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换了药,量了体温,发现聂岑扎针的手背明显浮肿,不免紧张,“漏针了。”
    “没关系,重扎一次。”聂岑温和的微笑,安抚这个年纪不大,看起来挺可爱的小护士,“你大胆下针,我没事。”
    “换护士长扎针吧,这一早上都扎了好几针了,水平不行,也别拿我哥做实验啊。”一旁的裴雅苏不满的插话,她死皮赖脸的没有走,只是暂退了一步,答应聂岑一旦他伤愈出院,她便不再缠着他。
    小护士闻听,顿时越发紧张,结结巴巴的道:“对,对不起,我,我去找护士长。”
    “不需要,既然护士长派了你,就……”
    “聂岑!”
    忽然门口一声雀跃的呼唤,打断了聂岑的话,病房中的人纷纷寻声望去,聂岑的视线,穿过层层障碍,对上一张笑语嫣然的小脸,他唇角的笑意缓缓僵凝。
    白央的开心,丝毫不加掩饰,她关上门,快步走进来,举起手中的保温盒,语调轻快,“聂岑,你看,我借用酒店厨房亲自为你熬的小米粥哦,养胃补身,特别好喝。”
    “白央你……你还敢来!”裴雅苏呆了几秒钟,反应过来后,勃然大怒,“滚出去!”
    “苏苏啊,你怎么啦?我是来看望聂岑的啊,你为什么生气呢?你的脸……”白央扭头,瞧到裴雅苏戴口罩的模样,不免心里发笑,表面上却装作很关心的询问,不待裴雅苏发火,又故作恍然大悟,“噢,我知道了,你是担心病房里的病菌会传染给你,所以才戴口罩的!”
    裴雅苏气得险些昏过去,她一把扯下口罩,向聂岑告状,“小岑哥,你看看,我的脸肿了,是白央打的!”
    聂岑云里雾里,半响才回过神来,他瞟一眼裴雅苏,果然两个脸庞都肿了,他眉心一蹙,目光落在白央脸上,白央满不在乎的翘起嘴角,大大方方的承认,“她的脸是我打的,我敢做敢当!”
    “小岑哥,你要给我作主啊,白央不仅打我耳光,还踢我肚子,踢得我好痛!”裴雅苏满腹委屈,当即梨花带雨。
    安利不知道这俩女人打架的事,此时左瞧瞧右看看,完全傻眼儿了。
    聂岑竟是没有表情,眼神淡漠的像是个听故事的陌生人,他语气冷然,“下次打架不用动手了,直接动刀子,我去拘留所看你们。”
    一句话,令两个女人齐刷刷的低下了头,再不敢废话半个字。
    聂岑侧眸,吩咐小护士,“继续吧。”
    “我,我还是去找护士长!”小护士也被吓着了,转身便跑。
    聂岑抿唇,目光不由自主的又重新投向白央,带着负气的情绪,他冷冷地道,“你来干什么?”
    “看你呀。”白央有些懵了,她瞅了眼安利,又茫然的眨眨眼睫毛,不太确定的说,“不是你让我来的么?安利说你想我了,所以……”
    聂岑觑了觑眼,正待审问,安利已脚下生风似的逃出了病房,但此举无疑证明了是他自作主张,并不是聂岑的意思。
    白央登时尴尬,她干笑两声,晃了晃手中的东西,没话找话的说道:“聂岑,粥还热着,我先给你盛一碗吧。”
    “出去。”
    “嗯?”
    聂岑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语气冷地没有半分温度,“我叫你出去!”
    白央原地不动,倔强地做着无声的抗议。
    “小岑哥叫你出去,你没听见吗?”裴雅苏尖锐的泼冷水,她憎恨的眼神十分可怖。
    白央忍着没吱声,但是空余的手,不动声色的按在了胃部,故作不舒服的皱起眉头。果然,聂岑眸色一紧,道:“苏苏,你先出去,我有话跟白央说。”
    “小岑哥!”
    “快点儿!”
    裴雅苏气死了,跺了跺脚不情愿的离开,她虽然仗着有聂母撑腰,聂岑也从小疼她,但她毕竟心里清楚,白央对于聂岑,远远比她重要的多。
    病房里没有了闲杂人等,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气氛明显发生变化,白央的心跳不由加快,但她鼓起勇气磨磨蹭蹭的向聂岑挪移,她不知道自己最终想要怎样的结果,究竟是和还是散,但此时此刻,她知道自己舍不得离开这个躺在病床上刚刚做完手术的男人。
    聂岑神色依然寡淡,他冷眼睇着她,嗓音低沉,“胃疼?”
    “呃,有一点儿。”白央心虚的小声回答。
    “去挂号,检查一下。”
    “不用了,可能早饭吃得太急,休息一会儿就没事儿了。”
    “你确定?”
    “嗯!”
    聂岑扭头看向右边床头柜,吩咐她,“暖水壶里有刚接的白开水,柜子里有纸杯,你自己动手。”
    “好的。”
    白央点点头,很听话的倒了杯开水暖胃,她一边小口嗫水,一边察言观色猜测聂岑的心思,可惜聂岑始终冷冷淡淡的,直到她喝完了,他才又问她,“你和苏苏怎么回事?为什么总打架?”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呗。”白央轻描淡写的说道。
    “时间、地点,谁先动手?”
    “昨晚在医院外面,裴雅苏先动手的,我总不能傻站着不还手,白白挨打吧?”
    聂岑墨眸一眯,语调异样,“你昨晚来医院了?”
    “嗯。”白央点头,老实的交待,“本来是想见你的,可是不幸遇到了裴雅苏,打了一架后,我就回去了,万一她报警了,我还得蹲派出所。”
    聂岑无言以对,他瞪了她片刻,才又气又无奈的道,“你伤哪里了?”
    “伤了脸啊,裴雅苏一上来就甩了我一个耳光,我连防备都没有!不过,呵呵,我还了她双倍,还多送了她一脚,让她知道无事生非的下场!”白央控诉时的表情,完全与裴雅苏相反,一如她率真的性子,面容生动活泼。
    聂岑头疼,每次都是这样,裴雅苏屡教不改,白央有仇必报,结果两败俱伤。顿了顿,他问,“疼么?”
    白央摇头。
    聂岑道:“我会收拾苏苏的,你以后见了她,尽量不要跟她起冲突,打架这种事,万一失手就麻烦了。”
    “嗯。”白央应下。
    他平和的情绪,对她的关心,令她心中窃喜,以为他的气消了,不再赶她走了,谁知,他忽然话锋一转,“你走吧,我说过我们不需要再联系了,以后各自生活不再交集。”
    “……”白央楞住,无措的睁大了双眼。
    聂岑面容淡淡,“你忙你的婚事,我上海的工作告一段落后,也会回去加拿大。”
    “我……”白央慌了神,想到分离的那六年,她不安的问他,“你走后还会回来吗?”
    聂岑嘴角轻勾了勾,溢出的笑意不明所以,“上海分公司会驻派总经理分管运营,我外婆也不在了,还有什么值得我回国?”
    白央牙关紧咬,她听得出,他在逼她,故意用这种方式逼她妥协,而她胸臆里憋着太多想挣脱束缚的情,只是话到嘴边,又被她用理智克制着收回。
    白血病的遗传性,如今成了压死她奋起追爱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深深的闭了闭眼,打开保温盒,盛了一碗小米粥端到聂岑面前,她舀了一勺尝了尝,然后送到他嘴边,她如鲠在喉,“不烫,你喝点儿,等你喝完我就走。”
    聂岑别过脸,垂在床边的大手,紧攥成拳。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我还想重申一次,那天我对裴雅苏说的话全是假的,至于欺骗她的原因,我承认我有苦难言,不方便解释给你听。聂岑,很多时候,我比你更痛恨我自己,明知不可为的,偏偏想为之;明知可以去做的,却又束手束脚,考虑的因素太多。我很想活得简单一些,很想宁做小人不做君子,但是清醒后,我知道不可以,因为我心里有远比这些更重要的东西,我不能太过自私。聂岑,我本想留下照顾你,可是裴雅苏在这里,我没有立场,也不能对你有情,所以我不给你添麻烦了,我先回上海,希望你早日康复。”
    最后几句,白央已深度哽咽,眼前这个于她最重要的人,爱得越深,那些顾忌与苦衷便越成了枷锁,勒得她喘不过气。爱是什么?爱就是飞蛾扑火,宁愿葬送自己的生命,也不希望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不能予他白头,何必赠尔深情?
    六年前,她做得决然果断;六年后,她自相矛盾,伤他伤已。
    她不知道自己哪一天会疯会抑郁,也不确定哪一天会突然从高楼跳下。
    她想,或许真正到了那个时候,心,会帮她做出选择。
    所以,她开始等,等那一刻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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