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雨凝其实不是在告诉腊月,而是在说给他听。
    果儿是他的人,这点人尽皆知。
    如若不是对严冽那点心思,景帝是愿意给她培养成一个能够辅佐腊月的人的。可是,终究没有那么多如果。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如若朱雨凝不喜欢严冽,在宫里,也未必就不会争宠,也许,那时月儿便又多了一个敌人。
    如此看来,没有如果,未必是坏事。
    其实腊月并不知晓,景帝再为她培养一个能够辅佐她的人,而这个人,正是傅瑾妍。
    一个不会爱他,理智大过qíng感,明白自己该做什么的人,很好!
    他不希望腊月太过劳累,可同样也不希望有人能够将权利凌驾在她之上。
    如此这般,最好不过。
    大权握在月儿手里。傅瑾妍来做那把收拾后宫不安分妃嫔的刀,如此月儿也多了几分安稳。
    启禀皇上,慧慈宫那边过来人了,说是太后请您过去。
    景帝点头。
    想来太后是知道了朱雨凝的事qíng。
    以往后宫诸多事宜,景帝都会与太后商量,偏今日朱雨凝的离开并没有。
    来到慧慈宫的时候太后已经被扶了起来。
    看着太后苍白的脸色,景帝心里难受:母后今日感觉如何?
    太后笑着应道:还好。哀家这身子,每日能看见朝阳便是最好。
    景帝顿了一下,言语间有些不喜:母后会没事的。
    太后也并不与他分辨,只是笑。
    澈儿将朱雨凝遣去国寺出家了?
    景帝温和言道:她请旨去国寺出家,落发为尼,为您祈福。
    太后仔细打量他的神qíng,许久,问道:澈儿愿意放弃自己的布局?
    又一想,不管愿不愿意,没有人替景帝做决定,他自己已经决定了这般。
    心里感动:澈儿,你是哀家的好儿子,你是哀家的好儿子啊
    景帝看太后感动的表qíng,握住她的手:母后,朕答应你的,从来都不是骗你。
    太后并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却依然激动。
    其实,太后又何尝不知,景帝与六王爷两人不过是做戏罢了。
    他们两个积怨已深,怎么可能突然和好。无非是因为她现在身体不好,两人都顾及着她。
    所以,她总是要打起十二万分的jīng神,只求能够多拖延些时日。澈儿并不若看起来那般的心狠,当初突然便是宠幸起这朱雨凝,她不是不怀疑的,甚至也大体的想到了景帝的所图。无非是为她死后多一个直接扳倒冽儿的原因罢了。
    谁让这两人有过接触,而那朱雨凝又爱慕冽儿呢!
    她不是没有想过除了这朱雨凝,可是又担忧如若除了她,澈儿又有了旁的主意,她更是未可知,倒是不如将她暂且放在那里。
    然今日竟然得知朱雨凝出宫了,她完全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思。
    原终没有她想的那么悲观。
    澈儿终究是有心的。
    想到这里,太后竟是又打起几分jīng神。
    即便是装,她也要打起jīng神,他们二人既然在她面前装,那她更要多活些时日,许是接触的多了,两人总是会重拾一些兄弟qíng。
    这样,即便是走,她也能安心许多。
    澈儿,不管是为了你们哪个,还是几个小的,哀家都会保重自己!
    景帝看太后如此,点头。
    说来也怪,经那日之后,太后确实是好了些许。
    不管是太后还是桂嬷嬷,都是极为高兴的。
    连景帝都是分外的高兴,可万夫人却并不这么想,她如何看不出,太后确实是没有多少时日了,如今这些药物,不过是续着她的命罢了。
    可这又能支撑多久呢。
    皇上,臣妇有一言想单独和皇上谈谈。万夫人出门的时候碰到了景帝,终是没有忍住,微微一福,言道。
    景帝疑惑的看她。
    答应:万夫人请。
    对于万夫人,景帝是有几分的尊重的,虽为女子,可是却医术了得,如今他竟是也看了,太医院纵人手众多,竟是不如一个万夫人。
    这医术何止是不在万太医之下,已经足超过他许多了。
    景帝看她介怀的神色,心里隐隐有一丝的不安。
    果不其然,万夫人要说的正是如此。
    万夫人将自己的想法细细的与景帝详细叙述。
    太后这些日子明显的有好转,怎么可能是不太好?景帝拧眉看她。
    万夫人任由冷汗流下,艰难开口:怕是回光返照。
    许久不见景帝回话,万夫人并不敢动。
    还有多久。许久,他声音没有什么温度。
    万夫人自然是知晓他说什么:具体自然是不可断的,但是依臣妇看,不足一月。
    这话自然是大胆至极,但是唯有万夫人自己知晓,她已经是尽量多说了。
    哗啦
    景帝将一桌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下。
    皇上?来喜在门口轻声询问。
    无事!景帝觉得自己已经不能控制脾气。
    你下去吧,朕知道了,此事不必声张。
    待万夫人下去,景帝抹了一把脸,将头靠在了椅背。
    来喜。
    奴才在。
    去宣傅相进宫。母后最后的日子,景帝希望能为她做到一切她希望的事qíng。
    严冽不清楚,可他却仍记得,记得母后对傅蕴睿的执着。
    不管怎么样,即便是,见一面也好吧!
    傅相时常进宫,并未想的太多,他自然也是知道太后的身子愈发的不好。
    不过听闻这些日子好了许多,心里也是有些放心。
    待傅相进宣明殿的时候,这宣明殿的外室仍旧是一片láng藉。
    傅相惊讶了一下,连忙跪下请安。
    景帝就这般冷冷的看着他。
    母后惦念的除了他们兄弟,也不过就他一个人了。
    傅相许是一个忠臣,但景帝却做不到信任他。
    叹了口气,景帝站了起来,背手站在了窗边,许久,他开口:朕准了,你去看看母后吧!
    此言一出,傅相晃了一下,错愕的看着景帝,似是极为吃惊。
    可也不过一个转眼,整个人便是脸色瞬间苍白。
    语音颤抖:太后,太后娘娘她,她可是,可是
    他已经说不下去了。
    景帝什么都没说,就那般的站着,整个人萧瑟的紧。
    皇、皇上?
    太后没有多少时日了。景帝此言一出,傅相立时瘫在了那里。
    朕不想知道那些前尘往事,更不想知道谁对谁错。朕只想让母后释怀。想来,你该知道该怎么做。他声音冷冷的。
    所有的遗憾,都让它随风而逝吧!
    ☆、176
    其实傅相自他小的时候便是待他极好,且竭力的扶植他。
    那个时候,他还不是宰相。
    他一直都不明白,父皇扶植他,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儿子,这傅相又是为了什么。他为他做的,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更是间接的帮助了他无数次,那个时候,除了父皇,他最为尊敬的,便是傅相。
    后来,一次机缘巧合,他终于知道了原因,那副挂在太后慧慈宫的女子的画像,那副没有任何落款的画像,是傅蕴睿画的。
    那时他便是无尽的怀疑,后来他认识了傅瑾瑜,更是见到了傅家的那副画。
    两幅画画的都是同一人,同一场景,不过一个正面,一个背影罢了。
    可这人,却是同一个,那便是,他的母后!
    那时起,他便留心起来,正是因为他的留心,他才发现了许多。
    原来,母后背后也有一个极为悲惨的往事。
    显赫后宫的朱贵妃,曾经被最亲近的人背叛过。
    从那时起,他便是再也不能信任傅相。
    他可以相信与他一起长大的傅瑾瑜,却不能信他的父亲。
    来喜,通知来福,将所有慧慈宫的暗卫全都撤出。
    是。
    除了傅蕴睿,母后便是最惦记严冽了吧?纵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和他和好,景帝却仍是决定放过他。
    宣严冽进宫,朕要见他。
    这一日,对许多人来说,是极为特殊的。
    景帝接连的召见了好几个人,奇怪的是,景帝甚至见了六王爷。
    这是旁人想都想不到的。
    腊月心思细腻,她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是不是,是不是太后不太好了?
    皇上竟然会让一个朝臣去看太后,这么不合规矩,断不会是景帝做出来的事。
    而且还有六王爷。
    景帝在差不多的时间又宣了六王爷。
    腊月打开窗户,开着外面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想到了那个飘雨的日子,也正是一个这样的日子,沈家全家被抄斩,也不过一日,便是一场大火,那大火不光是没有烧死她,却让她重新来过。
    如今,他们沈家的人都好好的,许多事qíng都不一样了。
    可是,另外的许多人却一个个的离开了。
    前世的时候,她万想不到,是太后下令陷害了他们沈家。
    今世,太后待她极好,许是,这便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
    她自重生以来,总是用许多前世的经验和眼光看人。
    自然,在许多事qíng上是事半功倍的,可是,也有许多地方让她走了弯路。
    她,还要不断的将前世与今生牵扯在一起,久久不能自拔么?
    娘,娘这是小四儿的声音。腊月回头看被抱进门的小家伙儿们。
    腊月将窗户关好。
    绽出一个笑容,许是,她该向前看。
    许是不过只一个契机,人便会改变自己的想法,景帝是如此。往日的qíng感也有,但是真正的触发点却是那场天花。而腊月也是如此,她经常纠结于前世今生,也不过是一个触发点,她竟是突然发现,自己这么多年,终究是庸人自扰了。
    向前看,抓住眼前的幸福才是紧要。
    杏儿,一会儿让巧宁准备些食材,本宫要亲自给皇上做些糕点。
    想来如若是太后真的不好了,怕是景帝的心qíng也该很差。
    作为这宫里最受宠的妃子,腊月自然也是体贴景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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