外走。
    午饭在一处藏在巷子深处的民房吃的。
    符横云事先给了钱,那户人家一早就炖了枸杞鸡汤,姜糖得空歇了四十分钟。
    下午考的数学,还是同一个教室同一个位置。对姜糖来说,数学比语文更加简单。她几乎是一目十行看完了所有题目,心里有数后迅速答题。
    她落笔很快,仿佛一个无情的解题机器,很快到了附加题。
    求曲线y=sinx在[0,π]上的曲边梯形绕x轴旋转一周所形成的旋转体的体积。
    这是考查定积分。
    手有点冷,腿也凉飕飕的。姜糖轻轻跺了跺脚,奋笔疾书。
    这次她提前交卷了。
    部队的车就停在学校不远处,姜糖很快就找到了符横云。
    “觉得难不难?”他将保温壶递过来,姜糖猛地灌了一口,身体很快暖了起来。她笑眯眯地点头:“还好。”
    “唷,这么自信?”
    姜糖白他一眼,娇气地哼了一声。
    那当然,搁上辈子她也是学霸呢,又花了心力复习,好几道题她都刷到过,哪能不会做呢。
    “媳妇儿,你真不谦虚。”
    这话里是止不住的笑意,外面风刮着太冷,两人先上了车。车厢里就他们两人,符横云忍不住抱了抱姜糖,薄唇在她耳垂上碰了碰,但瞬间就放开了。
    大掌包住她冻得冰凉冰凉的手指,“明天给你灌个热水瓶带身上?”
    姜糖眉目低垂,头歪在他肩上。
    闻言噗嗤笑出声:“……夸张。”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渐渐地,所有人都出来了。
    有人垂头丧气,有人喜笑颜开,几家欢喜几家愁。姜糖身体坐正,揣在符横云兜里的手也缩了回去,只笑笑着打了招呼。
    世界上绝大多数考生从考场出来后,忍不住走上对答案的流程。
    姜糖偶尔应上一声。
    第二天考政治和理化。
    理化是她的强项,政治的稍弱,但有符横云帮着划重点,平日一有空便和她交流对各项政策的看法,虽不敢说答得多么标准,总归不会太差。
    最后一堂考完,姜糖彻底放松下来。
    老师将试卷密封,面上依然没甚笑容,只语气听着平易近人:“回去后,可以先评估好自己的分数,慎重选择报考的学校。”
    差不多一个礼拜左右,县教育局里通知大家去填志愿表。
    想问一下分数吧,教育助理员也说不知道,只让她们估好分自己琢磨。
    实际上,既没有参考资料,也没有报考指南,更没有老师指导,能琢磨出啥花样呢。
    大部分参加高考的人连本省有几所大学招生都不清楚,他们更不明白本科、专科的区别。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上大学,离开农村,改变命运,至于上哪所大学,要学哪个专业,这些通通不重要。
    像姜糖这般目标明确的可谓少之又少。
    姜糖第一志愿直接填了北方工业大学,第二志愿才是庆华,三四志愿空着没填。
    填完志愿,接下来的日子只要安心等待录取通知书就行了。
    姜糖闲着无事,干脆开始教两个孩子数数念字,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
    没想到这份安宁没持续多久。
    “砰砰——”
    “砰砰砰——”
    “小姜,在屋里没?”
    姜糖披上外套,几步走出去拉开门,“什么事啊?”话音刚落,怀里多了个孩子,姜糖心里一惊,“……咋了这是?”
    “她被包招娣打昏过去了,你先把小丫抱到医院去,哎哟,包招娣这天杀的疯婆娘哦~~”余秋琴说完,已经往包招娣院子跑了。姜糖搂着昏过去的小姑娘,大步往外跑,走了两步想到床上睡得正熟的两个小崽子,她眉心皱了皱,赶紧回头把门锁上。
    到急诊室不足三分钟,身后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细弱的婴儿啼哭声。
    “医生,看看这孩子,她被闷了一会,现在都出不出声了……”
    一阵兵荒马乱,姜糖总算明白发生啥事了。
    前几天包招娣娘家来人了,许是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包招娣故态复萌,又开始打骂孩子了。
    起初是骂几句,而后光是骂已经不解气了,昨天开始拿杯子砸大丫,但砸完人她又立刻抱着大丫连连哭着说对不起,不是故意打她,邻居知道她是生了女娃子气不顺,没好多管闲事。
    谁知今天就整出大事了。
    包招娣竟然想捂死小的。
    没想到被大丫二丫撞上了,不知怎地发了狠,抄起板凳往大丫身上砸,二丫一急,挡上去正好被砸中脑袋。
    登时头破血流啊。
    ……
    姜糖:“……”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等梦营长赶到医院,姜糖才和几个嫂子回家。
    就听人说,包招娣已经被公安带走了。虐待儿童,杀人未遂,一辈子别想再出来。
    姜糖暗戳戳的想,若是在严打时期,包招娣干的这事得吃枪子儿。
    大丫姐妹四个离了这个妈倒是好了。
    再辛苦也不会比从前差,就希望梦营长脑袋清醒点,回头别又找个心胸狭窄的新媳妇回来。
    将近十二月底,分数下来了。
    姜糖372分,既让人意外又不意外。
    经过柴嫦的碎嘴,家属院里知道姜糖厉害的人不少,但具体怎么个厉害法,她们又说不清楚,只当她和钟政委家的媳妇一样,是个冷傲骄矜的文化人。
    等分数下来,“厉害”仿佛有了实质。
    尤其是得知另外几个参考的人里,最高分只有283时。他们心里才有了初步概念。
    送到部队的几封通知书没出啥意外。
    私下动手脚窃取别人人生的事,也要看对方好不好惹。
    到通知书被送到姜糖手里时,已经快过年了,整个部队都忙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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