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如洪水猛兽,不多日便流窜开,后来还有人给我递送秋波。我看他舔着肥大的肚子,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像只肥鸭子。越看越觉得油腻,早上喝的豆汁都吐了。
    刚好来的人是御膳房颇有名气的厨师,精通药膳,仔细观察我的脸色后,吐露一句话:“叶参领似乎气血不足。”
    他这话说给旁人听还行。说给我听?我体内的凤血种脉不好使了么?
    没听说这玩意有保质期啊。
    不管了,我依言喝了碗他亲手炖的滋补药粥,觉得火气充沛,便火急火燎的去找白端。
    听说老狐狸没少给莲妃苦头吃,她和牢里的那位属实是对苦命鸳鸯。我怕再等等,傩教咬得紧,老狐狸下手又狠,没过几天就要这对鸳鸯天人永隔了。
    就看是莲妃先被回王打死,还是傩教先把回良澈逼死了……
    这边出了宫门,那边便傻眼了。
    我得去哪儿找白端,没听说他住哪啊,还是说去滕家碰碰运气?他之前好像说要找师兄商量什么来着。
    师兄应该、应该不在家吧。
    我掂量着爬上滕王府的墙头,好巧不巧地,和正埋头书案的滕歌四目相望。凝视间,不知是该落荒而逃,还是该大方的打声招呼,就这样挂在墙头好久,他也不曾开口说什么。
    只是他眉宇间萦绕着繁重的倦意和隐隐的怒气,叫我头皮发麻。
    等到滕王府的小厨房燃烧炊烟,鼻子微动,我便闻出是我最爱的烧鸡,当下馋虫难耐,只好朝滕歌撒娇道:“师兄,饿饿。”
    他这才收起面无表情的表情,冷笑一声:“师兄不饿。”
    我快浑身抖着机灵劲儿:“师妹饿饿。”
    “如儿也不饿。”他像是跟我杠起来了,继续低头看书,眼皮也不抬:“整个府里都不饿。”
    “那你烧烧鸡干什么?”我坐在墙头跳脚。
    “喂狗。”
    “……”
    师姐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我双脚架在墙头上,仰天揉着肚子。
    她噗嗤笑道:“怪不得六出离开前让小厨房准备烧鸡,原来是算到你这只小馋猫会来偷腥。”
    我委屈:“师兄不让吃,还说要喂狗。师姐抱抱。”
    “师姐不抱。”师姐上下打量我:“感觉吃胖了不少,宫里伙食这么好?”
    我惊恐地掐着肚子两侧的肉:“哪里吃胖了。”
    嘶,莫不是走时喝的那碗药粥撑大了我的肚子?
    师姐被我逗得抿嘴一笑,朝我招手:“还不快滚下来,让人看到成什么样子,滕王府如今住着金凤凰,树大招风。”
    我在墙头坐得时间久,少说也有一两个时辰,等下来之后,腿肚子都要抽筋了,心底里给滕歌骂上一万遍。
    师姐又叫小厨房做几道菜,第一次,我们三面对面坐着吃饭。
    怎么说呢,师兄还是面无表情,一张臭脸。
    师姐不停地给我夹菜。
    我胡乱扒着碗里的饭菜,心里倒数十个数,准备听师兄的训斥。果不其然,师兄慢条斯理地骂道:“吃这么快,属狗的。”
    “是是是。”我觉得我卑微了。虽然之前也没硬气过。
    化名叶扶的这段日子,我过得还算惬意,倒是苦了师兄师姐。
    尤其师姐,自从扮成滕摇回王都,又逢回王金口玉言的一句“当配储君”,便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
    清冷的滕王府旦夕间成了抢手的香饽饽,门槛都要被踏平了。
    听闻连日来拜访的人,能把滕王府围上三圈,都想看看御赐的金凤凰金贵在哪儿。
    其中来的最勤快的,当属四王爷回良夜和异姓王爷董三无。
    回良夜就不用说了,早对滕家势力蓄意已久。
    他现在口口声声对外宣称,在几年前的新秀选拔会场上,便钟情于年轻的滕家新秀,回来后更是提笔将少女的英姿飒爽描绘在画上。这段往事被唾沫横飞的人渲染成佳话,更有甚者将滕摇过去的蛛丝马迹,编排成和回良夜的暗生情愫,诸多点点滴滴像极了英雄美人的画本子。
    我看了都动容。可惜我稍作变装,他便目不识“美人”。
    想到这,我啧啧摇头,感慨道:“怪我有太多风情。”
    滕歌倏然白了我一眼:“你是不是闲的?”
    我回以灿烂一笑:“我甜的。”
    不说回良夜了,就说说董王爷吧。和今早的御厨一样,体态丰腴,眉目中透着一股慈祥。且不说他的年岁做我爹都成,就说说他府上的十八位美妾,那是环肥燕瘦,鲜嫩撩人。
    搞不懂以他这样高标准的审美,怎么会向滕摇这种兵杆子示好。怎么着,七王爷和十一王爷倒台后,他还想和回良夜一较高下?
    我真是思虑过深,饭都吃得少了,添了第三碗饭后,开始惆怅起来:“怪我太璀璨耀眼,徒让宵小贪慕。”
    滕歌把筷子一摔:“还让不让人吃了!”
    师姐怕我触滕歌霉头,拧我耳朵道:“闭紧你的狗嘴。”
    闭就闭,我把碗往菜盘子一推,都闭嘴了还怎么吃饭呢。
    饭饱过后,师兄这才淡定的开口:“你回来做什么?”
    “我说想家了你信不……”最后的“信”字还没说完。
    “滚。”
    “稍等。”我回归正题:“我本来是想找白端。”
    “不在。”师兄看上去着急撵我走。
    “我看了他不在这。你急个什么劲儿,说完了我就走了。”
    师兄略微挑眉,静待我接下来的话。
    “师兄不是嫌人来的多嘛,不如把滕摇送去四王府?”
    我这提议,几乎叫他面无表情的脸裂开:“胡闹!”
    师姐也皱眉:“滕摇是钦点的未来主母,岂能随意住进别的王府?你不要脑袋,滕家还要脑袋呢。再说这、这于情于理都不合的事,你怎么有胆儿提出来?”
    “可据我观察,师兄也没拒绝四王爷的示好。”我是深处宫中,又在龙山奔波数日,没功夫顾及滕王府。但手里该有的消息,还是有的。
    师兄紧接着就猜到消息源于何处:“叶默那小子跟你说的?”
    我双手抱臂,也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接着道:“既然七王爷和十一王爷相继倒台,不出意外的话,储君非四王爷莫属了。这样看来,滕家与四王爷结交也不算坏事。”
    “你还知道滕摇是滕家的人?”师兄冷笑:“那你呢?褪去滕家的外衣,你又会是谁的人?”
    谁的人么……我身子往后仰,双手撑地,就这样看着青蓝天色,素来轻松的心态平添了一丝落寞。
    在这个盘根错杂的异世,是不容许独立美丽的,每个人都有依附的势力,人们习惯了相互利用、相互算计,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最起码在一场争执中,不能让人平白无故地撕下一块肉来。
    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
    福利院的孩子心思活络,往往最会察言观色,我虽脾性张狂倔强,但从没想过跟谁硬碰硬,因我知道,有资本才会硬气。
    我没有资本,甚至连自己要走的路都无法全权安排。
    我这一路,被白端、君尽瞳、滕家、丰慵眠、回王、傩教推着走着,最大的愿望就是好好活着,救回叶真。
    关于“我是谁的人”这个问题,想想就觉得苦味,我还能斩钉截铁地说——“我就是我自己”吗?
    做我想做的事,成为我想成为的人,走我想走的路,过我想过的生活,做个平和无害、不争锋芒的人。
    时至今日,大约也没有底气说这些了。
    我收回千丝万绪,将接下来的打算和盘托出。
    我没有时间在这异世继续消磨,我想带叶真苏涔一起回去,便每时每刻都不能安心享受眼下。
    滕歌和师姐听闻,大惊失色:“你怎么敢!”
    是啊,我怎么敢?
    我站起身,掸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只因我无法面对他们眼里的惊涛骇浪。虽说这个计划于我已经掂量许久,但猛地说出来竟连自己都觉得荒唐。
    师姐抓住我要拂袖离开的手,厉声道:“你疯了啊!”
    “我快疯了……”我咧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不想做被刀俎的鱼肉,就只能做这最荒唐的事了。”
    “你一下子想撼动傩教和王朝,你以为你有几条命啊!”
    “我知道此事凶险,必要时,可以将我摘除干净。”我话锋又转到让滕摇住进四王府的提议,将利弊摊开给师兄师姐:“听莲妃说,回王常年服用丹药,命数将尽,与其左右不沾做个遗世的孤莲,让各方势力垂涎欲滴,百般消磨,不如主动与一方交好。王上之所以说滕摇是未来主母,就料到以滕家谨小慎微的性子,是不会轻易与任何势力结交的。这样顺势将滕家推出去做吸引各方势力的靶子,既能衡量各方势力,又能掣肘滕家。哪怕师兄再不想搅入争储的时局,现在也不得不被人牵着鼻子走。与其被动的等各方势力来探,不如主动的择木而栖,倒省去很多麻烦。”
    师兄深深思量了一会儿,问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你觉得,四王爷是良木吗?”
    我哑然失笑:“不觉得。”他是鬼的良木。越隐忍的人,一朝得势,越会是下一个回王。
    猜疑嫉妒都会叫他疯狂。
    “那你为什么选择四王爷?阿摇,我要听真话。”他那像猎鹰一样的目光,叫我无所遁形。
    “有三个原因。”我掰着手指头给他数:“一是七王爷和十一王爷相继倒台,从明面上来看,四王爷争储最有实力,不是吗?”
    “嗯。”师兄难得认同。
    “二是我答应救十一王爷。回王子嗣绵薄,也就这几个儿子,关的关,残的残,中毒的中毒,只剩四王爷和白端好好的。如今四王爷身强力壮,实力雄厚,可以登上国君的位置。这些回王自然心里有数。既然十一王爷已经失去争储的优势,又何必要他死?只是近日傩教在后头催得紧,似乎想咬死回良澈不放,让回王好生烦心。如果将滕摇送去四王府,几乎在世人心中就认定了四王爷是未来的国君,这对向来喜欢揣测人心掌控形势的回王来说,是不可容忍的。”
    “明捧暗杀?”师姐冰雪无双,一语道破关键。
    我点头。
    “利用四王爷向回王施压保十一王爷。”滕歌冷笑,捏碎手中的茶盏,怒不可揭道:“你当你肚子里的小九九,没人看得出来吗?”
    “不光向回王施压。”这就要说到我的第三个理由:“我们都知道东夷海战的事有幕后黑手,起先是怀疑十一王爷。但就我观察而言,表面上他是推手不假,但暗地里还有傩教的扶持。可巧妙就巧妙在,龙山的事败露后,傩教反咬十一王爷一口,似乎说不要就不要了,果断的很。故而我猜测傩教真正扶持的,并不是回良澈这个替死鬼。”
    听到这,滕歌和师姐倏的对视了一眼,似乎不太惊讶的样子。
    我道:“怎么,有人提过?”
    师姐笑道:“早你之前来的人。”
    “哦…白端?”想想也就是他了。不禁心里美滋滋,言语里带着点小骄傲:“不愧是公子。”
    滕歌敏锐地捕捉到我脸上的情意,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道:“你既然和九王爷情投意合,还要把自己上杆子送给四王爷,真是难为你了。”
    “住进四王府又不是嫁给他,就说滕摇脾性乖张,不识大体,需要知书达理的四王妃教导之类的。”
    “你住过四王府,旁人就会把你看做四王爷的女人,哪怕你以后不嫁给他,也没人敢娶一个声誉受损的女人。”
    我奇怪的看他一眼:“我之前难道声誉很好吗?”
    这话问的,他也卡壳了:“你、你……”
    难道我在军营共享齐齐齐齐人之乐的名号,是白来的吗?
    师姐对我竖起大拇指。
    “再说,白端要是顾忌我的声誉不愿娶,那我不嫁就是。我也没说非他不嫁。”娶谁是他的事,嫁谁是我的事,并不是他娶我就嫁。
    “你、你跟九王爷情投意合,不是要在一起?”滕歌怎么还结巴了。
    “情投意合就要立刻结婚么,什么理论,现在天下未定,各地都不太平,他有他的事业,我有我的目标,这天下不光有情情爱爱,还有大势与责任。能者多劳,不能者少劳,不劳者庸才,我只是心悦他,又不是要捆绑住他。他就算要娶,我也得看着才嫁。”
    滕歌和师姐似乎被这套“嫁娶论”给震慑了。
    我也觉得我三观可能有点歪。
    此生我从没想过要依附谁,眼下拼尽全力的,只想好好活着。
    说完这三个理由,我便按照我的脾性亮底牌了:“师兄答不答应都好,做师妹向来吃亏惯了,也不好认真计较什么。只是内心的委屈无处宣泄,只能跑到酒馆茶楼里一解千愁,听说王都的茴香楼不错,里面的姑娘个顶个的水嫩,能歌善舞腰籽柔软,哎呀,那滋味……”
    “你去,你去。我看看你能干什么。还敢威胁我?”滕歌怒极反笑。
    “我去不要紧,毕竟我现在是叶扶。我若是换上女装去,高兴了再露上一手身不缚影,那才叫一个好看。”我眨巴眨巴眼:“师兄知道的,我酒品不好,喝多了爱闹腾。既然各方势力都想看看滕摇这只金凤凰,干脆让他们看个够、看得真。有句话不是说嘛,恋爱的时候不能伪装,不然婚后露馅不太好看。”
    师姐一拍我脑袋:“我看你现在才是喝多呢,说什么混话。”
    话已至此,我懂事乖巧地闭口不言,等着师兄雷霆震怒。
    我放松了身子,准备结结实实地挨顿打。
    师兄在庆功宴上就想打我了,只是被叶默借故拉走了。
    这次我还他夙愿。
    滕歌果然缓慢地扬起宽大的手,我心知他打人的力度有多重,身子本能地反应出熟悉的酸麻感。
    这几年在军营没少被他打过,或是为了一场失败的战役,或是为了我难驯的性格,或是为了发泄他心头的怒火,各种原因叫他像这般高高的扬起手……
    我不是怕疼,是怕身子承受不消他的怒火,跑这一趟成了无用功。我没有多少时间想,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如果最后登基的不是四王爷,表面上主动对四王爷示好的滕家又是何种处境?
    如果最后登基的是四王爷,我是不是真的要嫁给他?
    只是我这么做还有一个私心:滕摇的亲近,是不是能打消四王爷对王妃下手的念头……
    那个可爱又可敬的傻女人啊,会不会和她心目中的良人圆满……
    意料之中的巴掌没有落在身上,我抬起紧缩的脖子望着滕歌眼底的斑斓,一时间忘记笑他怎么柔软了。
    他就这样静静地望着我,眉宇间溢满伤痛,高高举起的手终于落下,却是轻轻地、尴尬的碰触了我的头。我不敢将其称为抚摸,怕毁了师兄素来狠辣老练的英姿。
    只是我的身子跟着他颤抖的手颤抖,喉头像是哽住了什么,努力咳又咳出来,只能眼泪汪汪的仰视他。
    “我第一回见你,你像只灰色的小老鼠,躲在阴冷恶臭的牢房里,我对你有着生杀的大权,你的命都在我的手里。”他很不适合感慨,看起来像是沧桑的老者:“我那会想着,这样倔强的丫头要是活下去,得长成什么烦人样。”
    我强行按捺心头哽咽的情绪,瘪瘪嘴道:“你才烦人。”你们全家都烦人。
    “你想亲手把自己推上浪尖,是为了救十一王爷和四王妃吧。”我惊愕于他怎么得知的我想救四王妃,下一刻他摆摆手,让我闭嘴仔细听他说:“我可以把滕摇送去四王府,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若深陷绝境,滕家绝不会出手救你。你可以选择保护你想保护的人,我同样可以选择保护滕家,你懂吗?”
    我轻柔的笑:“我懂。”
    眼见滕歌总算松了口,我高兴地又吃了碗汤圆。
    从下午忙活到晚上,好不容易抽出空看今晚的月亮,我让师兄别走,和师姐去集市买了八宝记的桃酥回来,掰开一小口往师兄嘴里塞。他冷着脸就是不张口,我挠他痒痒,他一激灵咽下,而后脸色更阴沉。
    我和他也算周旋了数年,知道堂堂滕王公竟然怕挠痒痒。
    师姐给我们沏满茶,也被圆满的月色吸引了目光:“千里共婵娟呐。”
    说起千里和婵娟,我摇头晃脑的道:“如果有机会,请来师父一同赏月该多好。”
    师兄募地要发作,我被他喜怒无常的脾性搞得很无奈,趁他发作之前又塞了块桃酥在他嘴里。
    他是个别扭的人,别扭的吃下肚,别扭的转过头不去看我揶揄的目光。
    他和师父的事,大差不离的,能猜出七八分,只是我从没过问过,也从不在他面前避讳提及师父。
    这几年滕歌的脾性有所收敛,师姐也不再排斥和他共处一室,只是相处间还是很尴尬。
    我喝完最后一杯茶,爬上墙头,顺着来时的路返回,师姐在墙根下朝我喊:“摇儿,你要保重身体,不要硬撑着。”
    我朝墙里的两个人遥遥的挥挥手,笑容烂漫:“放心吧。我可强壮了。”
    今晚月色真的很美啊,我走在大街上,仰头又看了几眼,低头咳出一口血。王都的人生来带着骄傲,自然不会抬眼注意到我。
    我用手背擦了擦,缓步回到王宫,想了想,换了身夜行衣,去了莲妃的寝宫。
    这次不太顺利,碰到回王夜宿在莲妃那,我在门外的树上又碰到回王的影卫,继续和他大眼瞪小眼。他不耐烦的朝我摆手,我淡笑开口道:“你是那个带走灯华的人吧?”
    他目光一紧,眼眸露出真切的杀机,不等他动手,我跳下树,背着手走了。
    他也没追来。
    没过几天,滕歌就以“请四王妃教导”之名,将自家师妹送进了四王府。一时间,惹来轩然大波。
    回王笑里藏刀,不动声色地驳回傩教处死十一王爷的请求。
    而傩教也似乎意识到,四王爷锋芒强盛,眼下处死十一王爷,只会助长四王爷的气势。
    也就在这时,君王爷从龙山肃清回都,被回王连夜召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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