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灯坏了,你点不着的。”
    管木子面前此时正有个庞然大物手举着两串糖葫芦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起先听着人的好意提醒,管木子觉得这完全就是场针对她的鄙视,可在嘴贱问了声啥叫长明灯时,手中拿着的火折子差点没让她扔出去,把山洞给烧喽。
    感情她这还没死呢,茹慕钦那个老古板就把死人玩意儿供在她床头,这缺心眼怎么不再摆对儿兵马俑和唐三彩给她陪葬呢!
    “长明灯不是给你的,是给……”
    话到临头被庞然大物就着口糖葫芦吞了下去,趁着管木子一脸嫌弃劲儿地将东西推远时,还不忘把另一串糖葫芦毕恭毕敬地递过去。
    只是管木子在看着每日准时送到的吃食时,脸都快被吃成糖葫芦色了。
    眼前这个傻大个是管木子和茹慕钦那日交涉的第二日遇见的,而在看着这张同家中小只一模一样的脸时,直觉告诉她事情可能没有之前预料的那般简单。
    这不一番并不上得了台面的试探后,对方那个傻子竟是将之前细节原封不动地透露出来。
    感情她之前在城西遇到的孤零零一人的小只并非城东管府小只是也,而是这跟随了茹慕钦数十载的冒名顶替无名氏也。
    更可恶的是前些时日去往城北灵崖寺半路遇到的要糖葫芦之人也是眼前这个大傻子。
    管木子就说嘛,她儿子那么个人来熟的小可爱,当日怎会在家中见到真小只时出现了恍惚,闹了半天原来是小圆子大智若愚,并未直接揭穿真假小只的内幕,只是为何每次临到头来苦的都是她呀!
    “你说这是你家?”
    在此住了好几日总该知道下被真正叨扰的主人家是谁,在看见假小只肯定点了两下头后,管木子又问,“那你当时为何要去城西寻我?”
    “因为小师叔时常向我提起你,那日见天色还早,我便独自出门想要寻你来瞧瞧,看看是否真的如过往提到的那般好。”
    想着茹慕钦十几年来同他每每提起城西管木子的欣慰,假小只想去同人会面的想法就如同一颗被春雨滋润的种子般,在心中肆意生长。
    等到那一日时机成熟时,他便轻装上阵,速去速回。
    其实当日他只是想偷偷跑去看一眼就原路返回,可城西的糖葫芦好似比城北的要香甜几分。奈何此番出门过急,忘了带铜板,这才有了后一出现身骗人糖葫芦的戏码。
    “可我记得你当日还和我聊了很多有关渔愿的事情,你既然身在城北,为何会对其它三处的事情这般了解?”
    当日管木子可还记得她想进季家戏院看戏,结果被渔愿拦住,还把人个小死人脸给得罪的过往。
    对于这个问题,假小只明显有些难为情,在挠了挠脑袋,傻笑了几声后,解释道:“其实我就是看起来块儿大了些,可跑起来莫说是豺狼野豹,就连天上的雄鹰都莫要追赶我分毫,所以我每月都会有那么几天趁着小师叔不在,然后偷偷跑到城东去看看他们几个。”
    越说越不好意思,假小只都心虚地蹭了好几下自己的鼻子,同时还不忘提醒管木子千万不可将他背着小师叔跑出去的事情透露半分。
    “你确定小师叔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庞然大物异常坚定的眼神,管木子觉得这就叫烂泥扶不上墙。
    这事儿摆明了就是茹慕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好了,被傻傻呵护的假小只反倒觉得他那掩耳盗铃的本事见长,竟还好心同她分享起数次漏洞百出的出逃计划。
    刚开始呀,管木子还能秉承着自己乃是被挟持者的心态敷衍附和两句,可这匪夷所思之事听得越多,越让她察觉出不对劲儿来。
    “好呀!感情你和老古板从那么早的时候就开始盯上我了就我看你们这场绑架就是蓄谋已久!”
    听着被偷窥的过往居然能扯到三四年前,管木子就觉得此番遭遇绝不简单,这不一来二去,她光点了几下头就将来龙去脉套得是一清二楚。
    可惜管木子对于近几日与她同住之人的定义在假小只眼里完全就是污蔑。
    “小师叔是好人!这回他是把你请回来的!”
    听着完全与现实背道而驰之言,假小只义愤填膺地同对方对起峙,哪成想他还没被气得跳脚,管木子就因为吵架不能矮人一头的原则直接站在了石床之上,同时还呵斥他不准起来。
    “你家哪门子的请人上门是用药迷晕的!再说了,你看我来这儿十几天除了做梦,出过门嘛?出过门嘛!”
    “小师叔说你出门会跑的!”假小只反驳。
    “那怕是他高估了我!现在你把我撵出门,恐怕没到晚上就能看见我跪在地上求你把我带回来呢!”
    对一个不掺半点假料的路痴而言,相信她能找到正确的道路完全就是对管木子最大的羞辱。
    许是真的被刺痛了内心,管木子当下骂人的气势都在无形中长了几分,同时也吓得假小只可怜巴巴地只能重复着“小师叔是好人”几个苍白之字。
    “那你觉得我是好人吗?”
    被来来回、回一句话扰的实在是心烦,再听着耳边假小只认死理儿的劲儿,管木子竟是在狠瞪了对方一眼后,顺手抽出了一直佩戴于腰间的竹木配饰,下一秒更是将瞬间出现的刀刃架在人脖子上逼迫着重新回答。
    “你是!”假小只的答案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
    “我那告诉你,我的手里死过人,就连沾染的人血都比你这辈子尿的床多,更别说那些被我揍的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可怜人。”
    似笑非笑地陈述着过往三四年里自己真实经历过的过往,匕首也是有意无意在人面颊上划过,等到暗下狠劲儿将刀刃直戳在石桌上时,管木子又将刚才问题的问题重复了遍。
    然而假小只还是一门心思撞南墙,“你是好人……因为……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
    傻子就是傻子,就算管木子真的起了杀心,在假小只心里也会因为之前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而相信承诺者一辈子。
    最后管木子是被人气走的,在走之前还不忘留下一句脏话加“有病!”的固定句式。
    当然在走之前也没忘记把本属于她的今日份糖葫芦打包带走。
    ……
    “我说,你当年没把那傻子送走,该不会早就料到他能长成今儿个这般傻样了吧?”
    刚从石洞里一出来,管木子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茹慕钦。在听着对方说要带她出去散散心时,被扰的心烦意乱的管木子想都没想就应承了下来。
    可在看着越来越繁华的街道时,管木子竟颇有些后悔没将来时路记住。转念一想,她等会儿直接跑路,哪还需要记个屁路呀?
    所以这会儿未等时机成熟,管木子一边啃着糖葫芦同身边人闲聊着,一边伺机而逃。
    “他只是单纯了些,如今你我住的地方也是他的,你平日里莫要欺负了他。”
    其实从山上离开那刻,茹慕钦有察觉到两位小辈之间的一些微妙气氛,他本想着君子不多问,可现在当事人之一主动提出,他还是要敲打敲打管木子,让她切莫太嚣张。
    “我欺负他什么了,你没看见我俩这两天好得跟哥俩似的?”
    晃晃手中自己正在解馋的东西,似是为了挑衅,管木子还将糖葫芦特意从茹慕钦鼻前处滑过。
    而后更是欠揍地将手迅速收回,嘚瑟好东西只有她有。
    “哎,你给我讲讲你和怪面女妖的风花雪月如何?”
    用甜品馋个长辈的乐子实属容易消散,等将最后一个最大的糖葫芦被放置于五脏府后,没了资本的管木子再次恢复到之前的俯首称臣模样,嘴里还在不怕死地套着人话的。
    “我和她没有什么。”
    睁眼说瞎话,茹慕钦那点小伎俩在管木子面前完全就是班门弄斧。
    这不,见人不承认,管木子也不介意将最近被隐藏的事情来个大揭秘,“你和她没什么?那你心急火燎的在我醒来第一天探寻人家消息干嘛?”
    “我和她真的没什么。”茹慕钦面不红心不跳道。
    “这样呀,说来还真有些可惜,原本我还等着你承认,好将之前隐瞒你的点儿细节告诉你呢。”
    一提起几日前被自己刻意隐藏的那点秘密,管木子就觉得真真是可惜至极,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几分惋惜。
    可从那不断闪烁,且时不时瞥向对方的双眸看去,终是让茹慕钦在最后关头识清破绽,质问道,“你骗我?”
    “非也,我这叫攻其心,诱敌深。”
    并不认可眼前人对于自己的定义,管木子摆摆手示意对方莫要动怒,可在瞧见茹慕钦真的较真儿时,心里那点儿识时务还是将她的理智拉回,仔细分析起其中问题。
    其实从茹慕钦第一次问起那个女人之事和假小只数次欲言又止中就能明确的让管木子将最终目标人物确定在十五年前的那位怪面女妖身上。
    想想平日里小师叔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都能一句不吭的气势,再联想下之前与茹慕钦第一次见面时,瘦子在门外和她提起的那段小大夫被真妖女骗情一事,很难不让管木子产生一些不该有的联想。
    如今就眼前人的反应,想必近几日在石洞里两人都对此女子身份的闭口不提恐是怕她知晓了此人身份后正义感使然,而拒绝帮他们提供任由有关十五年前的过往。
    只是分析到处,管木子仍不明白茹慕钦对于怪面女妖的感情处到哪一步?
    “小师叔,你说你这么关心那女妖是余情未了呢?还是心怀旧恨?”
    管木子的专业分析被人打断,目的只因为她的称呼不敬,而茹慕钦非要她唤怪面女妖一声“姨娘”。
    没办法,管木子唯有能屈能伸,“其实吧,您也知道我这人天赋异禀,眼界儿就从来没被世俗所蒙蔽过,偏偏遇到您与姨娘这事儿让我犯了难,十五年前怪面女妖一事的确属实,你也是世人眼里真正的受害者,可这儿受害者在被迫害的十五年后还对施暴者恋恋不忘,您这是有病呀!”
    “……她对我很好。”
    尽力忽视对方言语中的针对语句,茹慕钦只是挑着其中某些问题回答。
    可听着近乎于无的答案时,管木子竟是愈发确定了心中猜想,“这世道骗人又不只有骗财,没准儿姨娘对您和其他人不同,到您这儿就只想着骗色,可就我活了二十多年的经验看来,这心伤呀可比财伤更伤人,要不您也不会现在还穷追不舍,还是那句话,就十五年前怪面女妖之事再加上您最近几日的反应,您不是余情未了想做点什么坏事情为人报仇,就是还心存旧情,不信世人认定,想要借助我探寻十五年前的事实,只可惜呀,不管哪种结果都是我任重而道远。”
    管木子的讲解是绘声绘色,绕过来绕过去的意思竟也是和数日前长迈三人组和齐沐所聊猜想不谋而合,而对于今天的被人当面质问,茹慕钦同样一反常态沉声道,“如果这是你的全部猜想,那我只能恭喜你全盘皆输!”
    “别呀,我这大胆猜想不就是想为之后的认真实践做铺垫嘛,再说了,我将结果设置到最坏,到时候要出走偏了,可不就没那么伤心了不是?”
    现在所能得到的线索就只能给管木子这点儿猜想,在被茹慕钦反问可还有其他假设结果时,她就只能摇头,直白表示事已至此,已经尽力。
    可在看着茹慕钦光明正大伸向背后的手时,她慌了。
    要知道这些天下来,只要有此动作她注定要当场昏死,可现在是在大街上呀,这得要多丢面儿呀!
    “小师叔,我就是胡言乱语,脑子不清醒,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可真的别在大庭广众之下祸祸我呀,您想想,我现在这般嘴欠对您可不都是这几日在您这儿受了委屈没出撒,才想着借此机会好好气气您,可您老人家再好好想想,我能回去第一次,就能回去第二回,到时候在这儿受的气可我能忍不住就报应在十五年前的您身上了,到时候,您说是怪罪之后的我欺负了以前的您了,还是现在的您欺负我呢!”
    因着心里害怕,管木子抱怨的语速都犹如袭面而来的万支箭羽般,不过脑子的一个劲儿往外突突。
    吓到最后连你尾音后不受控制的扬高几度,变成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然而越叫唤脑袋越清醒,清醒到都能明确感知身上有被人戳动的感觉。
    “我今日带你下山是收到了齐沐的来信,说是要见你一面,不过就只有一面而已……”
    茹慕钦后面的警告说了什么管木子完全没有听见,反正当“齐沐”二字突然闪现在耳边时,一双眼睛已经先意识一步四处搜寻起来。
    而在人山人海中瞧见那抹日思夜想的青衫长衣时,管木子根部不顾茹慕钦的限制,撒丫子就要脱离危险。
    可惜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那声“齐沐,救我!”尚未喊出,鼻尖处便传来了今日最为熟悉的檀香味,而后不出意外的,她的世界再次黑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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