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房内一片漆黑。
    “吱呀——”
    闻不就握住房门,小心地钻进去。
    “衿儿?”他轻轻唤道。
    房内寂静无声,闻不就又唤:“夫人,宝贝?”
    确认柳衿已经熟睡,闻不就拍着胸膛舒了口气,笑着走到床边,伸手想拉开床帘。“我还以为衿儿会锁门不让我进,不愧是我老婆,善良,大——哎哟!”
    一只手拽住闻不就的衣领,闻不就顺势躺倒,任柳衿拿着枕头拍他脸。
    “哎哟,哎哟,我错啦~”他假模假样求饶。
    柳衿生气,皱起脸,跨在他腰上坐着,抬起枕头,“相公骗人!咖啡明明那么苦!”
    闻不就摸摸鼻子,说:“放点糖或者蜂蜜就不苦了。”
    “我就是忘了放……忘了放。”他瞧着柳衿脸色,笑道,“衿儿善良大度,一定会原谅相公对不对?”
    柳衿板着脸,攥住枕头。
    “是,我善良,大度!”
    未等闻不就露出笑容,柳衿忽然坏笑,把枕头盖在他脸上,“所以你今晚不准睡床!”
    “……”
    闻不就躺在地铺上,看着黑乎乎的屋顶,叹气。
    “唉……”
    床内一点声音也没有,闻不就挑眉,抬高音量:“唉!”
    “相公好烦!”柳衿拉下盖着脸的被子,“快睡觉,明天你还要去诗会呢。”
    看来装可怜没用,闻不就只好闭上眼。
    他迷迷瞪瞪要睡着时 ,忽听床上柳衿小声问:“相公,你睡着了吗?”
    闻不就连忙张开眼睛:“没有,我在。”
    柳衿欲哭无泪,抓紧被子:“相公,我怎么不困……我是不是病了?”
    “噗——”闻不就捂住嘴,连忙认错,“都是你喝的咖啡,你喝了多少?”
    柳衿委屈道:“我就喝了一口!”
    闻不就脑中灯泡一亮,翻身上床。
    “既然睡不着,不如做些能睡着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闻不就换上新衣服,神采奕奕出了门。
    “堂兄早啊。”闻不就乐呵呵地打招呼。
    柳观文上下瞄他,疑惑:“你怎如此春光得意?”
    闻不就摸摸鼻子,笑道:“不可说不可说。”
    柳观文摇头,二人上了马车,朝郊外驶去。
    深秋时节,郊外红枫满山。
    柳家马车停到一处院外,闻不就下车,叫小厮拎好东西跟在自己后面。
    “站住,你们是哪家的?”院外,一小厮趾高气扬道。
    柳观文从袖中掏出请柬,递给他,“我乃青城观文士,是你家少爷请我来参加赏菊大会。”
    “观文士?好像是有这么一号人。”小厮一副主人模样,拿过请柬瞄来瞄去,直到有人跟他说,“看什么,还不把人请进来,这是少爷特地嘱咐的贵客!”
    小厮顿时一头冷汗,弓着腰道:“不知是贵客,里面请,里面请。”
    闻不就笑道:“堂哥名气竟然这么大,是我小瞧你了。”
    柳观文不由自主露出骄傲的笑,又马上想到什么,连忙压下去,谦虚道:“没有没有,徒有虚名罢了。”
    “观文兄若是徒有虚名,我们算得上什么呢?”有人道。
    闻不就见一青衣男子伫立路边,衣着雅致,耳边簪着一朵怒放的菊花。
    闻不就:“……”
    “王兄!”柳观文脸上露出笑容。
    “柳兄!”
    两人快步上前,双手交握,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
    “柳兄,那日栈桥一别,叫我思念至今,今日赏菊诗会,定要留下墨宝予我纾解今后思念之情!”
    闻不就:“……”
    等等,你们文人都这么说话的吗?
    两人就你读了什么书做了什么诗画了什么画展开深入交谈,直到捧着花盘的丫鬟走上前来,请柳观文选花。
    柳观文看着盘内盛开的菊花,叹道:“轻肌弱骨散幽葩,更将金蕊泛流霞。如此美丽的花朵,配吾等文人雅士可谓绝妙!”
    闻不就脸上露出微妙表情,看他将一朵金□□花带在耳旁。好在柳观文面容俊朗,簪花还算能接受,但一旁其他人有的面容粗犷,还有男子落拓不羁,袒胸露乳络腮胡,也不知效仿哪位先贤古人。耳边带着大如手掌的菊花……闻不就,闻不就侧过脸去。
    “堂弟,快来,我为你选了一枝正鲜的花朵。”柳观文抬手招呼闻不就。
    “不了,堂哥!”闻不就拒绝的语气过重,他轻咳一声,连忙道,“我是商人非读书人,跟你过来就是长长见识,配不上这……鲜艳的菊花。”
    闻不就情深意切道。
    周围人露出“你有这种自知之明就好”的表情。
    诗会的主人王书生问:“这位是观文兄的表弟?”
    柳观文介绍道:“正是,这是我的表弟,柳家入赘的姑爷,闻不就。”
    他介绍的话音刚落,人群陡然静谧,书生们疑惑的目光扫过闻不就,露出不屑表情。
    闻不就但笑不语。
    柳观文摸不着头脑,问:“诸位这是何意,难不成是不欢迎我们?”
    有人连忙说:“鼎鼎大名的观文士,您的诗画乃是青城一绝,我们怎么可能不欢迎您,只是您身边这位……实在一言难尽。”
    闻不就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新的。
    摸摸自己的脸,帅的。
    “难道我长得不入大家的眼?”他笑问道。
    说话那人冷笑的甩下袖子,“你这疯子,别假模假样在这装相。我亲眼见你大婚之时打伤你邻居,一言不合动手动脚,实非君子所为,只有你这疯子做得出来!”
    旁边人连忙后退躲开闻不就,怕他发疯动手。
    闻不就挑眉,“我之前是疯子不假,和那人打架是因为他嘲弄我。而现在我已经好了,难道你不曾听闻,柳氏棋牌室就是我一手建起,听说不少读书人为我麻将做过诗。”
    “什么?”
    “有这种事?”
    书生堆炸开,好像为麻将做诗是很不上台面的事情。
    “我,我也作过麻将的诗……”有个书生小声道,他身边的人又躲开他两步远。
    “堕落!”那些人纷纷指责,“麻将一物,害人害己,只叫人不思进取,实乃邪物!”
    “哈?”闻不就皱眉,“麻将怎么就是邪物,明明大家都喜欢。你管不住自己,赖麻将?不就跟拉不出屎赖茅坑一般?”
    “噗——”
    人群压不住笑声。
    “你满嘴肮脏字眼!低俗!上不得台面!”那书生红着脸指着闻不就骂道。
    闻不就背着手,悠闲道:“嗯,屎是挺脏的,也没见你少拉啊?”
    “而且屎堆得肥种菜种庄稼,也没见你少吃啊?”
    “噗噗——”
    这下,更多人忍不住笑意。
    王书生拍手大笑,“巧言善辩好一个妙人,看来你是真的好了。我愿意结交朋友,何况你是观文兄的堂弟,闻大才子的亲弟弟,以后也是我王非的朋友!”
    柳观文介绍道:“王家是永安县仅次于柳家的富户,王兄的学问也不低,明年春闱定有他一席之地。”
    王非面上带笑,嘴上说:“没有,观文兄莫要捧我。”
    诗会主人开口,其他书生纵然不满,也只能让闻不就参加诗会。
    大家来到后院,见曲水流觞,到处摆满怒放的菊花。各式各样,目不暇接,像天边飞散的霞光。
    闻不就前世提到菊花,免不了与人体某个部位联系在一起。但此刻站在花园中,观赏各种菊花,不得不心生感叹。
    菊花,真好看!
    他绞尽脑汁,想与其他人一般用诗句赞叹一下这美丽的花朵,想来想去,只有四个字在脑子里飘荡。
    真好看啊!
    赏菊诗会,免不了饮酒作诗。
    闻不就坐在柳观文身后,听他们闭目吟诵,抬笔作画,或一蹴而就,或辗转思索,做出来的诗句图画到了闻不就这边,只有两个字。
    “不错。”
    手持墨宝的书生闻言,嘴角抬起,露出轻蔑笑容。
    他正是之前被闻不就怼话的那人,他道:“这么多文人雅客在此,估摸你也学到不少,不如也随意作首诗,大家共品一番,也算一番雅事。”
    “对啊,你不是已经好了?你哥闻不成可是文曲星下凡,你们两个可是亲兄弟,应该也差不多哪里去吧。”另一人道。
    闻不就品品这话,觉得颇酸,难道他做不出诗就证明自己脑子没好?而且他哥文曲星关他什么事?
    闻不就笑道:“行啊。”
    “豁?”瞧他真敢上,众人挤眉弄眼,等着看笑话。
    闻不就站起身,看了眼担忧的柳观文,坦然一笑,闭上眼睛,状似思索。
    风轻轻吹动花园,百花舒展,花香草香,满园清香。
    园中央,高大男人异常俊美,惹人嫉恨,各色目光中,闻不就张开明亮的眼,迈开步子。
    “难道他要效仿古人七步成诗?”有人大惊。
    “难道他也是文曲星转世?”
    “观他面目自信大方,定是胸有成竹,怪不得观文兄带他来,这是要叫他一展风采啊!”有人自以为摸到真相。
    闻不就迈出一步,张开明亮眼睛,出口吟诵。
    “菊花是个宝,”
    众人:“……啊?”
    闻不就迈出第二步:“清香还环保。”
    第三步:“但是差点么?”
    闻不就打开篮子,拿出装咖啡的竹筒。
    “柳氏咖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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