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察觉到向婉出现的一瞬间,怀臻便完美地撤掉了手中的掌力,避开了向婉再次攻向自己的力量,而后抽动了唇角,看着这个真真是坏他大事的女人,皮笑肉不笑,转而看向孤身而入的蓝衣女子,道:
    “不过是想和圣子切磋一下而已,圣女何必将这件事说得那么严重?”
    “圣子,您说呢?”
    怀臻是个狼人,胆大妄为却又能够清楚地击中君潋的软肋,那眼神之中的威胁几乎是不同意就要秋后算账的意思。
    向婉见君潋已经瘫软在地上,眼眸之中也不由得掠过一抹急切,她连忙上前,向婉抚起受到了波及的人。
    但即便受了伤,君潋却依旧很厌恶旁的女人触碰,他甩开了向婉伸过来的手,冷淡地起身,直视着那个刚刚差点就要杀了自己的男人,漠然反问道:
    “呵,到了这个时候怀臻大人又是切磋武艺了?”
    君潋揩去了唇角的鲜血,眼神之中充斥着冷意,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凌厉的气息,他以极其厌恶的口吻开口宣示主权道:
    “别唤我圣子,既然知晓我来自何处,想来也是反对我的身份的。若是如此,那你便去反对吧,你若是能将我拉下来,那便也算你有本事。”
    “可你若是做不到,那还是老老实实地看着我成为圣子吧,这方外之地,最终做主的人,不会是你!”
    怀臻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君潋也不是能够轻易看得透的。
    刚刚的一番交锋,让他对君潋真实面目充满了疑惑。
    虽然他已经得到了消息,这个即将成为圣子的家伙就是那片大陆某个国家的摄政王,战功赫赫、心狠手辣,但具体是个什么样的,却还仍要考量。
    最重要的是,他来到这里,是真的身负圣血传承想要成为圣君吗?
    难道他还要尊奉这样羸弱的圣君吗?
    所谓的圣血传承,延续了千年,真的还能再发挥着巨大的威力让圣君一族荣光依旧吗?
    怀臻被这样挑衅,心中也十分不爽,这本就是激将法,他自然不会上当,很快笑了笑,当真是大丈夫能屈能伸,道:
    “圣子这是哪里的话,三日之后的圣子加冕仪式,怀臻必定恭候,届时也将为圣子送上一份大礼!”
    这对着君潋说了软和话之后,怀臻却不端着架子,向着对自己漠然而视的向婉微微一拜,虚伪地笑道:
    “圣子回来,怀臻也提前恭贺圣女了,看在如此诚心的份上,圣女还是莫要追究了吧?”
    怀臻来探虚实,本身用的手段就不是太明智,他只是太过迫切,实在是等不了太久才会如此匆匆前来。
    一旦圣血传承之事为真,那么混乱了许久的方外之地便会人心所向重新恢复定居。
    这是如今大限已至的圣君想要看的到,但对他而言,却是最为不利的情况。
    圣君悄无声息派人带回来的血脉传承者,实在是打了个他一个措手不及!
    在场的人都是聪明人,向婉也不例外,但眼看着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她还是忍不住在话语之中添了几分怒气,道:
    “圣子的身份不容置疑,圣君的命令也不容违逆。”
    “今日怀臻大人所为之事,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但若是再犯,此事绝对上禀圣君裁决,届时就不是怀臻大人三言两语就可以揭过的了!”
    向婉从来都是个柔中带刚的女子,聪慧过人,这一番带着威胁的话说完,就连怀臻也有些哑口无言。
    不过台阶都给了,怀臻自然也就顺着下了,很快他便拱手告退道:
    “圣子舟车劳顿,还是多多休息吧,怀臻这便为圣子准备礼物去了!”
    君潋冷哼一声,并不拆穿那本就是借口的谎言,张狂霸道地回答道:
    “好,那我就等着,怀臻大人的礼物,我很是期待呢!”
    来的时候气场全开,走的时候却又伏低做小,真真是一人多面,心机深沉却又能够忍辱负重。
    君潋冷笑这望着那位怀臻大人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袖袍之中的拳头紧紧握起,眉目低敛,眸中氤氲着数分怒气和杀意。
    他在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低贱的存在。
    在大雍做鬼王爷的时候,所有人都对他趋之若鹜,他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了那种背后的指指点点。
    可是来到这里,当因为他的母亲再次被辱骂之时,他才知道,原来他仍旧会因此发怒。
    他只是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可他依旧会在意。
    这种情感,他曾经以为不需要,可是直到遇见了那个将他带向光明的那个人,他才明白——
    原来他也可以毫无顾忌地做一个正常人。
    这曾经一度也是他的梦想……
    怀臻走了之后,君潋好不容易才掩饰住了心底的悲痛,抬眸,平静地看向面前有些不知该如何做的向婉,淡然地开口道:
    “如果没有什么事,圣女还是先走吧!”
    君潋一开口就开始赶人,向婉一贯冷静,但不知为何却还是突兀地冒出来一句关心问候的话:
    “圣子您没事吧?”
    君潋耸了耸肩,上上下下理了理自己的沾染了血迹的衣服,凉薄一笑开口道:
    “我能有什么事?”
    “这既然是一场试探和考验,如今这结果,不知道圣女和圣君可还满意?”
    君潋毫不掩饰地戳破这轻易就可以被他看出来的计谋,倒是让向婉脸色一僵,她刚刚一时太过情急才没有细致深入地去想,如今君潋开口一点她几乎瞬间便明白了今日之事。
    一切都是圣君算计好的,这是他默许发生的事情。
    他知道一旦君潋身负圣血传承的消息传出去之后,那么首先坐不住的就是那位野心勃勃的怀臻大人。
    圣君料定怀臻会来试探虚实,所以故意撤掉了防卫,难怪她一路行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原来,就连她的到来阻止,也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这是怀臻对君潋的试探,也是他对君潋这个继任者的试探!
    环环相扣,分毫不差,如此可怕。
    难怪圣君今日会让她那样做……
    以向婉如此沉着冷静的性子,此刻也有些心惊,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表情也让君潋察觉到了,在她尚且还没有说出什么解释的话之后,君潋便轻嗤一声道:
    “原来这件事你也是刚刚才知道的。不过不管是试探还是什么,都无所谓。”
    “怀臻今日的到来,是因为他迫不及待想要确定我的真面目,而他对我不顾后果的出手,无非就是想要看看我到底会不会被激发血脉之中的力量。”
    君潋云淡风轻地开口分析着那刚刚离去之人的目的,将一切都娓娓道来:
    “他等不及了,所以竟然做出这样近乎于愚蠢的决定。不过他的目的既然能够猜到,我便故意扰乱了他的视线,让他觉得我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有时候,琢磨不透才是最可怕的。”
    “如此一看,或许三日后的圣子加冕仪式,他就要按捺不住要动手了!”
    君潋如今展现出来的一切,才更加是让向婉刮目相看,虽然在沧州的三天她从口耳相传和众多的资料中全方位地了解了那个有着传奇之名的摄政王。
    但她自己感受得到更多是他为一挚爱之人不顾一切的疯狂。无论是自不量力地抗衡方外之地,还是用三天亲率黎国一败涂地,皆是如疯魔一般的行为。
    直到刚刚,她还觉得,将如此任性妄为、充满着不定性的人推上圣君之位,这对他们、对整个方外之地来说,恐怕都有着难以确定的风险。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明白,他所有的任性妄为,都是因为他有着足够的实力和资本。
    他理智分析和谋定后动的能力,从来都不比她差上半点。
    他只是对那个叫做叶卿云的女子,太过深情以至于关心则乱罢了!
    向婉对于君潋的分析很认同,她点了点头,第一次觉得自己丧失了主动权,只好轻咳了两下,掩饰住了自己的轻微的情绪波动,才再次掏出了身上常备的灵药,道:
    “圣子所言有理,我会加强这听风阁的防卫,你受伤了,注意用灵力疗伤,这是药,一日两次,记得服用。”
    “圣子加冕仪式,我会将一切都安排好的,圣子身体欠佳,还是多多修养。”
    “无论怀臻有什么阴谋诡计,四大家族又要掀起什么风浪,我始终都是站在圣子您这一边的。”
    向婉将药放下之后,也不再过多地靠近对她很不喜态度一直冷漠的男人,很是落落大方地转身离去。
    虽然心绪复杂,但她走得却是潇洒利落。
    君潋难得抬了抬头,对着她的背影,轻轻地道了一声道:
    “多谢!”
    对于此时此刻的君潋而言,他已经顾不得去管旁人的感受了。
    对于这个沉着冷静、能力非凡的圣女,他的确是心中很是复杂。
    她逼迫自己来到了这方外之地,可又给了他救赎心爱之人的机会,且如今还选择了站在自己的身边。
    但要让他与她成婚,这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
    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他又该以何面目去见小云儿?
    注定只能辜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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