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些避孕套是谁用的?”
    连郗温和地说,但是听起来,细软的音调中还带了一丝可怖的严肃。
    阎臣垂着头看着地上被踢翻的垃圾,手上拿着毛巾擦头发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心里打着鼓,始终沉默不语。
    “怎么了?说不出来了?”
    看着阎臣的样子,连郗心里的一隅中产生了一股愤怒的火焰,它们迅速扩大,蔓延开来,灌满她的胸腔,像一种切实而深刻的具象抽离于身体产生出来的情感。
    连郗想起第二次重生时那个被她一略而过的避孕套,当时怎么就没察觉到呢,阎臣从来不会戴套,那么凭空出现的避孕套又是谁用的呢?
    昨晚最后的记忆中有谁呢?噢,是季安和。
    连郗双手交叉在胸前,逗弄般地死死地盯着阎臣:“说说看嘛,这是什么意思?是你操了别人,还是别人操了我?”
    阎臣怔了一瞬,他从未听过连郗用这种语气说话,像是淬了毒汁的利刃对向他,连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厌恶,可是他自己也没办法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他确实伤害了连郗。
    阎臣绷紧了脸色,“你听我解释......我没有和别人上床,我是喜欢你的。”
    连郗扯了一下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你的喜欢真是廉价。”
    阎臣想靠近连郗,但他走了一步,连郗就往后退一步,她坚决地拒绝他的靠近,阎臣心里羞愧难当,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凝结住了。
    连郗已经极力克制自己的怒火了,她外表装得这样平静,可是内心又怎么可能真的平静下来,无论她怎么想都想不通,他们怎么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呢!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阎臣喉结滚了滚,仿佛才停滞的血液稍微顺畅了一点,憋了一会儿才说:“对不起......是季安和。”
    连郗气到笑出了声,用冷酷地语气对阎臣说:“你们,真是让我觉得恶心。”
    呵,是啊,她说怎么季安和对她这么感兴趣呢,原来是这样。
    如果她没有发现,是不是会像之前重生那样被被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
    是第一次,还是已经有过数次了呢?
    可是有什么意义,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只有她被当做玩物一样玩弄的事实。
    你们这些人真是该死!
    连郗在想,如果手里能有一把刀,或者什么尖锐的东西就好了,她定要一把捅进阎臣的心脏里,看看他的心脏到底会不会流血。
    或者直接割破他的喉咙,看他惊恐地被鲜血浸染的样子。
    但一想到杀了他,他还没为自己的行为愧疚忏悔呢,怎么能轻易死去,而她也没办法继续在这个世界待下去,到时候重来一次还要看见他,想想她就觉得恶心。
    她觉得自己要疯了,她一秒钟也不想待了。
    连郗撇开了头,转身随便拿了几件衣服,跑进了浴室了。
    阎臣抿着唇看着连郗,他的眼眸中乌黑的空洞含着复杂的情绪,上面隐隐晃动着若有若无的脆弱。
    马上意识到,如果连郗离开了,那他们之间就真的结束了。
    他捂住了心口,看见连郗穿戴整齐地出来,他焦灼起来,无论如何都不想让连郗就这样离开,离开他的身边。
    他低下了往日高傲的头颅,急切地恳求她:“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我绝不会有怨言,但是郗郗,别离开我。”
    阎臣想拉住连郗,连郗猛地打开了他的手,冷静地睥睨着他:“我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
    阎臣马上说:“不,你别走,我走吧,你待在这里。”
    连郗外表所有情绪都隐藏起来了,只能看见尖锐的眼神从她眼睛中流露出来,狠狠地刺像阎臣,“你觉得我想待在你跟季安和趁我睡着,强奸我的房间里面吗?”
    阎臣的心脏猛地缩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勇气去挽留连郗,只能眼睁睁看着连郗离开房间里,他仰头,无力地喘息着。
    这是他自食恶果的代价。
    连郗走出酒店房门,没有意外,看见正巧出现的季安和。
    她面不改色地走向季安和。
    在季安和微笑着正要开口打招呼的时候,连郗举起手掌,狠狠地,“啪”地一声,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季安和脸上立刻浮现出了一个粉红的巴掌印,他错愕地看向连郗,连郗却只是拍了拍手掌,似乎厌恶极了,拍去手上的灰尘,然后转身离开。
    全程连郗都没有给季安和任何反应的时间,但是此刻他也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
    他沉着脸,看着连郗离开的背影。
    缓缓叹了一口气。
    季安和想起第一次见到连郗时的场景。
    那天,学校开了一个心理健康教育的讲座,每个系都被安排了要去听。季安和那时还是学生会的副主席,他被老师临时抓去组织学生秩序。
    阎臣无聊跑去找他,一开始在座位上还很不安分,渐渐才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阎臣就用手肘捅了捅一旁的季安和,“你看,那个女生怎么样?”
    季安和朝着他眼神的方向看去,看见一个女生,长得很精致,却一脸不耐烦地盯着前面。
    他面无表情地回了阎臣:“一般。”
    阎臣又兴奋地说:“你继续看呀,有意思的在后面。”
    季安和无奈,又转去看向那个女生。
    女生双手交叉在胸前,半眯着眼睛,抿着嘴巴。
    然后季安和看见,慢慢地,她的眼皮慢慢下滑,在快要闭上的时候,又猛地挣开了,身体也跟着抖了一下。
    原来并不是不耐烦,只是困了。
    “噗嗤。”阎臣在一旁小声笑了一下。对季安和说:“有点可爱呢。不知道叫什么?”
    过了一周,季安和快要忘记的时候,在一个话剧比赛中,知道了她的名字。
    原来那个女生叫连郗。
    再后来,季安和就在阎臣的嘴巴里听到了她的名字。
    阎臣对他说他要开始追那个女生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阎臣都像第一次恋爱的小男生一样,季安和也是第一次看见阎臣对一个女生这么上心,天天在他耳边说要送什么礼物给她。
    他们在一起后,阎臣也没有放过季安和,经常和季安和炫耀自己的女朋友,季安和甚至在他身上隐约看到了危机感,季安和在心里感觉那个女生一定不是什么单纯的人。
    当季安和第一次正式见到连郗时,终于知道阎臣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了。
    她太漂亮了,她坐在阎臣身边非常乖顺的样子,对阎臣的朋友也很友好,但是季安和还是看出了她笑容的伪装,因为别人在讲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好像失神飘走了一般,偶尔会喝东西来掩饰自己心不在焉的样子,只有别人问她问题时她才会亮起眼睛看你。
    她的心思是不是也不在阎臣身上?
    季安和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这么仔细观察一个人。
    准备离开的时候,阎臣先去厕所,连郗似乎喝了一点酒,把他认错成了阎臣,脑袋都靠在他的身上。
    看吧,她是个心思不单纯的女生。
    季安和这样想着,却没有推开连郗。那是季安和还不知道,那些悸动的种子已经悄悄洒下,又悄悄地生根发芽,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长成粗壮的藤蔓。
    等阎臣回来了,才把连郗带走了。
    季安和从阎臣那里知道了一些连郗的日常,了解到了关于她的一切,那种熟悉感,就好像她本就是生活在他周围的人一样。
    直到有一次她真的喝醉了。
    阎臣或许也喝醉了,不然他怎么可能问出那句话。
    季安和没有醉,他因为酒量太好了,所以对酒反而没有太大兴趣。
    那天,阎臣鬼使神差地问他:“想不想肏女人?”
    那时,季安和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你今天喝醉了。
    他喝醉了,所以季安和回答他:“叁个人?”
    阎臣笑着说:“嗯。”
    那天大概是他最难忘的一天了。
    他的第一次,他体会到了世间最美妙的事情。
    她的身体引诱着他,她的肌肤也是那么嫩那么软,他丢了魂一般。
    初尝性事,他头一次感受到了饥渴的感觉,身体源源不断地寻求发泄的欲望,孜孜不倦地索求着,掐着连郗的细腰狠狠地肏进去。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卑劣,却又忍不住在想,如果她醒过来了怎么办?如果她醒过来了会吓到吗?
    但即使被讨厌了,他都想让连郗知道,为她疯狂的自己。
    这样想着,他越来越大力。
    比较可惜的是,阎臣很快就把他赶了出去,一个人独霸了连郗。
    明明只有一次,身体却仿佛上瘾了一般,后来季安和总会梦见那晚的情景,但取而代之的是连郗沾满情欲的红脸,一声一声地叫着他的名字。
    当时季安和就想,被发现了会怎么样呢?
    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终于被发现,不需要在她面前继续礼貌克制,哪怕憎恨他,是不是也比以前好了。
    他将冰袋敷上自己火辣辣的脸颊,慢慢降下身体的燥热。
    可越是这样,越控制不住想连郗。
    连郗一个人坐在早餐店里。
    大口大口地吃着大云吞。
    无论如何,她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或许她刚刚就该杀死阎臣,然后嫁祸给季安和。
    对啊,她杀过阎臣,前世的时候,她是想拉着他一起下地狱的。
    后来她陷入了无限的重生中,好像一次次地将她身心都剖开来挖出来,然后让她一遍一遍地认输。
    她才不要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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