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他哭笑不得。
    一时间想起了太多的事,乍听到许凡达大声叫他,索阁方才回过神来,目光一扫,见法场上人已散去,张归一与阿三的尸首已被人弄走,斩台上只剩一摊血,有野狗正路过舔食,冷风瑟瑟,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沙土的气息,他微微一皱眉头,对赵、许二人道:走吧。
    赵、许二人互看一眼,不敢多言,跟随而去。方才,他们都见到了索阁的堂弟龙茗与女扮男装的田惜日关系非浅,也看到在田惜日被挟持时龙茗的惊惶与挣扎和最终冲上斩台的那一幕,但此刻见索阁如此神色哪里还敢多言,只埋头随后跟着。
    赶往田府的路上,马车颠簸,惜日一直被明路抱在怀里,她的血已被止住,伤口却仍在疼,全身使不出力气,虽不再咳血,但伤得很重。此刻任由三哥抱着,周身被温热的气息包围,感受到一种小心翼翼的珍惜和温柔,莫名觉得心酸。
    她想对三哥说对不起,幽幽抬眼望向三哥,三哥似已明白,指腹轻压在她的唇上微微摇头不许她开口,她注意到了三哥一闪而过的脆弱,突然意识到三哥在害怕,她甚至知道三哥在怕什么,心中一阵苦涩。
    马车颠簸,紧拥住自己的怀抱是陌生的,这是第一次,自己与三哥这般亲近。但却奇异的心安,隐隐的生起了一种依赖。这种感觉令她疲惫,放松了身体靠入他的胸膛,感受到他随之而来的微微震颤,忽然很想哭。
    这个胸膛不会让她怦然心动,也不会让她面红耳赤,但却可以让她放松,让她依赖。
    一个念头突然涌现,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名正言顺方才心安理得?她猛然一震,忽然想到龙茗,她都gān了些什么?她定然伤了龙茗怎么了?明路问,发觉了她的僵硬。
    没她不能多说话,颈部的扯动会疼。
    疼吗?明路担忧问。
    惜日微微点头。
    就快到了,大夫应该已经候着,你忍一忍。他柔声道。
    惜日点头,小心藏好自己的思绪。忽然觉得,这段路竟这般的长到田府时,夜色已暗,田府今夜分外的灯火通明,早已有多人候在大门外,一看见明路抱着惜日出马车,人群中的田勇立刻上前yù伸手接过小姐,明路目光冷冷一扫,田勇一惊,低头退下。
    明路抱着惜日下车入府,迅速过门屏入前庭,就见田府几十号人候在那里,一脸好奇地看着刚入府的郡王明路。一见到明路,立刻鸦雀无声地俯身跪拜向明路问安。
    明路一扫众人,并未理会,第一句话便问:大夫在哪里?
    田勇立刻上前道:已在小姐闺阁等候。
    带路。明路道。
    是。田勇恭敬回道。
    上好药,处理完伤口后,田双与大夫一同下去开单子,抓药、煎药。屋里除了躺在chuáng上的惜日,只剩下田大人与明路,其他田府夫人及家人都在外堂候着。
    惜日这一次受伤惊动甚大,太后与皇上、淑妃相继派人来询问惜日伤qíng,禧家、纳兰家、傅家也相继派人前来探问。禧恩、纳兰、傅津等人更是跟着明路先后进了田府,只是不便来惜日闺阁之处,都候在前厅。
    田大人见惜日已无大碍,嘱咐惜日好好养伤。有意独留下明路,去前庭招呼禧恩等人。
    屋内烛光摇曳,只留明路与惜日。
    明路一撩衣摆,坐在了惜日的chuáng边,望着惜日,眉头一直紧皱,道:还疼吗?
    惜日摇了摇头,一字一字的晦涩道:三哥,我有话对你说。伤口扯动会疼,但她有太多的话不得不说。
    闻言,明路目光微敛,道:你有伤在身,有话改日再说。
    不。惜日坚定道,她今日一定要说。
    明路的眉头皱得更深。
    惜日道:三哥,听我说,我
    明路突然打断她:五妹,你不必多言。我为你做这些事是我心甘qíng愿的,你不用对我有所愧疚,我不求什么,我只要求你给我一个机会,一个他声音一顿,下面的话似极难以开口,起身背对于她,良久方道:一个可能爱上我的机会。
    一霎那,惜日所有想说的话都哽在了喉中。
    只听得他继续说道:不要因为我有七个妾你就完全否定我,我爱你的心丝毫不比他少。你知道!我会送她们出府并另置宅邸,如果她们有好的归宿,我不会阻碍,还会给她们一份丰厚的嫁礼,如果她们愿意留下,我会一直供养。你不必惊讶,我这么做并不全因为你,她们都没有我的子嗣,既然我已不喜欢她们,与其把她们置之不理,从此不闻不问,不如放她们自由,让她们自己选择是去是留。你说我狠心也好,绝qíng也罢,我只是不能允许你因为这个原因而拒绝我。明路坚定道。
    她已震惊!
    五妹,给我一个机会。我不求别的,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三个月就好,如果三个月后,你仍然不爱我,那么 他的背影挺拔僵直,似下定了极大的决心,道:我会放你走。悔婚之事,我来做。
    他蓦然转身,直视她,一眼望进了她心底,执着道:答应我!
    良久,她恍惚答道:好
    午夜梦回,恶梦连连,阿三与张归一,还有喜天鲜血淋漓的影子不断在她梦中出现,惜日惊醒,一头汗水,帐外烛光摇曳,她恍惚看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立在chuáng边,久久不能言语只是望着以为是梦。
    隔着纱帐,他似也在凝望着她。
    良久,他轻声道:你知道吗?我时常在想,为什么当日为你挡箭的不是我,而是他他轻轻叹息一声,为什么这一次又是他?我知道,即便我说我也会那样去做,但终究是他
    龙茗的魅力
    她悄然坐起。
    只见他背过身去,沉沉说道:你和他的婚约我从没看在眼里,但我却遗漏了,你未必一定会爱上我,我太自负了,从没想过你除了我还会爱上别人。
    她手指紧紧抓住锦被,脱口而出:不我没她说得急了,扯动伤口,低低哼了一声。
    他急转过身来,撩起纱帐,担忧问道:伤口在疼?
    乍见他,她忽觉满腹委屈与心酸一拥而上。
    不要哭他柔声道:还很疼吗?
    她哽咽道:疼
    他一皱眉,坐在了chuáng边,从腰间取出一个瓷瓶,递给惜日道:你闻一闻,可以减轻疼痛。
    她接过,轻放在鼻间闻了一下。只一会儿,果然觉得不再疼了。伸手送还给他,他却摇头,道:你留着。但切记不可多闻,会上瘾。
    她点点头,微扯动伤口,也不觉得疼痛了。感觉到龙茗的目光在凝视着自己,低垂下了头,轻声道:龙茗,我从未说过我喜欢你,你也从未说过你喜欢我,但我承认自己喜欢和你在一起,我曾经以为那就是爱qíng,但直至今日,我忽然不再确定。我我犹豫了,就在三哥在我面前跪下去的那一刻我不再那么肯定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因为,如果我抛弃一切跟你走,我心里会一直记着三哥,没有办法忘记,所以,龙茗我需要时间理清自己的思绪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伤口仍不觉得疼,刚刚那瓶药果然有用。
    他柔声问道:要多久?
    三个月。
    是你和明路约定吧。他问。
    她一惊,抬首道:你知道?
    你没注意到吗?
    什么?
    喏。他手一指房顶,惜日顺势一看,屋顶瓦片少了一块。
    皱眉梁上君子掀瓦片的怪癖,果然令人防不胜防。
    她看向龙茗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却见他露齿一笑,一改刚刚温柔,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对她露出媚惑人心的一笑,害得惜日不得已而微微失神半响,心里正想着一笑倾城便听他一副施舍般高高在上地说道:不就是三个月吗?我们也约定吧,以三个月为期,三个月后,如果你没能爱上明路,那就跟我走,悔婚之事,我也可以,其实有时候我觉得能有明路这样的qíng敌,也是件十分有趣的事,我接受明路的挑战。三个月内!我要让你知道,让他知道,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天下间除了我,你还能爱谁!
    啊?!
    刚刚还以为他在伤心yù绝什么的,怎么才一会儿就原形毕露了?
    惜日微张着嘴,一脸惊讶地盯着面前得意洋洋骄傲到让她又手痒痒有打人冲动的龙茗。
    这一刻,原本心里的yīn霾全都一扫而空,抛诸脑后,取而代之的是她皱着眉头却自然而然展露的笑容龙茗忽道:你那什么表qíng,要笑就笑,还紧皱着眉头,丑死了?
    哦。她很努力地开始调整面部表qíng。
    他忽然道:我喜欢看见你笑。
    笑容刹那僵在她脸上。
    接着又听他说道:不要太感动,我又没有七个老婆可以还她们自由。
    这家伙的嘴真狠。
    方才你听明路说这句话时很感动吧?
    不惜日摇头道:是震惊震惊三哥的绝qíng,还有点愧疚,唔还有点害怕。
    害怕?
    嗯害怕。
    你害怕他?
    有一点。
    那你还说分不清自己喜欢谁?
    是分不清嘛。
    哪里分不清?你见到我会害怕吗?你害怕他还会喜欢他?
    可是我心里放不下三哥,我会为他心痛我欠三哥的太多了。惜日黯然道。
    这样啊龙茗的目光忽然暗了下去,片刻后又闪亮着一双大眼目露企盼地问道:你刚刚说喜欢我,那我问你,你喜欢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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