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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六十一年十月,康熙南苑行猎,被一头野豹冲撞,受惊落马,回宫后大病一场,自此卧床不起。
    早朝后,滞留在殿外的文武百官拾阶而下,三三两两,小声议论着。
    “唉,瞧着眼下这光景,万岁爷这身体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户部一官员悻悻然。
    “是啊,这个月都免朝几次了。”跟他并肩走着的另一官员也垂头丧气。
    “现如今,十四阿哥驻守在西北,把持兵权,风头正劲。皇上若有意传位于他,也该尽早召十四阿哥回京才是,为何迟迟不见动静,也不知皇上到底是何打算?!”不远处,一兵部大臣啧啧叹息。
    “依我看,若皇上真有什么万一,这镇守京城的四王爷怕是要一步登天了。”耳旁有人笑了笑,低声附合。
    “休得胡言,如今朝局变幻,风云莫测,岂是你我能预料得到?”兵部大臣转头回叱。
    “你想想,为何万岁爷执意派十四爷出征西北,驻守边关,却把四爷留在京城,去年年初,万岁爷还遣派四爷赴盛京大祭祖陵,回来之后又代祭太庙,这是储君才有的恩待!你再想想,现如今,万岁爷身边还有谁值得托付信赖?!”
    “唉,圣心难测啊!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了!”兵部大臣无奈地摇摇头,加快了脚步,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
    ——
    正午时分,天际的阳光如碎金子一般洒映在护城河上。
    胤禛身着玄色的便衣,负手孤身伫立,清冷的身影倒立在水中,随着河面水纹的波动,时而撕裂时而重聚,一点点的扭曲变形。
    隆科多翻身下马,抖了抖袖子,静静地观望着不远处的胤禛,半响,快步朝他走了过去。
    “国舅,皇阿玛情势如何?”不等对方站定脚步,胤禛威凛的声音已稳稳传出。
    隆科多摇摇头,据实回答:“皇上的身体大不如前,如今,连下床行走都困难。”
    胤禛喉结微动,目光低垂下来,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自己的倒影,样子有些古怪。
    隆科多沉吟片刻,面无表情地续道:“现在已是千钧一发之际,我们也该有所行动了,禁卫军那边,我已有所安排,皇宫里的一切动静都在你我掌控之中。”
    “这还远远不够!”胤禛眸色冷肃,定定地道:“皇阿玛病危,消息不胫而走,眼下,驿站那边给我盯死了,严密封锁京城内外所有信件往来,尤其是往来西北的书信,通通都给我截获,就是一个鸽子,也不能让它活着飞出皇宫!”
    “我明白,这就去安排!”隆科多点头。
    “还有。”胤禛回头,又凛然道:“年羹尧那边,他若是能帮我稳住十四,我就相信他对我是忠心的,如若十四突破了他那道防线,直奔京城而来,我一个都不会留。”
    隆科多怔了怔。
    胤禛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隆科多又赶忙低下头:“臣都明白!”
    ——
    落日时分,残阳如血,八爷府一派死静。
    众人呆坐了许久,有些茫然。
    突然间,九阿哥胤禟从圈椅上起身,上前两步,大声道:“八哥,你还在等什么?眼下十四又回不来,我们再不采取行动,大权旁落,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是啊!”一旁啃着橘子的十阿哥胤俄擦了擦嘴,也跳起来,满脸焦急的高声道:“九哥所言不虚,八哥若得了皇位,总领朝政,我们几个必定戮力同心为你效死!何愁坐不稳大清江山?!”
    胤禟双手握拳,又忿然道:“眼下九门提督隆科多率领三千禁卫军,轮流住宿宫中,对皇宫内外严防死守,禁止任何人探望皇阿玛,其心可诛啊,我们绝不可让隆科多这样的有心之人暗操权柄,危害社稷啊!”
    身后,一身素袍的八爷胤禩却显得格外冷静,他玩弄着桌上的一柄玉如意,目光沉沉,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胤禟急了,上前按住他一只手臂,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问:“八哥,现在正是紧要关头,你还要沉默到什么时候?!”
    胤禩抬起头来,很平静地笑了笑:“你想让我怎么做?眼下,隆科多执掌宫廷戍卫之职,你要我带兵闯宫吗?眼下皇阿玛尚在,龙威尚在,你想让我造反了不成!”
    胤禟面色一窒,颓然地闭上眼睛。
    “难道,难道我们真的束手无策了吗?”
    “静下心来,总会有办法见到皇阿玛的。”胤禩闭了闭眼睛,也有些心浮气躁,半响,俯首咬牙:“我就不信了,这隆科多能一手遮天。”
    胤禟在他身旁走来走去,忽然猛地撤住步子,愤恨地道:“对,我们不好闯宫,但其他文武大臣未必会坐视不理,总会有人撕开这个口子。”
    胤禩摸了摸鼻子,琢磨了一下,歪着头慢声道:“此等敏感时刻,谁会去替我们碰这个钉子。”
    胤禟看住了他,薄唇渐渐弯起一丝狡猾的笑意。
    ——
    夜色朦胧,乾清宫养心殿里,万籁俱静。
    老态龙钟的康熙从昏睡中慢慢睁开了眼睛,李德全在旁侍奉着,他扶着康熙坐起身来。
    康熙斜倚着炕桌,吃力地摆了摆手,弱声道:“宣隆科多进来见朕。”
    “奴才遵旨。”李德全躬身去了。
    不一会儿,隆科多行色匆匆,疾步进来施礼。
    康熙道:“起喀吧!”又招了招手:“来,你坐近点,朕想跟你说说话。”
    隆科多起身上前,搬了把圆椅,坐在康熙面前。
    康熙气息羸弱,颤声道:“让你见笑了,不过你也看到了,朕这身体怕是好不了了,这大清江山得后继有人啊,你说说朕该如何选择?”
    隆科多低下眼睛,想了想,道:“皇上若属意十四爷继位,可即刻下诏,诏十四爷回京,以定人心,以免再生变故。”
    康熙一愣,随即慢慢笑出声来,目光郝然:“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跟朕打太极,真以为朕不知道你喉咙里卖的什么药?!”
    隆科多连忙低下头:“臣一时失言,望万岁爷恕罪。”
    康熙虚弱地扬起头来,一动不动地望着殿外的浓浓夜色:“朕累了,朕真的累了,这些年来,朕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梦里,朕的儿子们手足相残,血肉模糊,他们为了皇位,一个个穷凶极恶,面目扭曲,他们都恨不得杀了朕。”
    隆科多听得心酸,安慰道:“万望皇上保重龙体,切勿过度思虑,节养圣躬,早日康复。”
    康熙涩然苦笑,慢声道:“朕这病是好不了了,朕今日叫你过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皇上!”隆科多身子下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首:“臣何德何能,能得圣上垂怜信任,臣万死何辞!万死何辞!”
    康熙微弱地笑着,慢慢抬起手来,吃力地拍了拍隆科多的肩膀。
    “朕知道守国不易,社稷艰辛,朕不能辜负了先祖打下的这片疆土,朕也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朕,更不要负了大清!”
    隆科多诚惶诚恐,忙磕头如捣蒜。
    康熙指了指不远处的御案,弱声道:“来,朕要拟旨下诏,你来替朕研磨!”
    隆科多不敢怠慢,上前搀扶起康熙,两个人紧紧挨着,走到了御案前,康熙迟缓地坐下身来,哆嗦着手拿起了朱笔,隆科多跪在地上,一边研磨,一边拭了拭额头的冷汗。
    ——
    第二日清晨,康熙是被殿外的喧哗声吵醒的。
    康熙半睁着眼睛,虚弱地问:“是何人在殿外喧哗?”
    李德全俯身上前,回禀道:“回万岁爷,是兵部侍郎查弼纳,还有辅国公阿布兰等人在殿外求见!奴才已经说了,万岁爷需要静养,不宜惊扰,可他们还是滞留在殿外不肯离去。”
    康熙掀开被子,吃力地坐起身来:“让他们进来吧!”
    李德全无奈,替康熙穿好了龙袍,又走出殿外将几人叫了进来。
    查弼纳、阿布兰等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扑到康熙跟前,又是抹泪,又是磕头。
    “皇上,奴才可是拼了一死才见到了您,隆科多私自下令,禁止群臣探望皇上,这是别有用心呐,还望万岁爷治隆科多忤逆犯上之罪!”
    “隆科多包藏祸心,皇上万不可让宫廷戍卫之权落于他一人之手!”
    众人言辞激烈,细数隆科多数条罪状。
    康熙却始终面无表情,半响,才低声道:“朕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呆愣,面面相觑。
    ——
    养心殿门外,隆科多急匆匆赶到,看到李德全在殿外守候,心中便明白了大半。
    隆科多怒目看向身后的宫廷禁卫军:“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这些人进去惊扰了皇上,你们该当何罪?!”
    禁卫军们纷纷低下头,其中一人道:“几位大人说有军国大事要禀报,奴才想拦也拦不住。”
    隆科多冷哼一声,严厉地说:“一定要记住,把殿门看紧了,任何闲杂人等不得接近皇上。”语音方落,一抬头,只见阿布兰、查弼纳等人灰溜溜地从殿里走了出来。
    隆科多迎上前,拱手笑道:“未蒙召见,几位大人何故到此啊?见了万岁爷,可有收获!?”
    阿布兰、查弼纳等人气恨不平着,怒目相视片刻,拂袖而去。
    隆科多站在原地,气定神闲地捋了捋胡须。
    ——
    西北军营大帐内,康熙病危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十四阿哥胤禵的耳边。
    “明明我走的时候,皇阿玛还身体健朗,怎么短短不过数月,竟会病重得下不了床!”胤禵忧心忡忡,百思不得其解。
    胤禵手底下的诸位大将蠢蠢欲动,纷纷提议胤禵火速班师回朝。
    “大将军,现在都火烧眉毛了,您应该尽快回宫见皇上才是,以免他人抢了先机。”
    “是啊,事关大清国本社稷,耽搁不得,大将军还在顾虑什么,尽早回宫面圣,以免误了时机。”
    此时此刻,胤禵一身铠甲戎装,站在西陲地形图前,却良久迟疑着不肯决断。
    “属下素知大将军的雄心,扭转乾坤,改天换地,就在今时此日,快速回宫吧,再晚就来不及了!”耳畔不断有人催促。
    胤禵在众人的鼓动下,大军整顿,预备拔营回京。
    就在他策马踏出军营的片刻,年羹尧却带着一众人马,飞奔而来,截住了他的去路。
    胤禵拨转马头,高声道:“年将军不要拦我,皇阿玛病重,我要回宫探望。”
    年羹尧翻身跃下马,上前揪过胤禵手上的缰绳,叱道:“你糊涂啊!眼下回去无疑是送死!”
    胤禵愕然,不明所以。
    “你手持重兵,不得皇上旨意,私自带兵回京等同于谋逆。”
    “大军原地驻守,我只带两名侍卫回去,有何不可?”
    “你若弃西北战事和军民于不顾,即使回到宫里,又以何面目觐见皇上?!更何况,眼下皇上染恙,朝中局势动荡,此等微妙之际,你孤身跋山涉水,只怕入不了京城就会遭殃!就算你入了京城,只怕也进不了皇宫的大门。”年羹尧苦口婆心,再三劝谏。
    胤禵紧抿着嘴,又是忿怒又是焦躁,倏地扬起手中的马鞭冲年羹尧兜头打去,年羹尧一把抓住,两人马上马下,僵持在原地。
    ——
    入夜时分,天边压着最后一抹残云。
    三阿哥胤祉带领着数名随从,来到了养心殿外求见。
    当值的侍卫们道:“皇上正在休息,闲杂人等不得惊扰。”
    三阿哥一时气急,扬声道:“我是闲杂人等吗?我要见皇阿玛,都给我滚开。”
    侍卫们重复道:“皇上正在休息,闲杂人等不得惊扰!”
    “滚开!”胤祉正要往进硬闯,隆科多却款步从殿内走了出来。
    “大胆,谁允许你在此咆哮宫廷!”
    “我要见皇阿玛!”胤祉犟嘴道。
    “臣也是奉旨办事,不得皇上召见,谁都不可以入内。”隆科多举止从容,不亢不卑。
    “你奉的谁的旨,皇阿玛若真有此意,你倒是把圣旨拿出来给我瞧瞧!”三阿哥胤祉不依不饶。
    “诚亲王。”隆科多突然提高了嗓门,定定地看住他的眼睛,字字铿锵地说:“皇上身体抱恙,需要安心静养,你若再不离去,微臣只能治你大不敬之罪。”
    “你敢!”胤祉挺身上前,咬牙切齿。
    隆科多不说话了,也并不让步,只是一动不动,理直气壮地盯着他。
    胤祉跟他对视了片刻,气势上却渐渐落了下风,有些沮丧的样子。
    三阿哥走后,隆科多孤身来到了殿内。
    康熙躺在病榻上,眼睛半眯着,几不能语。
    隆科多道:“皇上,这宫里终究不是静养之地,微臣恳请皇上移驾畅春园。”
    康熙阖了阖眼,虚弱地抬起一只手来,在空气中抓着什么。
    隆科多凑近了些,只听得康熙气若游丝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胤礽……朕……朕要见……要见胤礽!”
    隆科多瞪大了眼睛,暗暗吃惊,忙颤声道:“皇上,胤礽乃戴罪之身,此时召见有违祖制,万万不可啊!”
    康熙瞪直了浑浊的眼睛,枯瘦的双手在半空中探抓着,片刻后,又垂落了下去。
    ——
    此时此刻,咸安宫内,万物萧条,冷冷清清。
    头发花白的胤礽提着一大桶水,吃力地往前走着,走着走着,他目光凝住,没由来地手指一松,水桶砸在了木质地板上,水花四下溅落。
    蓝齐儿闻声走了出来,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胤礽回过头看着她,脸色有些苍白:“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心里突然慌慌的,有种不详的预感!”
    蓝齐儿挺着大肚子,上前挽住他一只手,柔声安慰道:“你肯定是太累了,快回屋歇着吧!”
    胤礽摇摇头,心底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眼神连连波动着,他松开蓝齐儿的手,忽然发疯似的冲到大门口,用拳头砸门,大声冲外头叫喊起来:“来人啊,来人啊!”
    他喊了许久,却没有人回应。
    胤礽渐渐的有些绝望,身子倚着门柱滑落下来,坐在地上,嘴里喃喃着:“皇阿玛,儿臣想你了,儿臣想见你一面,皇阿玛!”
    看到他这个样子,蓝齐儿有些难过,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胤礽仰起头来,夜幕下一轮朦胧的镰刀月,像一把尖锐的匕首,刺向了天空。
    ——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凌晨,西郊的畅春园,康熙的病情突然加重,抽搐不止,隆科多下令封闭九门,全城戒严,同时让正在南郊天坛主持祭天仪式的皇四子胤禛急速赶来。
    终于到了最后的时刻,此时此刻,康熙躺在帏帐内,体型消瘦,虚弱得不成人形,但是他的眼睛一直拼命大睁着,他在等待着什么。
    巳时已过,胤禛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康熙身边,他伸手撩起帐子,呆呆地审视着病入膏肓的父皇。
    康熙的呼吸很不均匀,胸口一起一伏着,双手在被子上痉挛地乱抓,很是难受的样子。
    胤禛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情景,慢慢的,他冰冷的眼神变得潮湿起来,他俯下身,低低地唤了声:“皇阿玛,儿臣来看你了。”
    康熙吃力地侧过头来,干白的嘴角一张一翕着,很微弱地问:“外面…是不是…起风了。”
    胤禛扭头看了看窗外,遂即郑重地点头。
    康熙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弥音,嘴巴微张着,忽然朝他伸过手来。
    胤禛连忙跪下身来,紧紧握住康熙一只手。
    “皇阿玛,你安心静养,切莫悬念国事。”
    康熙闭了闭眼睛,气息越发的微弱,苍白的嘴角却斜起一丝迷离的苦笑:“自秦以来…一千九百六十余年…称帝而立有年号的二百一十一人,在这些人当中,我玄烨在位最长,我已经很满意了!”
    胤禛急吸口气,正色道:“皇阿玛说的是,皇阿玛在位之久,前无古人。”
    康熙的眼神晃荡着,四散开来,又断断续续地道:“在位之人事繁,没有喘息的机会,享年不永,十分自然,我想日后也不会有人超过一甲子的。”
    “是,皇阿玛说的是!皇阿玛在位之久定会后无来者!”胤禛反复握紧了康熙的手,连连颔首示意。
    康熙安静了一会儿,又撑着口气,羸弱地道:“我想再长些,再久些,也不过是个空,还是到此为止吧!”
    胤禛的肩膀微微颤抖着,摇了摇头,勉力笑着,颂道:“皇阿玛万寿无疆。”
    康熙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身躯鼓动着,有些吃力地说:“胤……胤礽,善待胤礽,还有……还有其他……其他兄弟。”
    “儿臣会的。”胤禛笑着,答应得很爽快。
    康熙抬起另一只手,用力按在胤禛的肩上,咬着牙,再三叮嘱:“不要伤害,不要伤害他们,这是朕最后的请求。”
    胤禛依然在笑:“皇阿玛,你累了,少说些话,省点力气吧!”
    康熙的双手痉挛抽搐着,遗憾残留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胤禛,似乎想要看进他的心里去。
    胤禛始终保持着谦逊的微笑,他就这样一直看着,一直跟康熙对视着,直到对方双目圆瞪,咽下最后一口气,他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变得异常安静,他抓起康熙嶙峋的手蹭在自己的脸上,忍不住失声痛哭,“皇阿玛,皇阿玛,您累了,儿臣知道,知道您太累了,您好好歇着,儿臣守着您,一直守着您。”
    隆科多站在胤禛身后,此情此景,他忽然百无聊赖地仰起头来,有些迷茫困顿的样子。
    “皇阿玛,皇阿玛!”胤禛伏跪在地,单手揪着前襟,哀嚎不止。
    隆科多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身过去,将一旁桌上事先准备好的龙袍端了上来。
    胤禛泪流满面,痛哭不止。
    隆科多站在他身后,安静地等待着。
    康熙在十三日驾崩后,胤禛亲手替康熙穿好了龙袍,守卫畅春园的十三阿哥胤祥备仪卫,清御道,用銮舆将康熙遗体抬回紫禁城。隆科多护送胤禛回紫禁城守灵,同时昭告天下,皇帝驾崩,传位于皇四子胤禛,其他皇子非经传旨不得进宫。其后六天,京城九门紧闭。
    到了第七日,康熙的国葬事宜安排妥当,大行梓宫停放在乾清宫,皇城内外素缟千里。
    十一月二十日,京城开禁,胤禛告祭天地,在太和殿登基,接受百官朝拜,改国号为“雍正”,下令诏十四阿哥胤禵快马加鞭,回京奔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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