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齐煜,我的父亲是辅国大将军,姑姑是一度盛得龙宠的惠妃。
    那时候,冯氏一族还没有起来,冯其只是一个小小的刑部侍郎。
    5岁那年,父亲被诬陷在五年前的钺鹿大战中通敌叛国,齐家满门覆灭,就连舅舅家也没能幸免。这场灾难的主导者,谁都不会想到,会是一个刑部侍郎。
    覆巢之下复有完卵乎?
    到最后,只有我和表哥顾昀死里逃生,被父亲从前的一个侍卫所救。
    后来,表哥改名叫祁韫,我也成了齐临。
    那侍卫将我和韫哥送到一个名叫裴许的秀才身边,留下了一点钱财后,就再也不见踪影。
    我和韫哥跟着裴秀才,在秦州度过了十年,其中艰辛种种虽然已经过去了,但想起来仍然觉得有些苦。
    最难的时候,韫哥做过丧葬的抬棺人,大冬天穿着一件单衣,在寒风中抬着棺。
    韫哥是世家公子,没落前他是惊才艳艳的江东大才子,再有半年就要去参加殿试,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
    我永远记得,他用长满冻疮的双手,将仅剩的一点儿米盛给我和裴老师的时候,有些哀伤无奈的眼。
    元和叁年,我十五岁,即位叁年的皇帝突然广召翰林供奉,裴老师带着我们俩入了宫。
    我知道裴老师不是简单人,我们和他生活的十年,所有全都是他传授的,但没想到他能掩盖我们的身份,让我们进宫。
    在宫里的这些时间,我其实不太能见到韫哥,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些什么,也不见人影。
    听闻他跟淮西公主走的颇近,我去问裴老师,他也不告诉我。
    我对这个传闻唯一知道的,也就是亲眼见过淮西公主送给韫哥一只香囊罢了。
    后来这种传闻渐渐消失,韫哥一如往常。
    直到韫哥弱冠的那年,我们和冯薇央相遇了,不过那场相遇,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局罢了,是韫哥和裴老师精心为冯家设的局。
    裴老师为了不暴露我和韫哥的任何信息,在我们去司空府之前,就自杀了,连韫哥也没有想到。
    这大概也是他后来为何对冯家如此决绝的其中一个原因吧。
    冯薇央是一个骄纵跋扈的小女孩,同冯其和她那以貌美着称的哥哥相比,冯薇央实在生的普通,不像冯家人。
    可就是这样骄纵跋扈的她,如此明媚鲜妍,让韫哥被自己设的局困住了,也让我迷茫了。
    她总爱捉弄我,脾性也不好,可是高兴的时候,宛如花朵般绚烂。
    之前我以为她要学诗书琴画都是借口,没想到她却极有天分,就是从不做正经事。
    那天被我踩坏的画,后来被韫哥找人清理,裱了起来。
    那时候,韫哥是因为将要欺骗她的愧疚感,留下了这幅画,没想到到后来,这幅画成为了唯一的念想。
    那天晚上,我被她拉到韫哥房外,她专心致志地盯着屋内,粉嫩的耳垂悄悄变红,鬼使神差间我轻轻碰了碰,她没有发现。
    后来,她醉醺醺到韫哥房里,皱着眉头,一张脸红彤彤地,扯着衣衫就往我怀里扑。我想把她推开,可是脑子昏昏沉沉,清醒后,只看到她锁骨处全是印记。
    我慌乱地将那些印记用各种方法除去,然而到后来,还是逃不过祁韫的设计。
    在斗兽场时,刚开始,也没有人对我们做什么,突然有一天,太子来到这里。
    我和韫哥被当成奴隶推了出去,他为了救我,废了一条腿。
    韫哥在那里躺了小半月,腿差点没有保住,我恨极了冯薇央,也恨我自己,我作的孽,为何要让韫哥受苦。
    这恨意,在看到她因为韫哥身心憔悴的时候减弱了几分,我不明白为何对她心软,也不想再见到她,便躲得远远的。
    却不知道,我不在的这叁个月,韫哥利用冯薇央获取了冯其的种种罪证,也把无法控制的心留在了她身上。
    我知道冯其就是策划钺鹿叛国案主谋的那天,一切都很凑巧,又得知冯其将顾家留下的唯一一脉族人秘密关押了起来。
    我不顾一切地冲向司空府,韫哥不在,冯其也不在,这滔滔的怒火便尽数撒在了冯薇央身上。
    她支离破碎的哭喊声和叫声就像毒药,使我沉迷其中,我才发现,我也许有一些病态。
    祁韫从不在冯薇央面前表现什么,她也不知道,那天之后,祁韫甚至差点杀了我。
    在那之前,韫哥从未对我说过一句重话。
    也是到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我获知家族被灭的事情是冯其故意为之,他将冯薇央残忍地扯到这个局里。
    韫哥因为冯薇央露出了破绽,被冯其发现了,我就是被利用的那颗棋子。
    后来,冯嗣悟战死西漠,韫哥抢先一步找到了他的妻儿。
    这几乎击中了冯其的命脉,让他竟然主动将冯薇央送给韫哥作人质,要换回那个孩子,信中甚至将她称为一份小小薄礼。
    到最后,孩子被韫哥好好养着,他的族人也没有回来,他为了冯薇央,舍弃了自己的族人。
    可是这些,冯薇央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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