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进来了两位清秀的小厮,搽着粉,描了眉眼,眼下涂着厚厚的红胭脂,一个怀里抱着琵琶,另一个捏着一根洞箫,稍稍欠身,温声说:“奴来伺候仙师。”
    郁秋:“……”
    还别说,挺好看的。
    郁秋弯起唇笑了下,两名小厮也看得出来,这位客人比较容易伺候,便主动上前,为她捏肩。
    手指尚未触到她肩,面前倏然出现一柄锋利的骨剑。
    司珩青将剑横在两名小厮面前,低眸看着郁秋,问:“师尊,徒儿哪里伺候的不周吗?为何要请他人伺候?”
    郁秋眨了下眼,心想:这能一样吗?
    但她没出声,也意识到阿青似乎有点生气了。
    算了,还是将人打发走吧。
    她在纳戒里翻了翻,顺手摸到了一些漂亮首饰,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司珩青目光落在一枚发簪上,眸光登时一变。
    郁秋顺手摸出来的首饰里面,有一枚藏了不知多久的桃花簪。
    簪花上还染着血渍,斑驳的血迹染在浅色的桃花花瓣上,像是湘妃洒泪染成的竹。
    错不了了。
    那正是他当初买下来,打算送给她的。
    郁秋将剑从他心口抽出来的时候,他轻声哀求着,双手紧紧握着剑刃,鲜血流出来,掌心里正握着那枚簪花。
    他没能送出去的簪花,被她一直藏着?
    司珩青握剑的手有些发抖,郁秋没有察觉到,与那两名小厮说:“这些赏你们,都退下吧。”
    “仙师,”一名小厮垂着眸,将桃花簪拣出来,低声说,“桃花,是送给心悦之人的,这枚簪花,奴不能收。”
    郁秋适才反应过来,将簪花拿回去,若有所思。
    第40章 司珩青抬眸看她,眼里带着光……
    40.
    临走前, 那小厮还说:“仙师,容奴斗胆说一句,若有人赠您桃花, 表达倾心之意, 还请仙师慎重考虑,一旦应允, 便是两厢情愿之事,皆大欢喜。”
    郁秋点了下头, 两名小厮行了礼离开。
    门推开时, 外面的喧嚣声被送了一阵进来。
    玄音门掌门许乐霖在外面弹唱春江花月夜, 嗓音醇厚, 如烈酒入喉,花香馥郁。
    司珩青收了骨剑, 站在郁秋身后,抬了下衣袖,双手轻轻地触到她肩, 十指覆在她纤瘦的肩胛骨上。
    郁秋脊背绷直了,肩上被人不轻不重地按了下。
    司珩青说:“徒儿伺候郁宗师。”
    隔着薄薄的衣料, 他掌心的温度清楚地传来, 指腹按过的地方, 肌肉、神经一阵抽痛。
    郁秋身体抽了下, 忍着笑说:“痒。”
    “那我重一点。”司珩青冷漠地说, 语气听上去让人忍不住怀疑, 他是在伺机朝她撒气。
    “不行, ”郁秋被捏两下,缩得像虾米,抬起手搭在他手背上, 摸了下蜷起的拳峰,忍着泪说,“可以了。”
    司珩青停下动作,手却没有撒开。
    从他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她的侧颜,微微泛红的眼睛,以及顺着侧脸线条往下延伸,漂亮的天鹅颈,以及若隐若现的锁骨线条,再往下便没入衣襟里。
    “沧澜宗主。”郁秋抽了口气说。
    “唤我阿青。”男人低眸看着她的脖颈说。
    “可你现在是沧澜宗主,”郁秋说,“别捏了,我不需要人伺候。”
    司珩青道:“师尊刚才看那两人的时候,可没有这样说。”
    “你与他们怎能一样?”
    “一样的,”司珩青淡淡地说,“还是说,师尊不喜欢徒儿伺候?”
    郁秋面不改色,“喜欢,消受不起。”
    司珩青眸光微动,尚未开口,郁秋严肃道:“司珩青,你有点走火入魔了。”
    司珩青静了一会,轻轻地说:“我知道的。”
    “专注你的道心,别想其他的,”郁秋定了定神说,“待你飞升之后,俗世凡尘皆可放下。”
    司珩青顾左右而言他,“那枚桃花,师尊为何收着?”
    郁秋明知故问,“哪枚?”
    司珩青从她背后俯下身,脸几乎挨着她侧脸,长发滑落在郁秋肩头,伸手去触碰她放在膝上的手。
    此时她若是侧眸看他,嘴唇便要碰到他脸庞了。
    郁秋握着那枚簪花,手背被他完全覆住。
    被人从身后这样半搂着,会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她语气严肃地说:“沧澜宗主,你越来越无礼了。”
    司珩青垂下眼睑,睫毛的阴影覆在鼻梁上,他若无其事地说:“师尊以前还喜欢抱阿青睡,现在都不喜欢了?”
    抱、着、睡?
    郁秋眼睛蓦地睁大,紧接着耳根红了起来。
    不会吧。
    还有这种事情?
    郁秋僵着身子,过了好半响,才回过神来,吞吞吐吐地说:“……你骗人。”
    “嗯,”司珩青淡淡地说,“是骗你的。”
    郁秋暗道好险,接着心情复杂起来。
    包间外传来脚步声,郁秋催促,“你放开我。”
    司珩青虚虚地伏在她身后,握着她手掌,翻开,展露出掌心那枚簪花。
    他道:“若有人赠您桃花,表达倾心之意,一旦应允,便是两厢情愿之事,皆大欢喜。”
    “师尊收下了我赠的桃花,我很欢喜。”
    “……”
    门被人用力推开,郁秋两眼一闭,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她可不想被人撞见,她和沧澜宗主这副拉拉扯扯的模样。
    “沧澜宗主,郁宗师,”玄音门门主抱拳行礼,“许某听闻二位到访,不甚惶恐,不知二位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司珩青淡淡地说:“却有一事。”
    郁秋缓缓转过身,余光瞥见沧澜宗主早已经起身,站在门口,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模样。
    好险。
    她有些莫名地心虚。
    桃花簪这事,要怎么揭过去才行?
    难不成她真的臭不要脸,跟徒弟搞这样那样的事?
    她一面听着玄音门门主和司珩青谈话,一面连线系统:
    “小七,桃花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系统:“啊?”
    郁秋:“我怀疑,他会不会是走火入魔,导致脑子哪里出问题了,怎么说的好像我拿了他的定情信物一样?”
    系统咋舌,“走火入魔?”
    郁秋:“有这回事吗?”
    “没有的,”系统忧心忡忡,“该不会真的出问题了吧……”
    郁秋倒了杯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要么是大徒弟不正常,要么是她不正常。
    万一他们真搞到一起了,到底算她占了便宜,还是徒弟占了便宜?
    不,大徒弟那种情况,怎么可能占到便宜?
    她东想西想,面上却十分镇定,安静地听他二人说话。
    玄音门门主名唤许乐霖,是位年轻的乐修,听到司珩青说明来意后,态度出奇地冷静。
    他想了一会,问:“你们去无极渊做什么?”
    司珩青道:“取一样东西,为我师尊重塑心脉,解毒。”
    “重塑心脉?”许乐霖好奇道,“此前听闻郁宗师修为尽失,难道还有法子挽救?”
    司珩青冷淡地看他一眼。
    许乐霖脊背倏然一寒,笑了笑说:“必是如此,只是晚辈没有想到,司宗主竟如此孝心,为了给郁宗师治伤,竟然要闯无极渊。”
    郁宗师懒得插嘴。
    许乐霖道:“无极渊凶险万分,司宗主可有万全之策?”
    司珩青冷声道:“若无呢?”
    许乐霖讪讪地说:“果然,即便如沧澜宗主这般,也并无万全之策,这样许某也算放心了。”
    司珩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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