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客行和周絮回头,见蝎王从莫怀阳的尸体上取到了琉璃甲,对视一眼,顿时明白了蝎王的真正目的。
    周絮有些担心,道:“不知道蝎王已经有了几块琉璃甲。再加上莫怀阳的三块,说不定他已经凑齐了。如果是这样,他对武库钥匙就更加志在必得了。”
    “嗯。”温客行点头道,“武库的事,别人不知,赵敬却是一清二楚。他知道钥匙在我父母手里,而我父母不在了,钥匙肯定在我手上,否则蝎王不会盯着鬼谷不放。”说到这里,他道,“当初缠魂丝匣里的那块琉璃甲被九爪灵狐方不知偷了去。方不知死后,却不知那块落到了谁的手上。”
    “落到了晋王手上。”周絮道,“是韩英杀的方不知,他从方不知身上找到了两块一模一样的琉璃甲,其实一真一假,全交给了晋王。”周絮忽然眉头一皱,道,“除夕那夜,韩英偷回来的琉璃甲明显是假的。难道晋王知道真正的琉璃甲是什么样的?甚至能够分辨真假?”
    “嗯?”连温客行也愣了,“其实连我自己也分辨不出来。”他当初命人烧制了三十块假的琉璃甲,那家作坊手艺不错,真假难辨,混在一起,连他也分不出来。
    周絮思索着,又道:“韩英说,他当时为了隐瞒我的消息,将天窗的人全杀了,禀告晋王的时候,却说他的手下被毒蝎杀了。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晋王就怀疑韩英了。”
    “对。”温客行很快也反应过来,“晋王说不定早就和毒蝎勾搭上了,只是韩英不知道。他那样一说,晋王肯定会怀疑。就连后来韩英闯进他的书房,偷了假的琉璃甲,都是晋王设的局。”
    “嗯。”周絮点头表示认同,依旧在思索某些关窍。
    温客行见毒蝎撤走了,道:“这个蝎王,可比赵敬难对付多了。他的药人军损失惨重,短时间内无法补充,竟然还能忍得下?见势不妙,说走就走,拿得起放得下,确实厉害。”
    周絮远远看着毒蝎的人撤走,也道:“蝎王这个人,据我观察,是一个很纯粹的恶人。”
    “纯粹的恶人?”温客行不解,笑问,“何解?”
    “他是被赵敬养大的,完全接受了赵敬的那一套歪理,却比赵敬纯粹得多,或许是赵敬想要完全控制他吧。”周絮道,“他做事全凭好恶,杀人也不过随手,心里没有任何波动。若是普通人杀人,要么有负疚感,要么有疯狂的快感,要么像成岭一样,报仇杀人之后大哭一场,这都算正常人的表现。蝎王却不同,他觉得想杀便杀了,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心里非常平静。”
    “有人曾对赵敬不敬,放言‘有本事你就杀了我’。蝎王听了,毫不犹豫就把他杀了,赵敬问起,还笑道‘蝎儿自问是有本事的,所以就杀了他。’他的性情由此可见一斑。”周絮叹道,“蝎王这样的人,有手段有能力,受到赵敬影响没有是非,偏偏又心思单纯,不受他人影响,认准一件事一定要完成,真的很可怕啊。”
    听着周絮的话,温客行看着毒蝎已经看不清的身影,眯起了眼睛。他有些不郁地道:“如果不是晋王给了蝎王一百架弓.弩,我现在就让他们有来无回。一想到晋王用这一百架弓.弩换你的命,我就后悔当初没有直接杀了他。”
    “我只值一百架弓.弩吗?”周絮见他生气,笑道,“怎么也得再加上一块琉璃甲吧?”提及琉璃甲,他忽然道,“或许是真的,晋王用手里的琉璃甲和一百架弓.弩为交换,让蝎王杀了我。”
    “他敢!”温客行马上道,“要杀你,问过我了吗?”他有些生气,道,“阿絮,你是无价之宝,别再说这样的话侮辱自己。就算整个武库,就算整个天下,也不及你半分。”
    “当初是谁说我只值三钱银子的?”周絮笑他,见他依然不能释怀,又道,“放心,一百架弓.弩只有射出来才可怕,否则只是死物,根本不足为虑。”他拍拍他,“老温,咱们两个联手,怕他个什么,嗯?”
    温客行这才笑了,抱住他,道:“阿絮,有了你,我才觉得活着真好。所以,你一定不能死,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嗯。”周絮也抱紧他,微笑。老温其实强大又脆弱,强大到让他放心,脆弱到让他怜惜。
    两人抱了一会儿,分开,相视一笑。
    周絮道:“你的伤也不轻,先上药吧。”说完,拿出金疮药粉给他撒上,一边撒一边将还算干净的里衣撒下来给他裹伤,“你啊,以后莫要再让我担心了。”
    “嗯。”温客行看着给他低头裹伤的周絮,微笑。
    他们收拾好之后,周絮扫扫四周,道:“也不知道鬼谷里面怎么样了。还有成岭他们,现在在哪儿。”
    “鬼谷里面不用担心,小心地会活下来,大意地会死而已。至于成岭他们,”温客行往上一指,“我早看见了,后山上,有两个人一直蹦着朝我们这里挥手,肯定是成岭和阿湘。”
    “嗯?”周絮也顺着往上看,不由笑了,“真是他们两个。”他仔细看了看,又道,“其他几个人影应该是七爷他们,看来七爷果然守信,一出事就将他们带走了。”
    “他们没事就好。”温客行朝后山上的人挥挥手,和周絮回鬼谷。
    后山上的阿湘见他们要回鬼谷,连忙道:“主人和周絮要回来了,我们也回去吧。”
    七爷和大巫也得看分明,现在情势已定,不再危险,便点头,同意回去。
    他们一行又聚在阿湘成亲的大厅里,只是多了受了伤的罗浮梦和柳千巧。她们本来在后山,听到不对连忙赶来,加入战局,却因武功不高受了伤。她们见阿湘完好无损,顿时松了一口气。
    阿湘见温客行,罗浮梦和柳千巧身上都有伤,气得直捶温客行,道:“主人,你看你,还不让我帮忙。你们都受伤了!”
    “好了好了。”温客行笑道,“说得好像你帮忙了我们就不会受伤了似的。”
    “主人!”阿湘气得直瞪他,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不停地吹气。
    “阿湘别气。”曹蔚宁连忙道,“温公子是想要保护你。”
    “我知道。”阿湘瞪了曹蔚宁一眼,“可我就是生气。”她又瞪温客行,“主人,你太过分了,不就是药人吗?我阿湘不怕。”
    “好好,你不怕。”温客行笑道,“下次让你杀。”反正剩下没几个,无妨。
    阿湘这才勉强消了气。
    张成岭也来到周絮身边,心情低落,道:“师父,对不起。”他的武功太差了,根本帮不上忙,还得让师父先考虑他的安全。
    周絮一眼就看出徒弟在想什么,温言道,“成岭,你练武不及一年,不必难过。”他拍拍徒弟的肩膀,“我当然要先顾好你,等你以后学艺有成,到时师父就可以享清闲了。”
    “嗯。”张成岭重重点头,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更加努力练武,早日让师父过上清闲日子。
    周絮向七爷和大巫道谢。七爷道:“小事,无妨。”
    范怀空这时问:“温谷主,不知那莫怀阳?”
    “莫怀阳啊。”周絮道,“他见势不妙,逃到了药人军堆里,再没出来。”
    曹蔚宁心里一震,流下了眼泪。范怀空却道:“死得好!多谢周庄主告知。”
    “哪里。”周絮看了曹蔚宁一眼,见他虽然伤心,却并不痛苦,微微放下了心。范怀空又问:“那些同来的弟子呢?”
    “这个我却不知。”周絮道,看向温客行。
    温客行也不知,召一个鬼众来问,才知那些清风剑派弟子都死了。温客行看了曹蔚宁一眼,勉强道:“鬼谷里机关重重,那些人不熟悉,自然送了性命。”
    “温公子不必解释。”曹蔚宁低声道,“师父想杀我,想杀阿湘,那些同门师兄弟也想杀我。他们死了,我虽然难过,却知道什么叫罪有应得。”这个世上没有他只能束手就戮的道理。
    阿湘抿抿嘴,有些担心,怕今天的事情影响她和曹蔚宁的关系。温客行和周絮也有此担心,否则周絮也不用隐瞒莫怀阳的真正死因了。
    范怀空扫了一眼,便道:“蔚宁。”
    “师叔。”曹蔚宁连忙走过去听命。
    “蔚宁啊。”范怀空看着他年轻稚嫩的脸,叹道,“你师父的事情与你无关。那些弟子们,他们被莫怀阳所惑,也死有余辜。”他板起脸,道,“你千万不要因为莫怀阳的事情自叹自弃。莫怀阳是清风剑派的叛逆之徒,你却依然是清风剑派的好弟子。”
    “谢师叔。”曹蔚宁感佩莫名,红了眼睛。
    范怀空拍拍他,道:“阿湘是个好姑娘,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若是生了娃,别忘了带来给我看看。”
    “嗯。”曹蔚宁哽咽着点头。
    其他人见了,心里也各自感慨,还好清风剑派有个拎得清的范怀空。
    罗浮梦有些担心地问:“吉时已经过了,阿湘的婚事怎么办?”
    周絮一怔,问大巫:“乌溪,今日可还有吉时?”
    大巫略微算了算,道:“有。再过一刻,正是吉时。”
    “那就好。”周絮笑道,“阿湘,小曹,再过一刻,你们就拜天地吧。正好范长老也在,人都齐了。”
    “嗯。”阿湘顿时笑了,露出如花美颜。
    曹蔚宁也感动得点头,拉着阿湘的手,眼睛又红了。他们的婚事一波三折,总算能够功德圆满。
    此时也顾不得避嫌,罗浮梦和柳千巧连忙带人将阿湘和曹蔚宁好好整理收拾一番,一刻钟后,吉时到。
    周絮亲自喊道:“一拜天地。”
    阿湘和曹蔚宁相视一笑,同时向外拜去。
    “二拜高堂。”温客行和范怀空高居上位,皆露出微笑。
    阿湘和曹蔚宁深深拜了下去。
    “夫妻对拜。”
    阿湘和曹蔚宁转过身,对视,微笑,然后同时拜了下去。
    “礼成。”
    所有人都露出笑容,这一对小情人终于成了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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