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上本就因为雪半化未化变得十分难行, 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打滑撞上路灯。较宽大一些的警车在前面行走, 后面接着一辆小白鼠警车。
    在监控中可以明显看到小白鼠警车在前面宽大警车转弯的时候猛然加速,迫使前面要插队的车辆往后退,这样冒险的做法放在哪个地方都会使得别的司机破口大骂。
    而令人意外的是,在小白鼠警车加速冲下来的时候, 旁边另外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从刚才宽大警车离开的位置猛然顶撞上来, 小白鼠警车借助力道圆滑地转了一个圈,完美避开了黑色越野车的撞击,让两辆车错开而行。
    “这里,把这个地方放大。”警长将放在手肘上的教棒放下来,对着交通监控的地方点过去, “这辆黑色越野车是从哪个地方蹦出来的?”
    身边瘦高的男人将他的教棒挥开, 将刚才的画面重新扩大放慢了一遍。
    黑色越野车是从非公路的某草丛里蹿出来的,像这样的情况在海阜严格控制的公路上还是很少发生的。因为自然环境保护问题, 车辆不仅不可以开到草丛里, 还不能忽然在公路旁边蹿出来。
    越野车里的开车师傅戴着黑色鸭舌帽, 黑色口罩, 连双手都隐藏在了白色的手套下面, 车前没有挂上牌照, 看上去就像新车一样。但在一个开车出了些年头的人来说,黑色越野车看上去是打滑的动作放在这个位置上就是故意撞上去的。
    “这辆车在我前面忽然冲出,不计后果地往前面的车上靠, 很明显是想通过某种角度让前面的车失去控制, 最好来个机毁人亡。”梁仟拉开一遍的椅子, 坐下,他交叠起双腿,并没有理会旁边拿着教鞭的人。
    “啧,这社会上什么人都有,专门挑这个时间来撞警车,要年关了,不挑点事情,这些人心里还真是不舒服。”警官揉了揉眉心,一巴掌拍在梁仟的肩膀上,“不过你这个做法是不是太危险了一些,如果车辆真的打滑,出车祸的可是你自己。”
    梁仟不客气地拂开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将椅子转过去对着放监控的小哥说:“这个先保存下来,不放牌照不等于找不到它了。”
    小哥点了点头,梁仟又站起来,面对着警官,不耐烦地拍了拍他身上披着的警衣:“年关闹事的人是很多,不过在花狄门口那段路并不算是什么大路,哪个神经病会选在那段路去撞警察?这明显是直接针对前面那辆车里面的人员的。”
    “不是有谁要想杀人灭口,就是车里人金蝉脱壳的好计策。我觉得后面这条可以省去了。”男人站起来要比对方高了将近两个头,低头看他的时候让对方倍感压力,“说实话,我不太喜欢你们的办事方法,警局里面的某些人连资料都乱七八糟弄不清楚,还怎么处理正事?”
    拿着教鞭的人被噎得脸色一红一白,梁仟连解释的机会都不想给他,他最近也有些烦躁,想着干脆快速把事情弄完,带着青年离开这个城市了。
    想杀掉犯罪嫌疑人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对于花庚或者是花狄来说,待在警察局就是最好的选择。还没有哪个智障赶直接到警察局里面来弄死人。
    “我说了,我不知道我妹妹为什么会染上毒瘾,我没有给她提供任何的毒.品,也没有别人和她交流过。”花庚在审问室里面很烦躁,他拉了拉衣衫,俊秀的眉染上了怒火,“警察就是这样办事的对吗?真正的凶手抓不到,反而来惹老百姓,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的,那你们干脆把海阜所有做交易的人拉过来审问一遍不是更加省事?”
    “你可不是老百姓,资本主义嘴里的话一向是值得别人推敲和验证的。”梁仟把审问的人拉开,自己坐了下去,“说起来,花先生,我和你的交流很少,但是看得出你是个十分爱护妹妹的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不应该先关心自己的妹妹吗?在这里狡辩自己究竟知不知道花小姐吸过毒的事情,有意义吗?”
    花庚微微抬起自己的下颌,轻皱眉,似乎并不想和他讨论什么:“我的妹妹是我的事情,你不需要来关心我的态度吧?作为一个企业家,掌管着自己的事业,出入警察局都可能会给自己的身边信息带来毁灭性的打击。警方不应该考虑考虑这种冒失的作为会不会影响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吗?”
    梁仟抽出兜里的烟,又看着花庚手上的手铐,最终给收了回去:“表弟比不上亲妹妹,亲妹妹比不上眼前利益。是这样吧?花先生还真是一个现实的人,虽然我们不负责批判和评论一个人的品德问题,但还是替花小姐感到悲哀。”
    “以前觉得梁警官是个做实事不说虚话的,没想到隐藏得挺深,真令人失望啊。”花庚呵呵了一声,满脸的嘲讽。
    梁仟一直觉得这个人说话有毛病,现在觉得他说话还指桑骂槐很欠揍。他本性是个不多话且做事全凭自我感受的人,但被压在裳安做刑警的时候还是学会了不少虚与委蛇,况且以他现在的背景,也不需要觊觎或者忌惮什么。
    “是,让你失望了。”梁仟把眼前的资料丢到一边去,“既然你怕影响你事业的问题,我们完全可以帮你处理,比如说出门戴上个套子,或者我们警察出面和媒体阐述一下,这些都比较容易。当然了,那是在你清白的时候,我觉得一个人就算没有我们这些花边处理,身正不怕影子斜。”
    “都和你们说过了,我不知道自己妹妹的身上为什么会查出毒.品,这和我也没有关系,你们要问也只是单独问我的妹妹。为什么还要把我拘留在这里,我工作很忙,没有时间和你们这样无所事事的人扯废话。”花庚的怒火迫使他的眉毛都有些上扬。
    “别激动别激动,我清楚你的情况,也知道你重视你的事业。但是你是花狄唯一的亲人,这种事情我们没有办法靠一个失聪的人来解决,清楚吗?”梁仟把资料放到他的面前,“来,这儿,签个字。”
    花庚低头一看,皱着眉读完:“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拉我进警局来调查已经出格了,还想让我在这里睡几天?”
    梁仟点头,又将旁边红色的印章拿给他:“我们调查了你的出入时间,发现了很多踪迹与案件实情相符合,拿大拇指在这上面按上个印子,以免以后说我们办事没有花脑子或者心力。做生意的,不是最讲究条条框框的么?”
    “我不同意!你们怀疑我杀人?呵,别搞笑了好吗,我天天不是忙着做公务,就是照看我妹妹……”
    “别废话了,赶紧签字,好好睡两晚上,这点时间还耽误不了你的宏图大志,更何况你只是个甩手掌柜,处理公务还用不着你亲自上台。”梁仟打断他,把笔丢在纸上。
    “你们这是诽谤,是强迫!没有道理的怀疑和拘留我是有权告你们的,不要以为警察局……”
    “签,我不想听你啰嗦,你出去了想怎么告怎么告,告上我们最高机关,带上最好的律师都可以,我随时恭候。”
    “你们……”
    金色短发的青年站在审讯室玻璃的一边,看着里面两个人不停地争吵,他端着热水杯慢悠悠地泯了一口,深蓝色的眼睛转了一圈,放在身边这个盯着自己很久了的人身上。
    “请问……”小警察咽了咽口水,他抬着头盯着青年,被对方精致的五官怔得脑子有些发蒙,“请、请问您是……这里是警局,不可以随便进出的。”
    戏柠舟面无表情地放下水杯,密长的睫毛扇动了两下:“花狄在哪个审讯室?”
    小警察听这声音,忽然一愣:“戏、戏警官?”
    戏柠舟看着他不说话,他感冒还没好全,骨骼还发着疼,说话嗓子也沙哑得难受。反正都知道有人在针对他了,戴不戴假发,是不是在警局也都无所谓,更何况美瞳那玩意儿戴着他眼睛疼,干脆就直接过来了。
    “啊,在那边,花狄情绪不太好,东张西望似乎缺乏安全感,我们这里没有谁会手语的,可能要等着……”小警察被他那双蓝色眼睛看得头皮发麻,指着旁边的玻璃就示意他过去。
    青年将身上披着的大衣拉拢,抬脚走了过去,留身边一堆还处于懵逼状态的警察。
    “卧槽,好帅。”
    *
    花狄确实显得很不安,她双手手指蜷曲在一起,不停地扣着手心,胸口贴在手臂上,一会儿东看看一会儿西看看,脸色算不上健康,坐在她对面的女警察不停地比着手势,她听不见也集中不了注意力。
    “拿张纸来,我和她谈谈。”戏柠舟从审讯室门口走过来,他低着头,蓝色的瞳孔略水润,病白的脸色上也没有了笑容。被他喊起来的女警察脸色一僵,站起来红着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在门口人的示意下走了出去。
    “啊,忘了你听不见东西。”戏柠舟没有在意别人的神态,他熟稔地坐下来,将笔盖打开,在上面写起了一手干净的行楷,他冲着花狄笑起来,温暖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花狄在他进来的时候就被惊艳了一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反倒是见他笑了赶忙吓得低头,脸色更白了些。她伸出被自己绷得青色的手指,将那张白纸扒了过来:“啊,啊……”
    她小声哼了两下,低头将注意力转到了纸上,还不住地抬头去偷看他,又将手指在白纸上抠来抠去。
    ——“我们那天在你家获得了你的血液,查出来里面有毒品含量,你可以解释一下吗?”
    她右手的握笔方式是现在百分之八十的学生都会犯的错误,大拇指折叠到食指前面,将笔拽得死紧,笔顶上晃来晃去,还写一会儿又转头看会儿别的东西,磨蹭了五分钟左右才把一句话递给戏柠舟。
    ——“我确实吸过毒,不过现在已经戒了 ”
    标点符号都没有,字和戏柠舟上面的一排比起来简直不能看,而且两个字之间隔的距离并不均匀,还把最后一笔拖得长长的,一句话呈爬坡型。
    不是她的字有多难看,只是写这句话的时候是有多纠结。
    ——“你的哥哥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对吗?”
    花狄看了问题总要抬起头去又看一下戏柠舟,抠抠手指,又磨蹭老半天才把一句完全不成样子的字拿给他。
    ——“他不知道,我害怕,没有告诉过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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