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镶被这些人和这些事恶心坏了,本来一开始的打算是问清了卫谌他娘给他定了或者已经娶了的是哪家女子,先去那家拜访,现在看来她还是得先去卫家一趟。
    问问为母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应该庆幸的是,这个女子还没有被以卫谌的名义被迎到卫家。
    卫氏一大早就让下人叫了戏班子来,院子里敲锣打鼓的热闹非凡,花镶在外面听到这动静,不由得仰头看了看府门上的匾额。
    上面的确挂着卫府的牌子没错。
    “敢问府里有什么喜事吗?”
    守门的是两个花镶眼生的小厮,听到询问,其中一人眼都没抬,一人吃着蚕豆,看花镶穿着不错,才应付道:“我家老夫人害怕冷清,十天里八天都要叫戏班子来家热闹热闹的,您是什么人,可有拜访的帖子?”
    花镶说道:“我姓花,是卫大人的好友,此次刚从前线回来,有话要带给老夫人。”
    另一个小厮听到这里,也抬头看了一眼。
    吃蚕豆的这小厮已经把蚕豆收起来,还算客气地道:“你等着,我去里面通报一声。”
    大概二十分钟后,花镶见到了一身富贵气的卫氏。
    她穿着精致的锦绣花草衣服,脸上也带着精致妆容,看起来就是个才刚三十出头的妇人。
    花镶看她面色也极好,白里透红,且比之几年前的那一面,丰腴了不少。
    想到卫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还记得你”,卫氏脸上带着笑容,对花镶示意道:“请坐吧,谌儿让你稍了什么话?”
    花镶见过礼,侧身坐下后,直奔主题:“听说您给谌哥定了门亲事,还打算让席家的人代替迎亲,这对他和那个姑娘都是不公平的。他希望您能把婚事退了,等他回来后再做安排。”
    花镶这边的话还没说完,卫氏的脸色已经极为难看,频频端茶,以表示不喜。
    这差不多就是委婉地说滚了。
    为了彻底解决卫氏在后面给卫谌出的昏招,花镶只当做没看见她的不喜。
    卫氏皱着眉道:“儿女婚事乃是父母之命,我都安排好了,还能为着他一句话就去退了不成?”
    花镶道:“您说的有理,但疼爱孩子的父母,也不会这样瞒着把一切都操办了。另一个,卫家情况特殊,这样的事是不是应该问一问谌哥的意见?”
    “不知你是谁?跟我家有什么关系?”卫氏将茶杯在桌子上狠狠一磕,但自矜教养,才没有说出来更难听的话。
    花镶说道:“我是卫谌好友,受他之托,来向您传达他对这件婚事的否定意见。”
    卫氏直接道:“送客”,转而对花镶道:“这是我家的家事不需要你一个外人插手。”
    花镶道:“您这样做,是故意侮辱卫谌吗?让人代娶,还是席家的人代娶,就算他没有提早知道这消息,以后回来了,有这些前提在,他和那个被你做主娶进来的女子,能好好相处吗?”
    卫氏不在意的笑了笑,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自从这个儿子坚决不认回席家,她就知道这个儿子在乡下地方长大,学了很多乡下人的臭毛病,以后必会是一个枉顾礼仪不孝母亲的白眼狼。
    若是再让他娶一个站在他那一边的妻子,以后这个卫府还有她立足的地方吗?
    此前去禹州接父亲的付淑颜是卫氏最先看中的一个儿媳人选,但这个女人从禹州回来后,竟然跑去给一个郡王爷做小妾去了。
    如此一来,卫氏只好把目光放到别的姑娘身上,在寺庙里结识上京述职的韩知府妻女后,那韩家女言语之间对她多有讨好,她便透露出几分替儿子求娶的想法。
    哪里想到,却得知了那么大一个秘密,韩家女竟然能推测未来。
    她说此次南征,自己儿子十有八九回不来。
    卫氏当时就慌了,虽然她不喜这个白眼狼儿子,但她也知道这个家是靠着儿子支撑起来的。
    另外,儿子再不孝顺,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怎么能让他在死后连个后代都没有。
    又听说郑家姑娘八字好,更兼性子好,她当即就请了官媒,只等娶进来了。
    若是儿子真的回不来,现今这么大一份家业也不至于散了。
    卫氏打算得很好,今天被花镶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恨恼,已经把儿子和白眼狼完全划上了等号。
    “你不必再多说了”,卫氏对花镶道:“我是谌儿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婚事在即,是不可能退的。”
    花镶道:“谌哥不会认,与其日后闹得难看,何不现在及时止损?”
    卫氏占着母亲的身份,说话时先就有了三分理,花镶又不能说婚姻自主,一时之间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卫氏说道:“什么叫止损?我这是为他好,万一他在战场上受了什么伤,以后也不至于连个妻子都没有。”
    花镶听到这话,彻底怒了,“有你这么当娘的吗?孩子在前线,你不盼着他好,怎么能这么说?”
    “送客”,卫氏冷着脸道:“我记得你出身农家,现在也是官场上的人,多学些礼仪,以后可别这样对别人家的事指手画脚的。”
    站在旁边的刘嬷走出来,对花镶道:“公子,请快点走吧,气到了我家夫人,也影响您和我家公子的关系。”
    花镶:……
    这刘嬷一直送了花镶到通往大门的甬路上,突然说道:“您有所不知,我家夫人这么着急给少爷娶亲,是听到高人说少爷此次南征很危险,才想着娶个儿媳妇进门,日后也好有人年节时记着他。”
    花镶气的,都想揉揉胸口了,忍着气问道:“就算听到什么高人这么说了,你们怎么能只想到这个?”
    刘嬷叹了口气:“除了这个,我们还能做什么?”
    花镶:“…那你告诉我这个高人是谁,我也有些事要他算算。”
    “这高人轻易不给外人算命”,刘嬷说道,“我也不好轻易透露,您有什么想问的,去相国寺请教大师也一样。”
    说完就施了一礼,后退两步离开。
    看着边上扫地的下人,花镶很想问一问卫谌,在这样的家庭中,他是怎么过来的?
    离开卫府,花镶就对跟上来的一秋二秋道:“我去郑家拜访,你们两个去打听打听,这京城里有什么风头正盛的高人。”
    一秋二秋闻言,都很疑惑,自家少爷怎么从卫家出来就要找高人?
    “少爷,您要找的是哪方面的高人?”一秋问道。
    花镶道:“算命的。”
    前线是什么情况,她这个刚回来的比谁都清楚,她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高人断定谌哥十有八九回不来。
    与一秋二秋分开后,花镶径直去了郑家。
    这郑家住在外城边上的一个二进宅院中,一大家子人挤挤攘攘的。
    花镶一进去,就知道想从他们这边说服退亲,更是不太可能。
    但她还是尽量分析了其中的利弊。
    不过郑老爷听得有一搭没一搭的,笑着摆摆手,不在意道:“他们还没相处,怎知道就不合适?再说了,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孩子的话,可听可不听。卫大人现在不愿意,说不定回来后看见我女儿,就又乐意了呢。”
    花镶又道:“卫大人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也没关系?”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郑老爷笑道:“我们家是跟他家走了六礼的,我女儿才是卫家的正室夫人,卫大人有了心仪的姑娘,纳回来做个妾好了。”
    花镶:这还没正式成亲呢,就摆起岳父的款儿来了。
    “您不知道卫家做主的就是卫大人吗?他如果不同意,别说你们已经走了六礼,就真的是趁他不在时迎了亲,也不做数的。”
    郑老爷的脸色变了变,说道:“那我们不管,反正卫大人的母亲是同意的。”
    言外之意,他就算是当家人,也不能不听母亲的话。
    花镶看出来了,卫谌他娘,还有这郑家,是打定主意不顾他的想法把这事儿做死了。
    她便也不在多费口舌,起身告辞。
    郑夫人这才从里面出来,说道:“老爷,要不然咱们派个人去卫家说一声,早点亲迎。万一年前这卫大人回来了,此事还真有些说不准。”
    但女儿真嫁过去,就不是他不同意能轻易送回来的了。
    郑老爷道:“不用着急,炎朝那么远,他便是现在就往回来,也得年后才回来。”
    花镶想到来时卫谌说的,如果说服不了卫母退亲,就让她不用管了,等他回来后再处理。
    一时间还真有些不想管了。
    现在卫母和郑家都好像已经占领了道德的高地,她一个外人,就算是打着卫谌的名义,也没有多大的说服力。
    站在热闹的街上,花镶想了会儿,走到一个载客的马车前:“去内城。”
    车夫把手里装水的玻璃壶往怀里一揣,就请花镶上车,继而一甩马鞭,赶着车哒哒往内城去。
    花镶这才有闲暇看看外面的街景,只见小摊位上多是玻璃制品,像样的店铺都装了玻璃窗,街边还有玩玻璃弹珠的小孩子。
    这些都让她的心情很快地好了起来,当初把玻璃制造方法上交时,她可没想到不过大半年的时间,玻璃就成了这么普及的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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