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陈夫人却已经有了决断,又说道:“嬷嬷,不如您也教宁儿一些大户人家的礼仪吧?”
    “夫人不是想招赘吗?”
    陈母垂着眼睛,没再言语,只是叹了口气。
    邓嬷嬷自然也看出了她的心事。少不得安慰一番。只是她自己心中却又是另一番纠结了。
    与此同时,陈宁宁也算进行了一次完美的约会。如今她心情正美,时候也差不多了。也该到了庆典的重头戏了。
    宁宁便带着厉琰,往门口走来。
    很快,随着曲老爷子敲了铜锣,所有人都向着山庄后面的空地聚来。
    这时,殷向文也顺着人流走来,一眼便看见人群最前面的厉琰。
    厉琰还是老样子,只要他站的地方,别人都恨不得离他几丈远。宁愿同别人挤在一处,也要给厉琰留出间隙来。
    殷向文错开人群,向着厉琰走去。
    临近才发现,厉琰身上挂着不少小玩意,小筐子,小枕头,瓷娃娃,竹杯子,都是些小手工艺品。
    特别是他手臂上,还挂着一猴一猪,两个做得很粗糙的面具。
    殷向文见状,便开口打趣道:“没想到,咱们九爷还有颗童心。看来这次是没白来,没少弄到有趣的小玩意。”
    厉琰也不接话,反问道:“你那边可见到闫先生了?”
    殷向文摇了摇头,一脸惋惜地说道:“连门都没让我进去,倒是跟宁远关上门聊了许久。但凡有真能耐的人,性格都孤寡得很。看来,往后还需要多过来走动才是。”
    厉琰冷哼道:“早就劝你,莫要贪心太过,招了人家徒儿给你当帮手就完了,你却还非要惦记师父。”
    殷向文听了这话,便有些不痛快了,便又反驳道:“我这又是为了谁?正主都不担心,我这儿瞎着急个什么劲?”回头他就写信,给太子告状去。
    他本来就是为了厉琰,才想请闫先生出山的。偏偏厉琰这性子,除了太子殿下,谁也不服,谁也不认。根本也没打算给自己找帮手,也不打算找老师学本事。
    如今,也非得太子敲打他一番,这小子才会老实下来。
    果然,厉琰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骂道:“咸吃萝卜淡操心。”
    此话一出,差点把殷向文鼻子气歪了,他刚想要破口大骂,却听到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声。
    殷向文只得定睛一看,却见陈宁宁正笑容满面地站在一个上面写着“福”字的红色箱子前面。
    那箱子是特制的,底下有支架,一前一后各有一个摇把。
    她身边最能说会道的那丫环,叫喜儿的,正在一旁解说道:“先请庄主为我们抽出三等奖的五个人,各奖励四脚方桌四把椅子各一套。”
    话音刚落,月儿便开始转动摇把,那个红色的箱子也开始随之转动起来。
    月儿本就力气很大,那箱子转了许多圈,里面的东西早就被摇乱了。
    这时,陈宁宁又蒙了眼睛,被香儿扶着走上前来。
    香儿又帮她打开了箱子盖子,又把陈宁宁的手放了进去。
    众人都屏住呼吸,一时间鸦雀无声。
    陈宁宁这才依次摸出了五张姓名纸条,又交到了曲庄头手里。
    曲庄头每打开一张纸,便大声念出一个名字。与此同时,下面便会传来一阵欢呼声。
    殷向文从未见过这种活动,一时间也被这种气氛吸引住了。
    原来过节也可以这么玩的?各种游戏也罢,□□子也罢,这个抽奖也罢。
    一套组合打下来,每个人脸上都沾满了喜气。
    殷向文又忍不住转头看向厉琰,又说道:“九哥,你说咱们那里是不是也该搞个新年活动,给大家热闹热闹?”
    然而,此时的厉琰却无心搭理他,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陈宁宁抽签。就好像下一个便会抽到他的名字似的。
    殷向文一时又有些恶趣味,便干脆伸出手,挡在厉琰面前。
    这才引得厉琰满脸不耐地挥手拍了过来。
    好在殷向文躲避及时,这才没挨打。
    厉琰又放话道:“回头演武场见。”
    殷向文又怂了,连忙说道:“我这不是有正事同你商量嘛?咱们是不是回头也搞个活动,就定在正月十五如何?”
    厉琰却皱眉说道:“我早就同火头房说好了,明日全体吃顿饺子,饺子里放上铜钱,有奖赏。”
    这也是宁宁跟他说过的游戏。
    殷向文听了直咂舌,连忙夸赞道:“行呀,九爷也知道体恤手下的辛苦了。”
    厉琰却懒得再理他,仍是固执地向场中央望去。
    此时宁宁已经抽出了头奖,金首饰一套。
    说来也算赶巧了,中奖的正好是一位长相斯文,身形瘦弱的年轻书生,接过那套金首饰,他便有些乐疯了。
    在众位姑娘的羡慕的注视中,他先是捧着首饰锦盒,绕场跑了一大圈。
    最后,才跑到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男人面前,又双手捧起首饰锦盒,说道:“许叔,我也知道我没家底,种地也不太在行,打猎也不太行。可我对秀儿是真心的。况且,如今我也被庄上工程队选中了,过年后,就要跟着他们修园子去了。不知,这套金首饰能不能当聘礼,叔,我真心想娶秀儿为妻,我会好好待他的。”
    他们如今都是奴仆身份。原本家事不错,敏而好学的青年才俊,到了这庄上,反而没了用武之地。
    那些平日里走鸡斗狗,贪玩好动的年轻人,如今干起活来,却是把好手。当然也有些小子会偷懒,那就得问曲老爷子手里的鞭子干不干了?
    不管怎么说,男婚女嫁是少不了的。庄上许多人都是上京过来的,也算知根知底。唯有皇上大赦天下,他们才会有机会恢复身份。回到京城去。
    可谁又知道还得等多久?总不能耽误了姑娘花期。
    再加上,陈宁宁这个一家之主,并不会干涉他们的生活。甚至支持他们自由婚配。
    但凡是要结婚办喜事的,庄上都会出面帮着他们置办两桌酒席,顺便给新人分配房子。
    也正因如此,年前便有几家都结了亲家。
    可那些嫁姑娘的人家,多半都会挑那些身强体壮的小伙子。至于那些温文尔雅的读书人,在婚事上,却成了被嫌弃的对象。
    直到这一日,孔书生抽到了头奖,这才鼓足勇气,当众向心上人的父亲求婚。
    也亏得许老爹性格通透,人也豁达,并不守旧。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便接过了那个锦盒,又点头说道:
    “叫你爹跟我谈日子吧?”
    话音刚落,人群里又传来了一阵善意地欢笑声。
    还有人起哄说道:“行呀,孔书生这可是双喜临门。不仅被抽中了头奖,这会儿连媳妇也有了。”
    陈宁宁见状,又适时宣布,“等孔书生和秀儿成亲时,庄上摆一次宴,大家都来喝酒。”
    众人没想到,还能落一顿酒吃,一时又忍不住欢呼起来。
    有人还大喊:“庄主英明。”
    就这样,年会的气氛已然达到了顶峰。
    厉琰站在人群里,默默地看着宁宁被众星捧月一般,送进了屋里。
    一时间,他突然发现,或许宁宁本来就是这般灿烂夺目,明媚得让人移不开眼,却又忍不住为她心折。
    或许,她从来就不用显赫的家世,也不需要嫁给高门夫婿。
    因为,她自己便能活在花团锦簇之中,获得无上荣耀。
    原来,有些人并不一定非要坐在高台之上,便能受到万人敬仰,甚至名留青史。
    厉琰突然有些期待,宁宁真正的模样了。
    到那时,他只要默默站在她身边,牵住她的手,便好了。
    …
    庆典结束后,各人各自归家。
    厉琰他们也要离开了。
    倒是殷向文说道,这次来庄上受益匪浅,回去也打算在军中弄个庆典。又随便找了个借口,让陈宁远多留了一日。
    陈家人自是感激不尽。
    就这样,他们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处,吃了年夜饭。
    宁信一个劲地追问兄长:“大哥,你在军中可还适应吗?你也用跟着那些兵一起操练吗?大哥看着好像健壮许多,肩膀都宽了。”
    宁远见他这般好奇,便简单地说了他在军中的工作,主要是做一些文书工作。也会帮着殷向文出谋划策。
    平日里,他也跟着殷向文一起操练,甚至还学了一些拳脚功夫。一段时日下来,身体自然健壮了许多。
    宁信听了,不禁有些钦佩。又说道:“当日,我也跟着曲爷爷学了些拳脚。只可惜如今每日读书,倒把拳脚都荒废了。”
    宁宁便说道:“如今青蒿也在书院里,倒不如你们早上一起练拳。增加些体力,等将来上考场也会有些好处。”
    陈父听了,也点头说道:“宁宁这话也有几分道理,往后宁信也该练练了。”
    通过宁信读书一事,一家人又谈了不少话题。甚至涉及到一些时事法令,民俗趣事。
    陈母多半只能在一旁听着,也插不上话;宁信年龄小,也只是个陪客,多半都在吃东西;可偏偏宁宁却跟得上宁远和父亲的话题,总能适时地说出自己的一些观点。
    每每引得父亲兄长点头称赞。
    一时间,陈母见了这样锦心绣口的女儿,既是骄傲,又有许多感慨。
    她女儿到底与别家姑娘不同。
    将来,女儿到底要走上哪条路,她这当娘的如今早已说不清了。唯一希望的便是,不论将来如何选择,女儿此生都能平安顺遂。
    另一边,宁宁本以为哥哥今日见她与厉琰这般亲近,在饭后,定是要找机会敲打她一番。
    可事实却与她想象中完全不同。
    兄长非但没有骂她,反而送了她一袋种子。说是通过殷向文的关系,弄到的良种,让她拿到育苗室里试种,看看有没有适合旱地的良种。
    宁宁笑着接了过来,又说道:“果然,还是哥对我最好,什么都想着我。”
    宁远却摇头叹道:“比起你做的,我这当哥的可差远了。我不在家这些时日,家中全靠你维持了。”
    宁宁连忙说道:“兄长这说得是哪里的话?”
    偏偏这时,宁信跑了过来,忙插嘴道:“我才是家中顶梁柱呢,又要读书,又要帮衬姐姐谋划,我才是最辛苦的。哥好生偏心,都没想着给我带礼物回来。”
    此话一出,不止宁远宁宁,就连父母也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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