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六月中的产期,稳婆周氏已经找好了,产房也收拾好了,棉布,剪刀,铜盆……还去药房买了根五十年的人参。
    周氏都能请个菩萨回来拜,瓜熟蒂落,一天不落一天心里不踏实。
    这要不是沈羲和真的忙,周氏指定把他骂一顿。
    顾筱冲周氏笑笑,“我知道的,我想溜达了就在小花园里溜达,不出门。”
    渴了饿了吃黄瓜,顾筱喜欢在家里待着。
    陈氏李氏都是过来人,跟她说了不少,在家里更不用担心有人算计使坏,安心。
    前几日刘念慈和安云过来看她了。
    两人都出了月子,刘念慈生了个女孩,安云生了个男娃,小孩子才那么点大,不过长的也快,一个月就长开了不少。
    满月礼顾筱送了虎头鞋小帽子和小衣裳,还有自己打的银镯子,都不是缺钱的人家,心意到了就行。
    顾筱看别人家的孩子,就忍不住想自己的孩子生下来会是什么样。
    如果是女孩,肯定像她多一点,大眼睛,眉毛细细弯弯,嘴巴小小,会躺着她臂弯里吐泡泡。
    刘念慈家的女儿就会,可有趣了。
    要是男孩子,像沈羲和多一点,性子沉稳,会是个有担当的哥哥。
    反正只要不是小哭包就行。
    产期快到了,顾筱也害怕。
    哪儿有人怀孕生孩子不怕的,安云当时生了一天,命差点丢半条,只是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苦楚不算什么。
    安云说她当时就想快点把孩子生下来,也不是为了自己少疼一会儿,而是怕孩子在肚子里憋着出事。
    刘念慈体格好些,生了半天,两个人都劝她宽心,多走动,听大夫稳婆的话,使巧劲儿,就能生出来。
    还有就是月子,安云刘念慈都请了乳母,顾筱想了想,还是算了,自己的娃自己喂。
    她月子在六月,周氏是想让她好好坐月子的,不下地洗澡吹风,孩子她来带,不吵顾筱休息。
    顾筱私下和沈羲和说过,不下地吹风什么都好说,可六月不洗澡她决计受不了,那得多脏呀,还有冰块,冬天存了不少冰,就等现在用呢。
    沈羲和却没全听顾筱的,洗澡伤口怕感染,他可以帮忙擦,勤换洗,保持干爽,冰块能用,但得离远一点,不能着凉。
    顾筱想了想,就答应了。
    反正做月子的事得提前说好,不然孩子生下来这个说一嘴那个说一嘴,自己反倒惹一肚子气。
    现在家里没别的事,就等把孩子生下来,安心带孩子。
    顾筱心放的宽,该吃吃该喝喝,有时给三丫做冰淇淋,自己还蹭一小口吃。
    三丫就把冰淇淋捂住,摇着头道:“小婶!这个凉,会冰小宝宝的,三丫以后也不吃了。”
    可顾筱再问她要不要,她还吃。
    下午沈羲和回来的早,这一个多月,鲜有这么早回来的时候。
    沈羲和:“今日事少,我就早回来了。”
    案子查的差不多,六部里的人一个个精神萎靡,靠苦茶续命,下午没什么事,就全回家补觉了。
    沈羲和回屋换了身衣服,坐顾筱身边和孩子说了会儿话,“又没有闹你?”
    顾筱摇摇头,“乖着呢,我觉得是个姑娘,只有小姑娘才这么乖。”
    沈羲和道:“是心疼你,在你肚子里才乖,兴许生出来是个调皮捣蛋鬼。”
    顾筱眨眨眼睛,“你还喜欢调皮捣蛋的啊。”
    沈羲和一本正经道:“小孩子,不能把她限定在条条框框里,她想怎么长就怎么长,安静乖巧也好,调皮捣蛋也好,都是我们的孩子。”
    只要是自己孩子,就很好了。
    顾筱赞同地点点头,别人家孩子再好也是别人家的,不和别人比。
    “行了,好不容易回来早一趟,你先睡会儿,吃饭还早呢。”
    沈羲和拉着顾筱的手,“你跟我一起躺着。”
    顾筱从善如流,躺在了沈羲和身边,沈羲和打着扇子,有微风拂过,这样睡也睡不着,他便说起朝中的事。
    “郑昭已经认罪了,三日后斩首示众,他的案子牵扯了二十多人,朝中会沉寂一段时日。而且空了不少官职,如果猜的没错,我应该不在六部了。”
    周牧之言语中有暗示,但圣旨还没下来,沈羲和也不敢妄言。
    他喜欢把朝中的事和顾筱说,顾筱有时会出主意,有时就静静听着,只要说完,沈羲和心里就好受许多。
    夫妻夫妻,越是相处的久,越能明白这两个字的涵义。
    夫妻之间,不是简单地过日子,不全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其中有互相惦念,互相理解,互相记挂。
    脑子里想的全是她。
    还有其他的,沈羲和现在还不懂,但有往后余生去了解。
    顾筱:“在哪里都无所谓,我就盼着你做个好官,对百姓好,依律法办事,又有人情味,这样就行了,在哪里不重要。”
    做好官说着简单,做着难,郑昭是好官吗,在某种意义上说也是,百姓记着他的好,可是他有他的坏。
    顾筱想起科举文里沈羲和在盛京待了七八年,沈家日子才慢慢好过起来,也明白当官升职的不容易。
    慢慢来吧,有时候越是想一件事,越是办不成,不想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办好了。
    “你累了这么多天,终于休息了,就不要想了嘛,睡一会儿,陪孩子睡一会儿。”顾筱往沈羲和身边靠了靠,“你再不睡,孩子就要出来了,到时候她就躺在我们中间,小小一团。”
    沈羲和顿了顿,“不是做了小床,摇床吗。”
    顾筱:“……床做了是以防万一,万一她更喜欢睡大床怎么办,你总不能不让她睡吧。”
    自然是不能的。
    沈羲和拍拍顾筱肩膀,“不会,快睡吧。”
    春困夏乏,顾筱很快就睡了过去,沈羲和累了一个多月,手上动作越来越小,也睡了过去,只是这一觉没睡多久,便有人过来宣旨了。
    来的还是张宝忠,他来沈家有两次了,这回来忍不住打量这座宅子。
    这片的官宅都是以前建的,也就是说都住过人。
    三进三出的院子在盛京来说不算大,大门上贴了福字,门楹上贴了对联。
    上书——
    绿竹别其三分景,红梅正报万家春,横批是春来回大地。
    门口还挂了灯笼,这应该是过年的时候挂的,只是时常取下来打扫,看着干净。
    张宝忠推门进去,院子里也干净,小花小草,虽不是名贵之物,但别有一番意境。
    张宝忠顺着小路走过去,看见了个年轻小子,“沈大人可在家?洒家过来宣旨。”
    沈二娃认识张宝忠,看他一脸笑一定是喜事,“我小叔在家,我喊他去,公公先去堂厅坐一会儿!”
    沈二娃先给张宝忠和随行宫人倒了茶,然后去正屋喊周氏,周氏心慌慌地把沈羲和叫起来。
    就这样,两人还没睡半个时辰,就起来了。
    周氏让两人换身衣服,“快点的,别让人等急了,算了算了还是别着急了,小小大着肚子呢。”
    顾筱睡的有点懵,张宝忠过来宣旨,九成是好事,难不成郑昭一倒,沈羲和要升官了?
    她换了衣服,拉着沈羲和的手出去,只见张宝忠笑出了一脸褶子,“沈大人,这段日子辛苦了。”
    沈羲和:“为臣本分,应当的。”
    张宝忠道:“别的洒家就不说了,沈大人,接旨吧。”
    顾筱虽有身孕,可规矩就是规矩,还是要跪下接旨。
    一家人下跪接旨,张宝忠从宫人那取过明黄的圣旨,缓缓打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户部左侍郎沈羲和勤勉政事,造福一方,特命为督察御史,即日上任。赐白银百两,上好绸缎六匹,玉如意一柄,珍珠一斛。”
    沈家人面上驹是一喜,就当他们以为圣旨已经读完了,张宝忠又从宫人那里拿起一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督察御史夫人顾筱娴婉和善,性情柔嘉,朕躬闻之甚悦,特封为正二品夫人。赐白银百两,玉观音一座,上好绸缎六匹,珍珠一斛,金钗一支……”
    盖因抄的贪官太多,所以赏赐格外丰厚,张宝忠道:“沈大人沈夫人,接旨吧。”
    沈羲和升官了,顾筱还封为诰命夫人,意外之喜,的确是意外之喜。
    周氏赶紧拉拉顾筱的衣袖,“小小,快接旨。”
    顾筱抬起头,看了眼周氏,又看了眼沈羲和,那些诰命夫人无一不是二三十岁,气度大方的,她才多大。
    便是想过沈羲和升官,皇上会诰封,也是给周氏,毕竟周氏是母亲,年岁也大,没想到是给她的。
    “臣妇接旨。”
    沈羲和:“微臣接旨。”
    接完圣旨,沈羲和扶着顾筱站起来,一家人站起来,
    张宝忠弓着腰,把圣旨放到两人手里,“沈大人,官宅还在修葺,八月才能搬过去。官服和吉服礼部尚在赶制。”
    顾筱快生了,自然要等孩子生下之后再量尺寸,做衣服。
    顾筱给张宝忠塞了一个分量十足的荷包,张宝忠没有推辞,笑着收下了。
    这可不是贪污受贿,不过是辛苦跑腿钱而已。
    张宝忠把赏赐留下,带着宫人去下一家宣旨,朝堂官职变动,有不少人升职,天是换了。
    等张宝忠一走,沈家人围着把圣旨看了一遍,家里有四份圣旨了,这都是以后能留着做传家宝的。
    周氏笑着道:“好,好,好事,咱们晚上吃的好的,都高兴高兴。”
    升官还有赏银,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听过的最好的事。
    陈氏她们也高兴,欢欢喜喜地应下,“一会儿让二娃买肉去,再卖两条鱼,去酒坊打两壶烧酒,我们也跟着热闹热闹。”
    尘埃落定,沈二娃立刻找陈氏拿钱,带着二丫出门买肉去。
    陈氏摇摇头,声音带了几分无奈,“多大人了,一点都不稳重。”
    郑氏摸摸肚子,小叔子的事她不好插嘴,但她知道,陈氏对沈二娃心里还是满意的。
    沈二娃今年十六,二丫十四,到了该议亲的时候了。
    沈家越过越好,以后的亲事也会越来越好的,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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