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容眠的世界里,除了可以打电话和发信息之外,手机就只是一个冷冰冰的小铁块,是容绵无聊时最后的选择。
    于是容眠有了一个清晰的计划:他决定先把车里仔仔细细地观察一遍,如果最后没有发现飞虫和蚊子,那么自己再打开手机,玩一会儿孔三豆给自己下载的那个叫做时尚美甲店的小游戏。
    车里很安静,可能是因为初春的缘故,容眠观察了五分钟,没有找到任何一只飞虫,他有一些失望。
    他垂下眼,正准备拿出手机,突然注意到了桌子上的一个笔帽。
    钟熠看了会儿本儿,发现对面的人突然没有了动静,安静得有点诡异。
    他抬眼,就看见容眠正在盯着桌上的一个笔帽看。
    这笔帽是钟熠的,黑色签字笔,只不过笔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应该是之前画剧本时候给用丢了。
    钟熠用余光继续观察,就看见容眠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笔帽看了一会儿,突然状似不经意地伸出手,很轻很快地扒拉了那只笔帽一下。
    黑色的笔帽倒在了桌面上,滚动了两下,缓慢滑到了桌子的边缘。
    钟熠:“……”
    容眠抿了抿嘴。
    然后钟熠就看着他微倾下身,睁大眼睛,又盯着笔帽不错眼珠地看了一会儿,然后重新伸出手,轻轻地又碰了笔帽一下。
    笔帽继续滚动,直接被拨到了地上,安静地陷落在了柔软的地毯里。
    如果说第一次是无心,那这次就真的是故意到不能再明显了。
    容眠盯着笔帽定定地又看了一会儿,随即他顿了一下,便佯装无事地错开了视线,又以那种很乖的姿势重新坐直,开始发呆。
    钟熠把目光收回。
    拙劣的把戏。
    他在心里冷笑,为了吸引自己的目光,手欠搞这一出来制造聊天机会,真以为自己看不出来他这些小心思?
    然而容眠感觉自己真的玩得很爽。
    他心情很好地继续寻找着下一个受害者,很快便锁定了一个新的目标——这回是放在自己身侧的,一个用来装快递的,中号的空纸箱子。
    有些粗糙的瓦楞纸箱,很适合来磨爪子。
    钟熠这边刚把剧本翻了个页,就听到对面又有了新的动静。
    他摇头,心想果然如此,这小孩儿不达到目的之前是肯定不会消停的,于是便深吸了口气,重新抬起了眼。
    容眠低着头,用手指捏着纸箱的边缘,指甲反复摩挲着瓦楞纸箱粗糙的一边,发出了一种叫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响。
    他抿着嘴,表情倒是很专注,磨得起劲儿,似乎还带了点享受的意思。
    “够了。”
    钟熠说。
    容眠抱着纸箱抬起头,有些愣愣地看着他。
    “我还是先说清楚了好了,我希望你收一下心思,不要再做一些没意义的,博眼球的事情。”
    钟熠很不客气地说,“咱俩的关系永远只能局限我帮你讲本,明白吗,你不要有任何期待。”
    然后钟熠看到容眠呆了一下,随即皱起了眉。
    他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的速度变得不高兴起来。
    “我不明白。”
    容眠看起来有一些失望,他的声音也提高了一些,看着钟熠说,“你之前说的,我们俩的关系并不只是这样的。”
    钟熠愣了一下。
    然而男孩脸上的失望很真切,他看起来很难过,眼底的光都暗淡了下来,像是在不敢相信钟熠的出尔反尔。
    这一出整的就连钟熠都快相信,自己是不是真的之前对许下过什么乱七八糟的承诺了。
    于是钟熠迟疑地问他:“……我说啥了?”
    “你昨天明明说过,如果我选了你,你每天会给我好吃的饭。”
    容眠仰起脸,殷切而小声地问,“我今天没有主动和刘圆丰说话,中午也特地没有吃很多,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饭啊。”
    作者有话说:
    #钟1坏男人#
    第10章 喂食
    容眠以为钟熠的家里会有已经做了好的,热气腾腾的饭菜。
    然而在打开门的那一刻,容眠吸了吸鼻子,又一次感到了失望:他没有闻到肉的味道,甚至没有闻到食物的味道,只有很淡的,属于植物的草本香气,应该是来自客厅角落里的那一盆长势很好的绿萝。
    很宽敞的房子,瓷砖地很干净,而且一走进客厅,就能看到有一个很大的开放式厨房。
    光是这里的客厅都快有半个猫咖的面积大了,容眠感觉钟熠应该是很有钱的,因为他拥有的,好像都是一些很大的,很好的东西。
    但容眠不知道的是,钟熠并不常住在c市,这套房也只不过他几年前为了拍戏方便而买的,只能算是个比较舒适的歇脚地方。
    钟熠随意地把衣服挂起来,容眠跟在他的后面,又一次小声地提醒道:“你没有信守承诺。”
    钟熠没理他,只是说:“换鞋。”
    钟熠把客厅的灯打开,又顺手把钥匙放了起来,给家里的花草浇了下水。
    再回过头,他看到容眠坐在沙发上,正慢吞吞地把脚塞到拖鞋里。
    莫名的,钟熠产生了一种很诡异的,就像是小情人带回家的感觉。
    钟熠真的很头大。
    ——他今天一天都在努力和这小孩儿保持安全距离,结果最后来了一出物极必反,反倒是阴差阳错地把人带回了家。
    因为钟熠完全把自己之前说的每天包饭这茬给忘了
    钟熠以为他们的约定重点在于讲戏,却没想到这小孩儿好像只记住了管饭。
    钟熠当时其实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容眠记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他在车上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一副你不给我饭吃我就和你急的样子。
    钟熠:“……你不用和你助理一起回去?”
    容眠:“我早就和三豆说好了,会和你一起吃完饭再回去的。”
    钟熠:“……”
    容眠很失望地看着他:“你答应过我的。”
    “你今天中午在拍戏,所以我没有打扰你,一直等到了现在。”
    他垂下眼,轻轻地说,“而且我遵守了我们的承诺,我一天都没有去找刘圆丰。”
    他这句我们的承诺听起来着实有点戳心,钟熠知道,这人应该是有备而来。
    钟熠不是个不信守承诺的人,但他也做不到徒手变出大米饭,为了履行诺言,他最后不得不直接把人带回了家。
    和所有猫咪的习惯一样,每次到一个新环境的时候,容眠都会很谨慎地观察一会儿。
    他站在玄关警惕地站着环顾四周,最后才慢慢地放松下来,又将视线锁定在了客厅沙发上的一个菱格抱枕上。
    抱枕的材质看起来很柔软,边角挂了一个装饰作用的穗儿,容眠的眼睛倏地亮了一下。
    就在他试图靠近那只抱枕的时候,厨房那边又传来了动静,容眠抬起头,就看见钟熠背对着自己,拉开了冰箱的门。
    容眠意识到了什么。
    他思考了一会儿,认真地对钟熠叮嘱道:“我爱吃肉,不爱吃菜和橘子。”
    钟熠寻思这人倒是真不见外。
    他没搭话,只是眉头皱起,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问了一句:“那你之前吃猫罐头是…….?”
    容眠有点困惑,似乎没明白他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罐头我其实已经不常吃了。”
    容眠说,“只是平时心情不好的话,才会偶尔当作奖励给自己的。”
    钟熠这回算是彻底明白了。
    吃罐头这一出应该还是属于心理疾病的范畴,压力大的时候可能控制不住,多半日后还是需要一些心里疏导。
    但至于其他的不好好吃饭,应该就是普通挑食的范畴了。
    钟熠对着冰箱里的食材思索了一会儿,心里有了主意。
    他再回头一看,发现容眠已经端正笔直地坐在沙发上,他正伸出手,有些好奇地碰了碰抱枕上的吊穗。
    于是钟熠说:“过来,做点事。”
    容眠有些不舍地收回了手。
    他来到厨房,观察着钟熠拿出的食材,蔬菜和肉,面粉和锅,还有浸泡在清水里的,圆圆滚滚的几颗小香菇。
    容眠推测不出来钟熠要给自己做什么。
    直到钟熠把削皮器和胡萝卜放在他面前的时候,容眠才抬起眼,对他说:“我不爱吃胡萝卜。”
    “荤素搭配才不会营养不良,等你自己有了真本事,再来和别人提要求。”
    钟熠淡淡地回了一句:“不付出就不可能有回报,不肯定事事都永远顺你心意,也不可能永远都有捷径给你走。”
    这其实是一句意味深长的暗讽,钟熠觉得自己拿捏的十分不错。
    ——但事实上容眠根本理解不到这一层,毕竟钟熠之前所有说的话他都是似懂非懂,所以他早就学会自动过滤掉这些听不懂的话。
    容眠只是感觉现在肚子很饿。
    他思考了一下,觉得反正自己一会儿可以把胡萝卜挑出来,于是哦了一声,温顺地拿起了削皮器,捧起胡萝卜端详了一会儿,试探性地削起了皮。
    钟熠总觉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容眠不是很会使用削皮器这种东西,动作有点笨,一点一点地刮着,胡萝卜被他刮得坑坑洼洼,但是他很削得很仔细。
    钟熠看得眉头紧皱,干脆眼不见心为静,背过身子,在旁边切起了香菇沫。
    半晌容眠捧着那根胡萝卜走了过来,对他说:“我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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