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泽,我想跟你学雕塑创作。或是当你的助手也行。可以吗?”月见轻轻扯住了他的衫袖,摇了摇。声音轻轻的,像小猫哼哼,带着点不自信,与害怕被拒绝的小心翼翼。
    “你真的想学。其实十分枯燥乏味。”洛泽抬起手来,揉了揉她的发心,看着她的眼神温柔,与白天里的他十分不同。
    谈到他的雕塑工作,他总是充满耐心与柔情。所以,月见更想学雕塑,因为可以贴近他的内心。
    其实她的想法,  洛泽一眼就看穿了。但还是点头答应,“只要你有兴趣。”
    “那我这个年纪学,会不会太迟了啊?”月见又担心学不会,走不进他的心。
    洛泽低笑了一声,“只要肯学,多迟都不晚,尤其是你独具天赋。”
    “真的?!”月见十分高兴,竟然蹦了起来。小女孩的天真,纯朴与不自觉的娇媚都叫洛泽沉醉其中。他喜欢,也迷恋她的活力。
    “那应该先从哪里开始?”月见好学,好学,还是好学!
    洛泽想了想,“人体吧!人体的构造,你先把解剖的平面图,看明白。”于是走到了一边倚着墙放置的办公台处,将抽屉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红色的锦盒。
    好奇心驱使,她迅速地蹦了过去,只见他已经将锦盒打开,里面有两个塑料模型,一男一女,皆为裸/体,肌肉骨骼分明,点有黑色穴位。洛泽活动模型的关节,然后一一分拆。
    “呀,居然是可以拆开的。”月见觉得十分神奇,举起指尖,戳了戳女模型的胸部,然后“咯咯咯”地笑。
    洛泽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又从盒底里抽出了一幅折迭好的图纸,将它打开,是人体的解剖图。还有颅骨的透视。在夜里看,触目惊心。有些可怖。
    见她身体抖了抖,他问:“害怕?”
    “还……还好。”
    “那就是怕了。”他低笑了一声,觉得她的反应真是可爱。
    “阿泽……”她软软地叫。
    洛泽一垂下眸子,就对上了她有些委屈的眼睛,她眼睛微眯,眼尾挑起,灯下看其实十分妩媚。可她自己犹不自觉,依旧拿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他,说:“你真的学过解剖吗?见过死去的人的身体?都是僵硬发白的吧?”
    想了想,像在回忆,洛泽闭上了眼睛,其实没有什么感觉。“男孩,女孩,男人,女人,老人,年轻人,活着的,死去的,我都见过了。死去的,失去了生命力,只是一具尸体。但是它们的身体反而是更为安静的,像能与它们的灵魂沟通。”
    “那么可怕?!”月见几乎要尖叫。
    “别怕,这里只有温暖的躯体。”洛泽安抚她。
    “是,你的身体,是暖的。”月见忽然大胆地将手掌贴在了他的小腹上,然后一点点往下探,“其实,我没有见过男人的身体。”
    她指的是什么,他自然懂得。这样深的夜,她的指示性那么强烈,直白,他明白。手按住了她要解开他裤头绳结的手,“小草,别这样。”
    “为什么?”她扬起小脸,一对黑漆漆的眼睛执拗地看着他。
    “你并不了解我。”
    “湄公河上,那个法国少女起初也并不明白那个来自中国北方的情人。”月见说,“可他们做.爱了。”
    雕塑与人体,其实永远暗含了微妙的情.欲。包括许多国内外着名大家的作品,裸.体、情.欲,要么深藏,要么袒露。他与雕塑为伴二十多年,自然明白其中意味。
    “直视欲.望,不就是雕塑的一部分吗?你为什么不敢面对!”月见步步紧逼。
    但洛泽忽然就有了灵感。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取出纸笔,快速描画,不一会,一个抽象的“水相”画面就呈现了出来。
    “你觉得,里面包含了什么?”洛泽又说,“我从不逃避欲.望,只是你还没有那么了解我。欲.望里,包括性.欲。”
    “做成雕塑时,我会给它上两种色,一种是红色,一种是白色。”洛泽启发她想象,“在红与白相融时,处理的色调更为暧昧微妙。这次我想做一个抽象化的雕塑作品。作品里的两个人互相扭曲。”
    红与白,其实是两股相融的水。两股水的形态像是两个互相抚慰、互相拥抱交融的女人,又像是交.融中的一男一女,十分抽象,情.色,与充满了美的艺术张力。
    月见笑了一声,“像两个人在做.爱,但其实又不是。两股水是呈S型的,它既可以是形状,又可以是曲线,又或者说是符号。暧昧不明,莫可名状,又充满神秘色彩。它的主题不是直白的诉求,没有明确的指向,依旧充满了抑郁,哪怕你用了鲜明的红色去形象,但是模糊化的形态,其实还是抑郁。你的主题,在触及人性里的东西。包括性.欲、各种各样的欲.望,比如张狂、合作、挑战、融合,又比如虚荣、情.色、渴望、抑郁。你不愿再被伦理道德所规则,只想留守一个更为纯粹的世界,又不隐藏人性里的阴暗面。就像我们自己都不一定了解自己,不知道自己其实多复杂,又充满了多少的未知与阴暗。”
    “是。你都看到了。”洛泽说,“这件作品,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完成。”
    “画起来容易。可水的幻化成‘人’的状态其实很难,尤其雕塑是硬的。人体却是软的。”月见目光灼灼,看向他时,意有所指。
    洛泽又低笑了一声。
    “我不了解人的身体。”月见决定打蛇随棍上:“看平面图,始终有局限。”
    洛泽将她的手举起,然后说,“你按到我的脊柱上来。”
    月见定了定心神,觉得他说的话,其实充满挑逗意味。脊椎,本就是身体上一个敏感的点线面。她伸出了手,按在了他的背部。
    “你的身体很烫。”月见低低地笑。
    她在与他调情。
    洛泽又哼笑了一句。
    月见顺着他的脊椎慢慢抚摸,一点一点移动,时而向上,时而又向下,一直滑到他精瘦的,充满力量的骨骼,与凹陷进去的腰窝里。她忽然听见,他闷哼了一声,在暗夜里听来,性感无比。
    她知道,他有感觉。
    她已经探到了他的尾骨。已经十分深入……
    “小草,够了。”
    “可是,我没有充分了解啊!”她说得十分无辜。
    洛泽忽然伸出了舌头,舔了舔嘴唇,又舔了舔后牙槽。
    她的手又沿着那道S型的曲线,往上滑动,直抵他的颈椎骨,然后柔软的小手贴着那里的肌肤摩挲。
    洛泽的身体颤了颤。
    “你很敏感。”月见的嗓音暗哑,她忽地垫高了脚尖,伸出小舌头,舔了舔他的颈项。然后又闪电般离开了他的身体。
    洛泽猛地回转身,看着她时,眼底有情潮汹涌。她没有逃避,直视他的眼睛。俩人像在对峙。最后,还是洛泽笑了一声,深邃乌黑的眼睛一瞬之间,只剩下了平静。“你看过我做的雕塑的骨架。”
    见她不明所以,他又说,“人体最美的一道曲线,从头颅到脚趾,其实就是一道微微弯曲的S型骨骼,脊椎骨连着颈椎,与骨盆、骶骨、尾骨,然后是腿骨。它是所有模型的基础。今晚,你就是学做骨架。不准睡觉,直到会做为止。”
    月见:“……”
    他这是赤.裸.裸的报复。报复她对他的挑.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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