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她才哄了大皇子睡下,突然感觉小腹坠着疼得厉害,跟来小日子的感觉差不多。
    她回到了房中,由青兰等人服侍着更衣,果然是她来癸水了。
    “娘娘,奴婢给您准备红枣姜茶去。”茉香出去准备热的汤水,青兰等人找了干净的里衣替她换上,扶着她到了床上休息。
    阿妧捂着小肚子,靠在了大迎枕上闭目养神。
    等赵峋过来时,照例先去偏殿看了儿子,没见到陪着他的阿妧,他还有些奇怪。
    “皇上,娘娘小日子来了,正在殿中休息。”海棠低声回道。
    赵峋闻言,立刻去了寝殿看阿妧。
    只见阿妧脸色有些发白,听到动静她睁开了眼,坐直了身子。“皇上,您来了。”
    “若是难受,就让太医来给你瞧瞧?”赵峋的大手摸了摸她的小脸儿,温声道:“朕看你脸色不大好。”
    阿妧忙拉住他的衣袖,道:“妾身只是小日子到了,有些不舒服也是难免的。”
    赵峋微微蹙着眉,想到昨夜让她侍寝,折腾到后半夜。今儿她本来就倦怠些,还要亲自照顾儿子。
    “若是难受,琛儿就让奶娘喂一日。”赵峋让她重新靠好,自己也在她身边坐下。
    阿妧没有坚持,顺从的点了点头。
    若阿妧来了小日子,往后他就要留意些,她身体还未恢复,他还不想阿妧这么快就再怀上。
    “皇上,您今日来是不是有话跟妾身说?”阿妧跟赵峋闲聊了两句,到底发现了他的欲言又止。
    赵峋有些意外,很快笑了笑道:“瞒不过昭贵妃,朕想着你今日既是不舒服,就改日再说。”
    一定跟张皇后、温昭媛等人有关,阿妧忙道:“若您不告诉妾身,让妾身才更悬着心呢!”
    “贤妃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疯了。”赵峋虽是神色平静的说着,心中也颇有几分不是滋味。“纪云益来报,说是她身体中早就积存了慢性的毒-药,加上后来吃了许多镇静的丸药,她已经彻底迷失了心智。”
    赵峋话音未落,阿妧面上露出愕然之色。
    经年累月的下毒,莫非温昭媛从开始就没打算让贤妃好好的活着?
    一个疯子做出疯事,最后害死自己,也并不会让人怀疑。
    温昭媛竟然如此狠毒!
    “平日里常接触的贤妃的,不是皇后娘娘就是温昭媛。”阿妧心有余悸的喃喃道。
    李修容出事早,那时贤妃还没发疯,至于陈容华,贤妃也不大看得上,她只奉承张皇后。
    贤妃跟张皇后在一起的时候比跟温昭媛多,这口锅最容易甩到张皇后身上。
    “张氏朕算是了解她,她并不是能做出这般歹毒事的人。”赵峋缓缓开口道。“温氏,这些年低调的不争不抢,做些事情的确不引人注目。”
    张皇后若有这般手段和魄力,也不至于连郑贵妃都能跟她分庭抗礼——当然也不能排除,张皇后伪装得极好这种可能。
    看来贵太妃已经找过了皇上。
    “皇上,温昭媛做事如此缜密,怕是很难直接拿到之前的证据。”阿妧试探着道:“既是贵太妃能恢复神智,那么贤妃娘娘一定也可以罢?”
    阿妧的话提醒了赵峋,眼前有一条捷径。
    “将贤妃病好的消息透露给温昭媛,逼她做些什么?”赵峋沉吟片刻,道:“倒也可行。”
    阿妧心中一动,小声道:“若皇上不嫌弃,妾身可以去办这件事。妾身和贤妃有些旧怨,温昭媛应该不会起疑。”
    那种感觉再次浮现在赵峋心上。
    “若能确认是温昭媛,皇后娘娘便是无辜的。”阿妧察言观色,体贴的道:“让皇后娘娘看清温昭媛的手段,她自然不会再包庇。再加上您的允诺,皇后娘娘自然知道该站在哪一边。”
    只有温昭媛的目标指向张皇后时,她才会幡然醒悟。
    至于冯太后,若温昭媛落网,她自然也逃不过——皇上还捏着端王的性命,还有谋害大公主生母一事——她自然逃不脱这些罪责。
    “你的意思,是让朕允诺保住皇后之位,换她揭发太后和温昭媛等人?”赵峋目光沉静的望着阿妧,淡淡的道。
    上次两人并未点明,这次他直接问了。
    阿妧点了点头,道:“虽说妾身也算出自永寿宫,是太后的人。可妾身先前只是个宫女,得您宠爱才有了今日,由妾身揭发力度不够。施恩皇后娘娘,也能让朝中看出您的宽仁。”
    若是赶尽杀绝,未免会有人觉得寒心。
    “阿妧,朕很感动,你为朕考虑的这般周全。”他抬手,动作轻缓的将她带入自己怀中。
    阿妧听着这话有些怪,可她也是顺着赵峋的意思而为,应该算不上自作主张。
    “肚子还疼不疼?”他的大手缓缓向下,覆在了她的小腹上。
    阿妧忙道:“谢皇上关心,妾身好多了。”
    “皇上,皇后娘娘前两日跟妾身说起选秀的事。”阿妧见赵峋似是恢复了往日的体贴,柔声道:“不是妾身想逾矩越权,娘娘说您不见她,便让妾身来传话。”
    赵峋若有所思的道:“昭贵妃的意思呢?”
    “妾身自然是听您的。”阿妧神色愈发柔顺。
    哪怕是皇后也不能管皇上选秀的事,难道她还能说,让皇上只宠着她自己不成?
    “朕知道了。”赵峋不置可否。
    她眼下更关心皇上对温昭媛的态度。
    “过几日朕让隗秋平来见你,他知道贤妃中毒的内情。”赵峋过了片刻,才开口道:“只含混的说出来,温氏是不会相信的。”
    阿妧心中一喜,忙应了下来。
    “请您放心,妾身一定会办好这件事。”
    赵峋把玩着她的手指,淡淡“恩”了声。
    等到红糖姜茶送来后,赵峋看着她喝下,才起身离开。
    ***
    几日后隗秋平到琢玉宫见阿妧时,赵峋在御花园中遇到了淑妃。
    这时机过于巧合,让他不由有些怀疑起她的用意。
    “妾身见过皇上。”淑妃下拜行礼,面色从容的道。
    她被留在了行宫中,也没有一句抱怨,回来后仍是这幅不骄不躁的模样。
    “平身。”赵峋神色温和的道。
    “皇上这是从昭贵妃宫中出来罢?若是您得闲,可否陪妾身在这御花园中散散步?”淑妃落落大方的道。
    这听起来像是争宠一般的话,从淑妃口中说出来,倒让赵峋有些惊讶。
    赵峋应了声,让崔海青等人都离得远了些。
    “皇上,妾身前些日子在行宫中陪伴太后娘娘,发现件事情,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该禀告给您。”淑妃道:“温昭媛曾单独叫了一个小宫女说话,那小宫女曾在青鸾殿吴嬷嬷手下做事,之后被调去了别处。”
    赵峋对这件事早有怀疑,而淑妃没必要说这样的瞎话来骗他。
    “温昭媛在行宫中走动不多,平日里多是陪着太后娘娘。有一次她随口说了观景窗的机巧,可那处只在最偏僻的落梅苑有,还是妾身去年到时,因报了破损,才让人换上去的。”
    这虽算不上什么证据,可既是温昭媛能知晓,必是她亲自去过或了解过——
    后来被证实,阿妧就是在那一带失踪的,宫中知道的人并不多。
    赵峋心头凛然。
    凭着赵屿的本事,掳走阿妧必定有人帮忙。虽是他能用银子收买,能让自己的人借着太后之手混进来,但太后是没有要绑阿妧的意思,难道帮他的人,是温昭媛?
    猜到这种可能,赵峋神色有些复杂,他微微颔首,道:“你有心了,朕要谢谢你。”
    淑妃能说出这件事来,令他很意外。
    原本淑妃不必参与其中,也不会影响她的位份。若弄不好,她自己会惹上麻烦。
    “这是妾身该做的。”淑妃恭顺的福了福身,道:“妾身不打扰皇上,这就告退了。”
    赵峋应了声,望着她的身影离去。
    淑妃不争不抢,恬淡从容,倒有几分超然的意味。
    “娘娘,您为何不借机请皇上来咱们庆福宫说这件事?”她身边的大宫女秋英有些遗憾道:“如今皇后娘娘不掌权,也该轮到您才是。”
    淑妃笑了笑,道:“昭贵妃还在本宫之上。”
    “可您这也是帮了昭贵妃,她却不知道……”秋英不甘的道。
    淑妃并不在意,笑容淡然:“本宫帮忙,本也是看在一位故友的面子上,倒不是为了讨好昭贵妃,以后这话不必说了。”
    秋英这才住了声。
    ***
    皇上有段时日没留宿后宫,只在白日里去看看大皇子,夜里独自住在福宁殿。
    “娘娘,您的小日子早就过了,要不要提醒皇上?”在阿妧哄了大皇子回来后,青兰小心的提醒道。
    在她来癸水时,皇上倒没避开她,倒是仍旧来住了几日。在她癸水要结束时,到今日已经十来日,皇上却始终没来。
    若皇上想,自然会来。
    “不必了,皇上跟本宫说过,这些日子有事要忙。”阿妧叮嘱道:“不要打扰皇上。”
    青兰的话倒提醒了她,虽是她小日子过了,可算一算如今正是她容易受孕的时候,皇上是故意避开不来的罢?
    阿妧垂下眸子,神色有些复杂。
    大概皇上并没有忘了他们的约定。
    阿妧定了定神,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叫来了朱蕊,道“让你办的事,可办妥了?”
    “奴婢去请隗吏目时,旁边有人在留心听着见面的地点和时辰。”朱蕊点点头,道:“那人后来去见了延福宫的人。”
    那就是温昭媛一直在留意她的动向了。
    阿妧应了声,重新整理好衣裳,只带着朱蕊和茉香出门。
    等她在御花园的一角偏僻的院子中跟隗秋平见面时,暗中在周围布置了人,很快茉香做了个手势。
    温昭媛的人已经来了,就在隔壁偷听。
    “娘娘,微臣已经找到了方子,能医治贤妃的病。”隗秋平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话,恭声道:“贤妃是被人下了慢性-毒-药才导致了这般病情。”
    说着,他吐字清晰而缓慢的说出了那个毒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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