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纸鸢看着季明烨的后背,惊得目瞪口呆。
    她原以为黑背这个诨名不过是在嘲讽季明烨的百衲衣,没想到季明烨的后背上真的有一个狗头花绣。
    那狗头生得还挺凶!
    八目被林纸鸢一句话憋得脸红脖子粗,忍无可忍的反驳道:“这是狼!”
    八目第一次在林纸鸢面前吼得这么大声,就好像小孩心目中的英雄被否定了一样,他把季明烨的后襟扯得老高,气得直跳。
    “这哪里像狗了,哪有这么威风凛凛的狗!”
    林纸鸢被八目吼得晕乎乎的,再次朝着季明烨的后背细细看了过去。
    果然,那狗头,不对,那狼首花绣栩栩如生,耀眼夺目,周身散发着一种狂暴的野性,特别是那双狼眼,其中闪耀的寒芒昭示得凶悍与傲气,绝非是为奴做仆的犬类可比。
    花绣刺在季明烨健壮的后背上,筋骨攒动之间,狼头堪比活物,一眼看去如同利刃出鞘,杀意沸腾,令人胆寒。
    八目看林纸鸢收敛了神色,还不罢休,他傲然道:“这可是国都盛天赫赫有名的...”
    家纹二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季明烨的咳嗽声打断了,八目话锋一转:“的花绣师傅的作品。”
    林纸鸢连连道歉:“是我的不是了,我只在古书上见过狼,书本上的画儿粗糙,还没有这花绣精细,一时没有认出来。”
    季明烨将衣裳后襟从八目拽得死紧的手里夺了过来,穿上了外衣,又整了整衣袍,对林纸鸢笑道:“那你有没有兴趣去见一见狼呢?”
    林纸鸢眼前一亮,说道:“想是想,可哪里有呢?”
    季明烨指向东北方向:“据我所知,省城太魁有一处绵延高山,山中野兽繁多,除猎户以外,一般人不敢擅入,山顶是一片稀松草原,应该有狼群出没,离林家镇倒也不是很远,坐马车的话半日就可到。”
    林纸鸢脑海中出现了一片丛林之景。
    树木参差,暗处隐藏着一双双红眼,便是山中的精怪野兽。
    林纸鸢心里直打退堂鼓:“还是算了吧,既然别人不敢去,我们也别去了。”
    季明烨笑意弥漫:“你怕了?”
    这次林纸鸢没有否认:“难道你不怕?说实话,苟举人死后我心里的确松快了不少,也想出去走走,但这种山高水险的地方,还是没必要以身涉险吧。”
    八目笑嘻嘻的说:“嫂子,你别怕,大哥心里有数得很,我们之前就在那山上待过一阵子,只要有刀有火,就没有野兽敢近我们的身,一块去玩玩吧。”
    林纸鸢听言十分惊讶,没想到季明烨还有这般本事,在八目一叠声的撺掇下,竟也有几分心动。
    她还从来没有去过那种地方呢。
    林纸鸢看了看天色:“现在去,应该来不及了吧。”
    季明烨笑道:“自然是来不及,明天动身也使得,今天我们可以去松阳县里买些刀斧傍身。”
    林纸鸢突然想到了一心参军的林九云,决定趁此机会也给林九云买一副趁手的弓箭。
    ***
    到了松阳县中,三人先去了兵器铺子。
    由于寻常百姓兵器管制的缘故,兵器铺里的现成兵器只有一些短刀、匕首之类。
    季明烨选了半天,只选了两把小小的匕首,又试了试锋芒,勉强点了点头。
    林纸鸢在一旁看着林林种种的弓箭,简直挑花了眼,不知道选哪一种好。
    旁边的店主看着林纸鸢纠结的样子,眼珠一转,将橱柜里的一把将近三尺的大弓拿了出来,说道:“嫂子看看这把弓,可喜欢?”
    林纸鸢接过大弓,只感觉手中一沉,登时对这把弓箭很有好感,而且弓箭上雕花嵌宝,弓面油光水滑,两端还包裹着鲜亮的红绸,真是又实在又漂亮。
    林纸鸢越看越觉得和林九云十分相配,脸上却不露出喜色来,只淡淡问道:“这弓多少钱?”
    店主笑道:“这可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嫂子看样儿就知道是好东西,我给个实诚价,二十五两纹银,怎么样?”
    林纸鸢眉头一皱,二十五两纹银,只怕都够普通农户吃住一年的了,她嫁人时置办全套的家什,也没花费二十五两纹银呢。
    可手里的弓这么漂亮,林纸鸢摸了又摸,末了还是决定为林九云买下这把弓:“你看便宜点行不行,二十两,我就买了。”
    店主的笑容越来越大,刚要再推让几番,林纸鸢手里的弓就被季明烨夺了过去。
    季明烨垂眼瞥了一下店主,店主心中一慌,脸上犹自笑道:“嘿嘿,哥,您看看,多好的弓。”
    季明烨将弓在手中摆弄了几下,又用手拨了拨弓弦,嫌恶的将弓丢回店主手里,一脚蹬上柜台。
    “弓胎子差,牛角面粗糙,连弓弦都做得这么松垮。弓面上贴层松木,镶几颗下脚料的玛瑙珠子就敢卖二十五两,你当我傻子?”
    店主心中一沉,刚才他光顾着招呼林纸鸢这头肥羊去了,没注意随她来的还有这样眼光锐利的人,连忙赔笑,将那顶华而无用的弓收了回去。
    林纸鸢看店主的神色,也明白她受了骗,亏她刚才还想装作不满意,将价钱压下来些,没想到这店主棋高一着,反把她套进去了。
    季明烨回头看向弓箭的区域,最后在角落里挑出来把竹木胎的牛角弓,这把弓其貌不扬,重量也轻,但弓弦强韧,拨动之间竟有破风之声。
    季明烨又选了几根羽箭,这么一套下来才八两纹银,林纸鸢兴高采烈的付了钱。
    临出门前,季明烨指着柜台角落里一根手指长度的精铁,对店主笑道:“我们诚心来照顾你生意,你却想坑人,这根精铁我拿走了,就当是赠送的。”
    店主脸登时垮了下来:“别呀哥,我这几样东西实在没赚什么钱,就是您挑的那弓都是我要留给熟客的,您挑个其他废铜废铁我也就送您了,您一挑还挑个这么好的。”
    季明烨拿着精铁往怀里一塞:“跟我做生意还想赚钱?没叫你亏本就不错了。”
    说罢带着八目和林纸鸢扬长而去。
    林纸鸢微微有些心虚,十分担心那店长从店里随便操把刀追出来,不由得加快脚步往县学堂走去。
    林纸鸢将弓箭交给了正在学堂念书的林九云。
    林九云刚开始还抱怨,怕林纸鸢买的不好,白白费钱,后来一看那弓箭,登时对林纸鸢的眼光赞不绝口,听了价钱后连连说这次捡了大便宜。
    林纸鸢对季明烨十分钦佩,忙问道:“你怎么懂这么多呀?”
    季明烨随口答道:“以前做过猎户”
    林纸鸢毫不怀疑的点了点头,八目却暗自偷笑。
    猎户?多年前在上林苑内一箭双雁,把众多宗子的风头抢了个干净的猎户吗?
    ***
    前段时间事多,现在终于闲了下来,林纸鸢想着给季明烨和八目做两身新衣裳,遂做主又去了布庄。
    在看布料上林纸鸢是内行,她给季明烨和八目一人扯了两身深色杭州绢,又买了一匹绵绸做贴里,想想现在天气还冷,又量了二十两重的棉花,想着缝在衣裳里做个夹层。
    布庄里除了伙计,还有一个刚留头的小丫头,在庄里做些拿东西捡布头的杂活。
    那小丫头眼睛灵动,一边陪着林纸鸢选料子,一边不住嘴的夸人。
    对着季明烨和林纸鸢又是说二人如何漂亮,又是说二人如何相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夫妻。
    林纸鸢听得欢喜,不禁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蛋儿,从兜里掏出些饴糖来给小丫头吃。
    小丫头吃了饴糖,嘴巴更甜,开始夸赞林纸鸢看着就好生养,一定能在今年养个大胖小子。
    林纸鸢心内一沉,赶紧去看季明烨的神色。
    果然,季明烨在小丫头的称赞中越来越沉默,最后干脆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林纸鸢暗叹不好,赶紧想办法让小丫头的住嘴,八目先行一步跳了出来:“我觉得你也跟我挺相配,话跟我一样多。”
    小丫头脸噌的一下红了,嗫嚅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头也低了下去。
    季明烨责怪的看了八目一眼,八目头顶压力,赶紧解释:“大哥,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让她别说话了。”
    八目转头又给小丫头鞠躬道歉:“对不起啊姑娘,我说话唐突,你别介意。”
    看着八目在季明烨面前知事懂礼的模样,林纸鸢满意的点了点头,觉得季明烨真是教子有方。
    林纸鸢又去看小丫头,心想八目前半句话说得也不算错。
    这小丫头生得清秀,嘴又甜,如果真的能把她娶回家给八目当媳妇,倒也是门不错的亲事。
    心里有了这个主意,林纸鸢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饴糖塞给小丫头。
    儿媳妇可得提前讨好讨好才行。
    回到家后,林纸鸢张罗着给季明烨和八目量身体,裁衣裳,就看到季明烨拿着今天在兵器铺里夺来的精铁,正在后院打磨。
    林纸鸢蹲下身来看了半日,发现季明烨将精铁的末尾打磨得十分尖利,大小刚够做根簪子。
    林纸鸢好奇的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季明烨打磨得专心致志:“这块铁不错,给你做根防身用的簪子。”
    林纸鸢笑道:“我没有使过这种东西,只怕不会用呢。”
    季明烨偏头看她,眼神深邃:“我教你。”
    季明烨隔空点了一点林纸鸢的头侧、颈侧和膻中,说道:“你但凡遇到危险,就往这三个地方捅,一击即可致命,你站起来,我教你几种简单的手法。”
    林纸鸢听得怔怔的,刚刚站稳,季明烨单手一翻,只见铁光一闪,还没等林纸鸢看清楚动作,那铁簪便抵在了林纸鸢颈侧。
    林纸鸢一声惊呼堵在胸口,抬头看时,就见季明烨凶相毕露,眼神如那狼首花绣一般,如狼似虎,杀意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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